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看着泛着金光的镜面之下，那里有无数人正跪倒祭拜神明。
    艾丽娅点头又摇头：“镜面里的东西会随着时光流逝发生变化, 我只听生命女神偶尔提过成为神明的瞬间有这么一个步骤而已。”
    “算了，海德曼吗？”
    尤斐环视周围, 正要迈步向周围探索，突然艾丽娅发出一声惨叫，尤斐低头一看，只见艾丽娅将胸口暗袋里的哈姆之眼仍了出来。
    哈姆之眼变成了一簇火苗，正幽幽地燃烧着。
    艾丽娅胸口血肉淋漓，边缘处皆被烧焦了，她脸色煞白，正在给伤口浇药水。
    尤斐握住艾丽娅的手，生命之花的花瓣微微颤动，一股生命力让渡了过去，艾丽娅觉得好受了一点。
    尤斐：“抱歉，早知道我要回来了。”
    艾丽娅：“不，要不是有这个，我恐怕也早被哈德利控制了。”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燃烧着的哈姆之眼逐渐升高，如开辟了黑夜的第一缕太阳之光，将整个空间全部点亮了。
    尤斐这才注意到，环绕在脚下镜面平台四周，是数层交织重叠的光幕，那些光幕上流淌着一个个幻影，有些是尤斐见过的镜中城的景象，有些是尤斐还未看到的全新的城池。
    或者说，四周环绕着的景象是这片土地数百年来的记忆。
    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留下的记忆、生命、灵魂、身体、爱恨与血泪全部汇聚在光幕中，不断轮转流传着。
    纵然过去的历史随着时间化为尘埃，但堆叠的尘埃落入泥土中，大地承载了一切爱恨，并被永恒燃烧的太阳注视着这一切、记录着这一切。
    然后尤斐看到了倒霉蛋海德曼。
    是的，海德曼以一个圣人殉道的十字架姿势，被锁链挂在光幕的最顶端。
    尤斐见到后没忍住，直接噗哈哈地笑了起来。
    艾丽娅无语地瞪了尤斐一眼，她摇身一变，化为苍鹰，试图飞到海德曼身前。
    海德曼耷拉着脑袋，似乎处于昏迷中，他身上全是伤痕，鲜血顺着伤口往外流，沿着锁链的末端往下落。
    但鲜血并未落在下方的镜面平台，落在半空就突兀消失了。
    尤斐见到这一幕，立刻大声道：“艾丽娅！回来！”
    苍鹰向上飞翔，宛如试图横穿天空的利刃，但在某个瞬间，她撞在了无形的屏障上，尤斐甚至能听到清脆的翅膀断裂的声音。
    下一秒艾丽娅半空化为人型，她的身体不降反升，爆裂弓出现在她手中，继而单脚卡住了弓身，她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拉开了弓弦。
    褐发女精灵从高空坠落下来，可她仰面看着头顶，全身魔力注入到弓箭之中，爆裂弓绽放出刺目的光，甚至一瞬间湮灭了哈姆之眼燃烧释放的光。
    随即艾丽娅松开了弓弦。
    “尤斐！！”
    箭矢如流星，带着长长的能量光波，如彗星贯穿太阳一般冲向天空。
    尤斐足下发力，后发先至，长龙腾空而起，与艾丽娅擦身而过，踩着那箭矢带起的能量光波，穿过艾丽娅开辟出来的通道，冲到了海德曼身前。
    尤斐的身影抵达了最高点。
    他身形斗转，以苍鹰扑杀的姿势，旋转加速，手持骨刀，重重地砸到了锁链上。
    咣当一声，倒霉的海德曼整个人直线下坠。
    尤斐的身体滞空了一瞬间，猛地加速冲下去，反手一甩，水母触手缠住海德曼，轻飘飘落在下方的镜面上。
    艾丽娅正在处理自己的胳膊，见到尤斐将海德曼解救出来后松了口气，她箭步上前飞速检查了一下海德曼的情况。
    “还活着，太好了，尤斐，用他的血绘制符文，你再跟着我念……以利特克的名义，结束吧，沙漠上的璀璨明……”
    艾丽娅的话还没说完，一把利刃刺穿了艾丽娅的胸膛。
    尤斐正低头刻画阵法，听到声音不对，一抬头，艾丽娅胸口的鲜血正好洒在他半张脸上，瞬间染红了他的视野。
    “艾丽娅！？”
    下一秒，海德曼睁开了眼睛，他那原本漂亮的眼眸变成了放射状，身上的气息变得诡谲而晦涩，整个人的生命气息如风中火烛。
    他的眼睛显得格外亮，好像全身的生命力都汇聚在那双眼睛上了。
    “哈德利？！”
    尤斐立刻认出了哈德利的秘术，四目相对的瞬间，尤斐只觉得一股阴暗的力量涌入脑海中，但在碰触到他的灵魂的瞬间，就被他耳朵上戴着的紫色水晶屏蔽了。
    尤斐反应过来，哈德利是想操纵他，但被他身上的魔法道具屏蔽了。
    尤斐猛地抬手，手指化为十几根水母触手，直接将身前中刃的艾丽娅推到很远的地方，防止她被哈德利二次重创。
    同时被操纵的海德曼探出手，他的手眨眼间化为巨大的狼爪，试图给尤斐来个狼爪掏心。
    尤斐的身体噼啪一声如冰霜碎裂，心脏的位置像是破碎的玻璃，落了一地，尤斐整个人身体拉长，又一次避开了海德曼紧随其后的攻击。
    细小的碎冰凝结成霜，一片片霜花凝聚成蜿蜒长龙的身躯，纤细优雅的龙在空中飞舞，轻盈落在了艾丽娅身前。
    尤斐凝聚出人型，一边警惕着前方的海德曼，一边飞速帮昏死过去的艾丽娅做急救。
