欢迎书友访问PO18文学
首页雄兔眼迷离 雄兔眼迷离 第219节

雄兔眼迷离 第219节

    明日再来,情况就好了许多,除却城内大小将领皆已见过,也许朝廷的正式文书也该到了,他坐阵宁城,更名正言顺一些。
    沈元州昨晚无暇细想,路上和今日站城墙之上时多出些空闲。这厢孟行又道霍云旸的死讯已经飞鸽传往京中,他思索了一回,皇帝大概也只能指派他来宁城。
    胡人近在眼前,从别地遣将不现实,要拿宁城一线的副将补上,又恐是和霍云旸同仇敌忾,近处最适合的,唯他沈元州一人而已。
    按孟行的说法,霍云旸的死讯应该是昨夜到达京中。而胡人已到宁城的消息却是昨夜才从此地出发,此封书信上头一并附带了霍云旸之死的详细经过。
    宁城副将孟行,无意间撞破将军霍云旸暗通胡人,意欲谋反,证据确凿。其借援羯的理由勾结其父--京中相国霍准,大量在宁城一线囤粮买马。逢天子圣明,下令严查霍家后,其明表忠心,实则以数十万粮草为酬邀胡人南下。
    其狼子野心,数月前已可见一斑。先毁安城粮草,而后贼喊做贼,切断平城粮草,使平城数月无余粮。又以无粮为据,撤空平城兵马后,将大量粮草藏匿于城间,供胡人自取。
    眼见罪行于大白于天下,死不悔改,被就地格杀,兵符随之失踪。剩余众人不敢以家国疆土为儿戏,是以急令平城兵马回撤鸟不渡。
    为国尽忠,死而后已,请陛下尽快择良将前往宁城,晚,则大梁危矣。
    沈元州并未追问孟行是如何杀了霍云旸,而是半句不离宁城军务,鲁文安就在他座位旁边,只作了个聋子。霍悭一行人全然不知去向,这一夜宁城灯火无眠。
    拓跋铣在帐子里倒是好梦,他知沈元州即使来了宁城怕是到的时间不长。今日冲过去,城又未必攻的下,汉人手忙脚乱的,叫自己人撤兵也是荒唐,落个双方死伤惨重而已,何苦来哉。
    且容他缓两日,明日过去随便叫叫阵就打道回府,既不伤和气,又能找到借口安抚自己的人。梁人早有准备,来了一员猛将,咱粮草又没了,打不过也在情理之中。原子上还有大片羯人土地等你我前去放马,何必在这久耗。
    双方惶惶也好,自在也罢,终有所求,能为之坚定不移的指引方向,而宁城申屠易被困大牢已快两日。本是沈元州亲自审理,突而昨晚人就再也不来,搞的他想投诚都没个门路。
    薛凌顾忌身份,宁城一线的路上又盘查的严,故而她到的时候,申屠易已然摸进了安城。拖那两张银票的福,他这一路好酒好菜,好马好物走的自在。
    乌州一线本还太平,又和羯人有通商之谊,他只管背了一囊子小玩意顺着大路往乌州跑便是。即使过了乌州之后少有平民往安城,但得他送了几俩银子给官爷,说想去“发个偏财”,那些人也就由得他过了。
    记着薛凌说的,移到安城处,申屠易即绕道到了安城北城门外,当天便见到有胡人进出,且是往原子方向,由此断定石亓是在城内。
    这里头是个什么原因,他理了一路仍是没理清。然过城容易,进城却是难。跑了许多年冬,申屠易嘴皮子也算厉害,只他编了大把瞎话,仍只能在城里几条寻常街市晃荡一番,石亓与安城主事的皆是住在重地,闲杂人等一概不许进去。
    没奈何,他只能掏了薛凌给的那块牌子。
    这东西做的跟真的一般无二,申屠易从包袱里掏出来看了好几眼,还是觉得是真的。若薛凌不说,他必然是当真的使。
    可有了那一提醒,他反倒心虚。申屠易将整个握在手里,朝着守门的一晃便收了起来,学着记忆里达官贵人的样子道:“我要见羯族的小王爷。”
    俩守门的只觉一道金灿灿的东西闪了眼,是啥没看见,但必然是纯金的,当下恭敬着叫稍后,随即去传了管事。
    来人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谄媚着问申屠易贵姓,将人迎了进去。石亓在城中已有一段日子,吃喝玩乐甚是畅快,全然没有即将为质的伤感。
    毕竟这地儿,是他一想起来就乐不可支的故地重游。
    ------------
    第520章 袍笏
    安城管事姓胡名郢,以前便是西北之地的小官儿。赴任安城这些年,隔三差五的要与胡人打交道,说不得心无芥蒂,到底不比其他汉人一般拿石亓当个蛮夷视之。
