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夜色很暗,就显得室内的灯光亮得格外刺眼。时夏无意识地皱起眉头,往牧冰的脖颈处蹭了蹭,好躲避头顶刺目的灯光。
那缕有一点长的碎发就这样轻扫在牧冰的后颈上,带来一丝温热的痒意。
这一幕把溜出来尿尿的尹修杰吓了一跳,牧冰只简洁地解释道:“喝醉了,我送他回去。”
“噢噢,好、好的。”尹修杰愣愣地应了一声。直到牧冰消失在视野里,他才猛然反应过来。
这大冰块知道时夏家住哪儿吗?
即便是夏季,夜晚的风还是带了一丝凉意,醉酒的人趴在他的肩头连打了三个喷嚏,不满地搂紧了他的肩膀,眼也不睁开,就嘟嘟囔囔地不满,“你怎么这么硬……”
牧冰垂着眼睛,没说话,只是把他的手往前拿了拿,放在靠近胸口的位置。
掌心的触感柔软了很多,时夏没再抱怨,沉沉地睡着了。
出租车停在两人面前,牧冰拉开门,准确地报出了地址。
时夏在后座东倒西歪地摊着,汽车一发动,脑袋就朝牧冰的肩头砸了过来。
牧冰垂下眼,偏过头刚好能看见时夏纤长的睫毛。一根一根,近到能数得清楚。
“你对我的误会,未免有点太多了。”牧冰用几乎是耳语的音量低声道。
-
第二天时夏醒来的时候,闹钟已经不知道响多久了。
他关掉闹钟,坐起来盯着天花板足足一分钟,才在头痛欲裂中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
他请新项目的同事吃了饭,还跟着一起去唱了k,然后莫名其妙地被拉进了无聊的游戏,然后……
随着记忆的涌入,时夏的脸一点点涨红起来,神情里逐渐带上了难以置信。
他好像借着酒劲跟牧冰吵了一架,然后……然后呢?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又是谁把他送回家的?
“我的天呐。”时夏把脸埋在双手掌心里狠狠搓了一把。
他发誓他这辈子再也不会跟牧冰以及酒精这两种东西同时共处一室了!
愤恨了三秒钟之后,时夏忽然想起什么,抓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操!”
今天是换办公室后、新项目正式开工的第一天。
时夏就迟到了。
不幸的是,当他冲上楼梯时,还正好和美术部的部门经理撞了个正着。
接受了一通工作态度的思想教育以后,经理临走前还不忘嘱咐他,“ui设计的初稿周三之前就要给投资方过目,提高工作效率,多跟新同事沟通,知道吗?”
“周三就要?”时夏有些错愕,“为什么这么着急?”
“好像是那边的资金运转出了点问题,所以要看到初稿再决定投资方向。”经理说。
时夏没有说话。
投资方的这种说辞他实在听得太多了。
资金运转出问题、周转不过来、时间安排不行、老婆生病住院……什么理由都有,实际上就是拖着不给钱。
别说初稿了,有一次在投资方的要求下时夏带着团队在一周之内赶出了第五稿,最后却还是被以莫须有的理由撤了资,导致整个项目黄掉。
经理拍了拍时夏的肩膀走远了,留下他一个人带着沉重的心情走进挂着粉红门牌的办公室。
“哎哟喂。”尹修杰看见时夏的第一眼松了口气,“我以为你昨晚喝成那个样子,今天指定得死在家里呢。”
“滚。”时夏没好气地怼回去,“少一天到晚咒我。”
他把公文包放在桌上,跟其他同事打了个招呼。
所有人表情都很正常,时夏松了口气。他知道昨晚上喝多以后至少没出什么洋相了。
只有坐在他对面的牧冰依旧冷着一张死人脸,目视屏幕敲着代码,丝毫没有往这边看的意思。
连声招呼都舍不得打,这张嘴可真是金贵。
时夏冷笑一声,把电脑屏幕往侧边歪斜一下,彻底挡住牧冰,眼不见心不烦,然后打开软件开始做游戏ui的设计稿。
两个小时以后,时夏已经有了初稿的大体框架和构思,只是……
时夏把数位笔拿起来,在手指间旋转着。
有时设计师和程序员沟通交接的难点就在于,设计师所构思出的设计,在技术层面上并不见得很好实现。
有些设计师可能提供了一整套很好、很优秀的设计方案,最后却在和开发人员交接时因为技术原因被全盘否决。
时夏很清楚,游戏设计并不是设计师一个人的作品,而是多部门合作而成的结晶。因此他不会像一些初出茅庐的设计师那样,把方案做到最后才交给开发人员,而是在设计稿初期就会跟程序员沟通,评估方案的可行度。
对……跟程序员沟通。
尤其是周三就要拿出方案初稿的情况下,更少不了和程序员的沟通。
而这个项目里负责的程序员,就是牧冰。
时夏有些烦躁地把笔扔下,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昨晚那些破碎模糊的记忆。
他想不起自己趁着酒劲到底跟牧冰说了些什么,但他实在没法忘掉那个捆绑逃脱的恶俗游戏。
不属于自己的体温、洒在耳旁的呼吸,边界感被严重侵犯的不适……
时夏的胳膊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甩甩头试图把这一幕从自己的大脑里驱逐出去。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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