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怡将绳索从腰间解下,系在阳台内铁栅栏上,他这才一抬身坐上阳台窗,确认那根绳在自己腰间系得很牢,随即小心翼翼地站在水泥外墙上。
不再去关注家怡的动向,他要紧随其后快速跳过去,好能更快地接应她。
暗蒙蒙的月光下,一群人从远处街道上穿过,快速朝这边而来。
远远的,他们仰起头,好像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矫健跳跃,动作行云流水。
……
家怡抓紧上方管道,咬牙使自己不去看身后万丈黑暗,抓住盯望阳台情况,看准开着的窗内一处空地,猛地一腾身,双腿前身,蛇缩后仰,收臂落地。
一系列轻巧动作,刘畅完成,她仍不敢大口呼吸,快速蹲身,转眸望见边上的洗衣机后,猫身挪到洗衣机后,才探头向屋内看。
只见客厅内男主人正在凶手的指挥下,白着面孔用自己的睡衣腰带去绑老婆的双手,又用老婆的腰带绑老婆的脚。
而凶手则正站在房门边,背靠着墙,听着敲门声焦虑地咬牙发狠,低声催促男主人快些、再快些。
凶手怀里果然挟持着一个小女孩儿,她的嘴被凶手捂着,哭得眼泪鼻涕满脸。小女孩大概因为哭泣鼻塞而有些呼吸不畅,面孔涨得通红,双腿不断踢蹬,力气却似越来越弱了。
屋内凶手于她心流影像中看到的正是同一人,那些重复播放的可怕影响再次浮现面前,愤怒盈满心房,家怡胸腔里仅剩的一点恐惧也消失。
她咬紧牙关,比自己想象中更冷静。
抬眸望了眼面前的门,在分秒间判断如何砸门,若一下未砸开又如何——
目光忽地落在门把手上,家怡右手咔吧一声拨开枪套卡扣,下一瞬已将手枪握在掌中。
手指轻轻推开保险,她缓慢起身,在极短时间内,她已将屋内环境分析了一遍,并将自己接下来要做的所有动作,包括站位等全部计算。连凶手可能有的反应,她该有的应对,也做了简单排演。
接着,便不再迟疑,猛然起身,一把压住门把,猛力一推。
阳台玻璃门被推开的瞬间,家怡人已经一步闪进客厅。
当所有人懵懂地朝她这边望来时,家怡双脚已站稳,手臂拉直,双手握抢,枪口直直指向凶手——
是在极大精神压力下,警探近距离面对凶手,最本能也最快速会摆出的能快速使身体平衡、稳稳射击的对等三角射击式。
家怡知道,这时最大的变数,也是警方不敢贸然硬闯的原因,就是怕凶手受刺激后,会伤到人质。
之所以这次要调狙击手,便是为了无声无息地、在不刺激到凶手的情况下,将其击毙。
即便是狙击手,在这样的黑暗情况下,如果不能一击致命,那么这项狙击任务不仅没能立功,还会成为刺激凶手的‘元凶’。
所以家怡必须快,必须狠。
双脚才站定,屋内几双投来的视线尚未聚焦,他们还处在懵懂完全不知发生什么的状况下,家怡已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她没有心软,也没有纠结,枪口直指凶手太阳穴。
“砰!”一声巨响,子弹飞射而出。
家怡却并未松懈,她仍保持着射击姿势,面部肌肉绷紧,双目中迸射出锐芒。手指快速动作甚至出现虚影,下一瞬,她已再次开枪,射的是凶手肩膀。
要快!
还要万无一失!