    但他仍搞不懂这羯人小王爷的满面春风从何而来,小儿不识大体便罢了,弱冠之龄的人应该知道去往异国为质是个什么意思,还一天到晚的这般声色狗马,实在不明其原委。
    然这些朝廷机密也不是他区区一城主事可以揣度,若非羯人不愿在梁出援之前让石亓走的太远,他压根够不上资格来伺候这祖宗。再不济,人也得去到乌州繁华地享享清福。
    是以石亓在安城里头,胡郢有求必应,即便听得这位小王爷要去参观粮仓,也是大手一挥放行。还与旁人道“胡人眼浅,想见识一下中原富饶”,全然忘了半年前粮仓失火一事正是跟胡人相关。
    又或者他不想节外生枝,故意没提起这茬,终归当晚来得不可能是羯族的小王爷亲自来抢的粮吧。就算是,这会大家正是蜜里调油,说出来毁了朝廷大计,他得拿脑袋赔罪。
    底下陪同的人亦是一脸了然,由着石亓说要上天入地,只想提心吊胆伺候几日,人一去京中,从此万事大吉。有了这位活祖宗在京中,他们在这座城里睡觉也会安稳些,起码不用担心羯人突然打到了城下。
    日子一过就是小半月,姑娘都给换了好几波,朝廷还没将人接走。石亓本是个无法无天的性子,又为着曾经来安城偷东西的缘故,总想把人支开再去看看密道,闹的一众人是鸡飞狗跳。
    胡郢唉声叹气数日,忽听得有人说京中有人求见,可不就一路小跑过来迎了申屠易。走到门口处,见申屠易独身一人还小愣了一下,道:“在下安城节度胡郢,大人这是……”
    申屠易已打了半天腹稿,这次直接将牌子递给来人道:“屠易,奉皇命前来安城提见羯人石亓。”
    “提……提见”?胡郢皱眉,咂摸了一下滋味,眉毛皱成一处却又瞬间恢复,双手接了牌子只看一眼,便呈给申屠易道:“屠大人请里边说话。”
    屠易接了牌子,随口“嗯”了一声,甩过衣袖走在胡郢前头。胡郢抬头望天,冷汗直冲脑门。皇帝突而派人来“提见”,这得是出了什么乱子。
    他紧步跟上申屠易,走了一段路,嗫喏着正想试探两句,申屠易猛地一个转身道:“我到安城这事儿,不要与旁人提起。”
    胡郢话哽在喉头,吞了吞口水,奉承道:“屠大人放心,在下知道轻重”。说罢又对着随身跟着的下属道:“就说是旧友来访,吩咐厨房添几个菜”,这才领着申屠易到了住处。
    他哪里得知申屠易会用这词,不过就是多年前在京中当差,干的活儿跟他那把兄弟一样,多是看守押送朝廷钦犯,不然也不至于赶上了宋沧那趟囚车。
    现临急了编话,又找不出别的范本,只能回想往日那些大人要接见人时用的都是什么说辞,可不就成了“提见”。
    申屠易原是有些察言观色的本事在身,奈何一块假牌子用的胆战心惊。薛凌交给他时还不觉有甚,现真正拿出来用了方记起,这东西若是被人拆穿,九族都要被砍。
    虽然他并无九族,且本身就是个通缉要犯。但那些事他没做过,正气壮人胆,但现在这活儿可是真正大逆不道,寻常人难免胆怯。
    眼见胡郢丝毫没有生疑,申屠易走在前头庆幸不已,哪有功夫注意到胡郢对与不对。走了几步,他忌惮沈元州,唯恐自己来安城的事被传了出去,便又特意转身叮嘱了一句。
    宫里人行事向来神秘不欲与外人知,胡郢并不觉这要求反常。恭恭敬敬给申屠易上了茶水,道:“羯人小王爷是个闲不住的闹腾性子,非要去城外溜达,下官不敢强逆,怕误了双方大事,便由着去了。”
    看申屠易脸色无甚变化,胡郢心绪稍缓,赶紧补充道:“大人放心,是从南门出的,仅在我大梁境内游玩,下官派了十余人跟随,断不会让其有涉险之举。”
    这话的意思是在保证绝不可能让石亓溜回羯族去,然申屠易并没听出来。他听胡郢说话一派周正官腔,想想自己学不来这雅话,说的急了要露馅。只能一面措辞,一面端了茶水来掩盖心虚。
    见申屠易不答,胡郢反倒摸不清意图,唯恐来人怪罪他放任石亓离城。早就说这祖宗不好伺候,人一小王爷非要跑,他一个节度难道还敢强拦不成。
    胡郢试探道:“大人您车马劳顿,是稍事休息,等小王爷回来呢,还是下官这就派人去将小王爷请回来,免……”
    “你赶紧派人去找,我有急事要见他”。申屠易放下茶碗,直接打断胡郢。他听薛凌说事态紧急,又不敢在胡郢面前久呆,等人得等到什么时候?