    “……哈德利，我能理解你因为自己快死了，所以拉着所有人一起死的做法。”
    尤斐试图开嘴炮，“但如果我也死在这里，你的谋划不就泡汤了吗？”
    哈德利不是希望尤斐重新崛起吗？若是尤斐死在这里，还崛起个鬼啦！
    但出乎尤斐的意料，操纵着海德曼的哈德利却抬手将身上的伤口抠得更深了。
    海德曼明显是经历了一番鏖战后才失手被抓的，他的肩膀、胸膛、四肢甚至腰腹都有伤口，随着时间的推移，伤口一直在流血，若非他是生命女神的银月眷属，早就变成一条死狗了。
    此刻海德曼看起来糟糕透顶，下一秒会咽气也不奇怪，但来自生命女神的恩赐还是让他的身体充满了美感，肌肉线条流畅利落，破碎的布片挂在身上，加上鲜血横流的躯体，反而有种无法言喻的感觉。
    “你喜欢这个人？”哈德利问尤斐。
    尤斐有一瞬间的茫然：“……为什么这么问？”
    哈德利执着地问：“你喜欢这个人吗？”
    “……你想多了，不喜欢，只是关系很不错的同伴而已。”
    尤斐看着哈德利的眼神很奇怪，虽然大家天天喊着二次元老婆，但如果自己的本命老婆真的出现在三次元，谁特么敢和杀伐果决的二次元大佬谈恋爱？跑都来不及好吗？
    哈德利笑了笑，他又指了指尤斐怀里的艾丽娅。
    “那你喜欢她吗？”
    尤斐无语地看着哈德利：“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所有人都会死，唯独你不会死在这里。”
    伴随着哈德利的话，上方一直燃烧着的哈姆之眼突然颤动了一下，原本金色纯净的火焰突兀变成了黑色，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将金色太阳污染成了黑太阳。
    砰，砰，砰。
    有什么东西在黑色太阳里复苏着，那是生命的跃动。
    不，是堕落的神明残渣苏醒了，是沙漠残存了无数岁月的憎恨和怨怼，是太阳之神充满了诅咒的右眼。
    可怕的威压从上空传来，尤斐闷哼一声，他下意识地俯身帮昏死的艾丽娅挡住了上方冲来的魔力光波，但前方的哈德利却操纵着海德曼的身体迎了上去。
    海德曼的身躯开始拉长，从人型化为了巨大的银狼，他有着三只脑袋，九只眼睛，三条尾巴。
    他踩着漆黑的火焰，踏着无形的能量光波，眼眸里不断放射着奇异的线，甚至他整个身躯都有线溢散出来。
    他仰着头，冲向了黑太阳。
    黑色太阳鼓动着，和水平镜面里的呼吸重叠了，仿佛有什么即将诞生。
    下一秒，巨大的怪异银狼冲到了黑太阳面前，他张开血盆大口，三张嘴巴合起来竟正好将黑太阳吞吃入腹。
    恰如天狗食月。
    尤斐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这一幕，耳边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尊敬的玩家捏阿，中继站风云号能量溢出，按照哈德利·黑铃兰设置，能量转移至中继站丧钟，中继站丧钟发来信号，是否接收？”
    与此同时，哈德利留给了尤斐一句话。
    “你的东西，我全部还给你。”
    第195章
    轰隆——
    尤斐压低身体, 默念了一个防护魔法，挡住了头顶传来的狂暴能量波动。
    猛烈的魔力能量几乎凝结成实体，眼前一片混沌，什么都看不清, 尤斐只能依靠自己的感知判断, 倒霉蛋海德曼吞了那个黑太阳后，身体好像炸开了。
    不是吧？海德曼真的凉凉了？
    尤斐几乎本能地打开好友面板, 扫了一眼海德曼的头像。
    哦, 还亮着，那就活着。
    尤斐深吸一口气, 先喝了一些回复魔力的药剂，撕开一张魔法卷轴, 先弄了个罩子保护好艾丽娅, 这才反手抓着骨刀，猛地向前平平挥舞。
    骨刀划开了澎湃的能量波动, 尤斐趁机足下发力，身体一跃，朝着上空飞去。
    很快他冲出了如蘑菇云一样的能量层，眼前视野骤然开朗。
    之前环绕在四周的光幕已经破碎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闪烁的光点, 这些光点有黑有红，像是阴魂不散的厉鬼，发出了凄厉的哀嚎声。
    也许是尤斐的错觉, 他觉得其中一些哀嚎声有些耳熟，偶尔漂浮的光点闪过他眼前, 他甚至辨认出了其中一二貌似是一直跟着他的魔兽群。
    可是此刻，这些光点正给天空中那个可怕的、燃烧着黑色火焰的黑太阳提供着澎湃的信仰之力。
    轰隆——
    巨大的光柱从天而降, 对着尤斐砸了下来。
    尤斐连忙翻身避开，可光柱接二连三地落下，尤斐不得不在空中展现超凡的飞行技巧，规避光柱轰击的同时冲向黑太阳。
    系统正在加紧接收一个新冒出来的中继站，哈德利的私聊像是死了一样不回复，艾丽娅也半死不活，海德曼更是炸成了眼前的黑太阳。
    尤斐觉得这一把的游戏体验糟糕透了。
    他几乎什么都不知道，一无所知地走到了最后。
    不过哪怕什么都不清楚，眼前的boss既然亮了血条，那就别怪他直接开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