    因此胡郢一提去找人,申屠易便赶紧催促着去,理由都懒得听,却不想胡郢这话就是个套子。若申屠易要等,那就是事情无关紧要,随得羯人啥时候回来。大概此人仅仅是来替皇帝传两句体恤的话,类似你在这吃好喝好玩好,去了京中也亏待不了你。
    若是申屠易不等,这事儿就大了去了。
    不仅仅大,且来得诡异。孤身来平城公干,又如此急,只能是梁与羯议和一事有变。可再怎么变,皇帝派人来也该是与地方官商议,急着见羯人的小王爷是怎么回事,莫不曾让他修书劝劝自己父兄?
    胡郢前后思忱,越发摸不着头脑。若非那块牌子压着,他估摸着得找人当场扣下申屠易。
    这种微末小官对于各种印令牌符全靠朝廷发的文书图样,真东西就跟申屠易一般可能晃眼见了个大概,或者有些官员一辈子都没见过,要胡郢辨明真假也是强人所难。
    他应承了申屠易,当面喊了人来,吩咐赶紧去将羯人小王爷请回城。交代完毕后,安顿了申屠易,说有公务在身,失陪片刻。
    胡郢出门后,却是将经过拟了信,报与了沈元州。
    ------------
    第521章 袍笏
    人从来这般经不住事实检验,说的豪情万丈义薄云天,多是不曾真正遇见功名利禄逼人。几年前初见薛凌,申屠易尚能随口喊“天子死了跪三跪”,一朝借了皇帝权力行事,却在胡郢走后软作一滩。
    这其中固然也有他最近被通缉的缘故,当差时见王公赏罚都如浮云过眼,实则位卑人轻,连被别人为难的资格都没有。等祸事落到自己身上,方觉原来是非对错皆在一人之口,生杀夺予不过股掌之间。这种惊恐,哪里是短短月余就能坦然处之。
    另外还有别的一桩,跑动时来去自在了无牵挂,而今京中却还有个身娇体软的小娘子媚眼如酥。有了惦记,人就开始怕死。想想一旦被胡郢看穿自己是假的,必然回不了京中。
    可他答应过含焉,等洗清身上罪名,就买块好地儿过日子,无论如何如何不能失信。
    安城到乌州亦不算远,于平宁两城距离差不多,大半日快马而已。若有急事,飞鹰飞鹰传书过去只需个把时辰。
    然胡郢又恐申屠易真是天子派遣来办机密要事,如果自己贸贸然递信让沈元州定夺,坏了皇帝的差,到时候沈大将军肯定不会有事,倒霉的不还是他这个安城节度,尤其是屠大人特意交代过不得与人提起。
    胡郢讨了个巧,只在安城文书上写了有朝臣下达,行机密要事,按着平常规矩给乌州递了去。诸城文书向来三日一送,由地方官审阅后依轻重缓急,或就地批阅,或再往上送,一直到皇帝为止。
    最近石亓在安城,诸方皆不敢怠慢,文书也变成了一日一送。除却城内大小杂务,重中之重自然是羯族小王爷的吃喝拉撒饮食起居等等,甚至双方对话都偶有记录批注,为此胡郢还特地寻了俩通胡语的人养着。
    然沈元州又岂会凭着几封文书就放心大胆将石亓丢在安城,他早早派了亲信赵德毅去羯皇处接石亓来梁,又一直贴身跟随。
    若稍有不对,赵德毅自会通传。是故安城去的文书,沈元州并未及时翻阅,直到第二日早起权作俗务批阅时才看到。
    胡郢写的貌若无意,沈元州扫眼过去不疑有他,正待落笔,惊觉哪里不对。捏着纸想了一会,皇帝此刻断无可能瞒着他往安城遣人。
    如今京中与霍家正是你死我活,皇帝用人之际,不作点手段拉拢沈家就罢了,怎会偷摸指派大臣越过乌州直接就到了安城?
    沈元州思索良久,又觉或许是因为霍家事,皇帝在朝堂有所不便,因此先让人到了安城再叫他去。不然真是机密要事,安城节度又怎么在文书上记载。
    如今安城既无兵马,又无钱粮,只有羯族的小王爷在,皇帝遣人过来只能为这一桩。这就严重了去,明面是两方邦交,私底下是五方势力抗衡。现霍家眼看又要造反,沈元州不敢怠慢,换过衣物后亲自赶来了安城。
    然他晚了这一日,申屠易早已见到石亓。昨日胡郢既是派了人去找,石亓一听说城里有人求见他,还当是谁,二话不说就驱马回城。反正安城与羯族地貌相差不大,都是几块草皮子,若非城里实在无聊,他也犯不着四处看风景。
    赵德毅听说是京中来人,以为这破事儿终于到头了,他并不待见石亓,这差事办的艰难,巴不得人早去京中早好。孰料一回来,居然是胡郢的旧友想看胡人,气的他差点就露出身份砍了这蠢货。
    跟着石亓的亦有俩人是官位在身,听了这理由絮叨问胡郢怎如此办事。让人一本参上去,丢官事小,掉脑袋没地儿再捡一个回来。
    赵德毅凑过去时,正瞧见胡郢一摊手,埋怨道:“我说你二位跟在屁股后头不着急,我在城里一整天瞧不见人,我不找个理由把人给骗回来,丢了我找谁说理啊!”
    众人只得默默噤声,长吁短叹退了出去,赵德毅亦压了些火气。胡郢这办法也在情理之中,他一城主事,肩负着看管石亓的责任。而后者跟个兔子似的上蹿下跳,换谁谁心焦,谁让那小祖宗他带着马一共有六条腿呢。
    这些人抱怨不过几句口舌,石亓则毫无遮掩的掀了桌子,他知胡汉有别,双方看对方皆是个牛羊牲畜。可最近羯与梁正修好,一安城的人哄着他,突而来个人说要求见他,好似看个玩意儿一般,他自是恼的很。
    尤其是他也以为来人是要快点接他去梁京都,合着八竿子打不着,大失所望下更是没个好脸色,不等胡郢说情,直接道若申屠易出现,他就要将此人当场斩杀。
    安城几个人只当胡郢是想将小王爷哄回来,谁也没去深究,赵德毅更加没想到要给沈元州说一声,尤其是来人根本就没见过石亓。
    胡郢得了个空档去跟申屠易赔罪,申屠易道:“没事儿,我我只需确认他安全即可。皇帝得了密信,有人要暗杀小王爷,你万万不得走漏风声。”
    闲耗了几个时辰,他终于把借口准备的充分。听得申屠易如此说,胡郢也暗松一口气。难怪屠大人急着要见石亓,原只是为了确认安全与否。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自己呈上去的那封文书也算得体,没造成误会。
    二人正式相遇是在晚间宴席,胡郢有心讨好,特意备了胡人常食的牛羊,将石亓请入座后,正式向众人介绍了申屠易,用的当然是他旧友的身份。
    旁人心照不宣,恭维两声便过,石亓站起一斜眼,道:“就是你想看我?”
    胡郢连忙打着圆场,起身道:“王爷误会,是误会,底下人传话不周,屠大……”,他生硬转了个口道:“屠大哥是说想与王爷结交,下人不会说话。”
    旁边人七嘴八舌帮了几句腔,石亓这才安稳坐下。申屠易吃了两口菜,一举酒杯,道:“是我与胡兄久别重逢,说话没个遮拦。前些日子,我在京中收了个好东西,有人说是藏宝图,但是上头是胡文。我找了好几个通胡语的,认不出究竟。听说羯人小王爷在此,私心求着帮我看看。”
    他终适应了场合,尤其是石亓小儿做派,跟个公子哥儿一般骄纵又坦诚,喜怒皆在表象,申屠易反倒放松下来。依着他与薛凌所言,权当皮子是块货物,说的极自然。
    胡郢虽知申屠易在扯谎,却也只当他在办差,连连附和道:“对对对,王爷见谅,下官也并非一己私心,实乃王爷出城颇久,下官恐有行有不测,不敢轻心以待。”
    石亓由来好奇心重,道:“什么东西,哪来我看看?”
    申屠易从怀里摸出一根手指粗细大小的皮卷,想避讳众人,又怕反惹人生疑,直接递给石亓道:“请王爷帮忙看看。”
    石亓接到手还未拆,摸了一把便笑道:“还真是我们族人的东西”,众人亦好奇伸长了脖子要看,胡郢却是为难看向申屠易,唯恐上头是什么机密要事。
    然申屠易这会哪顾得上胡郢,他目光全在石亓手上,薛凌说此人看见了自会明白,可究竟能明白啥,到现在申屠易也不明白。
    石亓迫不及待伸展开来,上头大印纹路弯曲来回,皮子也是上好的软鞣,确实很像藏宝图的样子。只他一眼认出是自己送出去的那枚正身印,随即双手将皮子一合,怒视申屠易道:
    “你说你是从哪得来的?”
    ------------


同类推荐: 将军的醋坛又翻了门阀之上珠玉缘首部曲:千年之恋和纨绔世子联手后驸马被退婚后黑化了伏魔传折高枝和离后养崽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