两颗子弹只间隔了几秒钟,距离小女孩的头很远,显示着家怡在射击前,已考虑过人质的安全。
连射两枪,一枪为毙命,另一枪补射则为防备如果凶手没能在第一时间死亡,她要他失去握刀挥刀的能力——至少,绝对要保证人质的安全。
家怡先后射出的两枪,几乎在同时击中凶手。
人肉眼根本无法分辨到底哪一枪先射中,扁头陀夫妇惊声尖叫,只看到一位持枪仙女忽然天降,举枪射击,下一瞬凶手不受控制地抖动两下,那把握在凶手掌中、逼在女儿颈边的匕首便叮当当落了地。
下一瞬,屋外敲门声停下,家怡仍握紧手指枪,考虑是否还需要继续补枪。
而她身后有一道身影,如鬼魅般扑出,帮她解决了眼前难题——
方镇岳冲出后动作格外娴熟地掌控住凶手双手,以自己重量压住对方,使其跪伏在地。
“咔咔!”两声,无论凶手死活,双手已被扣住,绝无再翻盘伤人的机会。
家怡心口一直绷着的弦终于松懈,身体一软,向后趔趄两步,幸而靠住阳台门,总算站住了。
一直很稳的手终于开始轻颤,她缓慢地将手枪插回枪套,咔吧一声锁好卡扣。
男主人扁头陀终于回过神,一步扑过去,将倒在地上的女儿抱紧怀里,一手轻拍安抚,一手柔和地捂住女儿双眼。
在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危机解除,仰起脸,望着易家怡,竟不受控制地抽噎起来。虽是这家的顶梁柱,虽之前一直努力压抑恐惧想要保护妻儿,在这一瞬间,终于暴露出自己的害怕,变回一个软弱普通人。
家怡却没办法与他一般松弛过度地痛苦,相反,她脸上不受控制地绽放笑容。
面前一家三口,一个不少,都好好地活着。
深吸一口气,她上前一步,蹲身扶起女主人扁头婆,解开捆绑她手脚的睡衣腰带。
看着扁头婆转身扑进丈夫怀里,一家三口抱作一团,两位家长一边哄‘囡囡不哭’,一边自己却哭得比孩子还厉害。
家怡却笑出八颗白牙,乍看之下,仿佛是个别人哭得越凶她越开心的女恶人,但细看细打量,才会发现她这笑容充满了舒展开来的昂扬正气。
她唇色还苍白着,面颊和耳廓还涨红着,揣在兜里的手指轻颤,方才跳窗的恐高和担心自己失误的压力都爆发,耳鸣眼花,却还是笑容很大。
捉到了!
她捉到了他!
这个害她看了40场心流影像的畜生!
……
这一夜所有行动终点的房间大门终于被打开,几位警官防备地冲入,他们已接到方镇岳的通报:凶手已被擒获,生命垂危。
闯入时,他们以为会看到凶手瘫倒在地的枪战现场,却没想到,最先入眼的居然是鹤立在厅中阳台前的女沙展。
她那灿烂耀目的笑容,使所有人感受到了‘终于抓到他’的痛快和喜悦。
具象的‘成就感’和‘胜利’,原来就是这样灿烂的笑容。
令人动容,感染地所有人都在瞬间放松下来,只觉郁气尽消,振奋异常。
“易沙展!”王杰旺更是激动地喊出她名字,又转头失语地只能对着已站起身的方镇岳呲牙。
“你可以对neil sir说了,破案时限,就定在3日内。”方镇岳忽然开口。
下一瞬,所有在场警官都红了面孔,热血上头,情难自抑。
门外,站在所有警官身后,探头探脑想要看热闹的李先生,终于在警官们全走进捉凶现场后,得以在人缝间看到那个倒在地上的人——
并不算高大的黑脸男人跪伏在地,头脸贴在瓷砖上,双目已灰败无神。他面前还有一截甘蔗段儿,被人踩得汁水飞溅,纤维软烂。
第268章 .深水埗,晚安“…符合警方……
嘈杂的房间里,扁头陀终于哭掉了所有恐惧和不安,他有些茫然地抬头,随即看见站在一边抱臂等待警方流程推进的易家怡。
下一刻,他拉着老婆便朝着易家怡跪了下去,“易警官——”
家怡正在发呆,忽见这场面大惊失色。
幸而站在扁头陀另一边等着录口供的hugo拉了扁头陀一把,才没真的叫他们跪成功。
“别这样,是我应该做的。”家怡挂起一个和善的笑容,真诚安抚。
扁头陀抹干眼泪,看着方才冷冽威武的女神将,这会居然露出如此温柔表情,甚至还有点腼腆害羞。
他心里一阵阵感动,将女儿递给老婆,起身给所有人倒水喝,专门端了满满一杯给易家怡:
“madam,喝点水吧。”
水杯底躺着两颗冰糖,正缓慢释放甜蜜,可以帮女警官补充能量。
“多谢。”
“哎,哎,是多谢你多谢你。”扁头陀忙摆手,拘束地以一双炽烈感激眼神望着她。
而坐在沙发上,抱着孩子的扁头婆望过来的目光,如出一辙。
三福见扁头夫妇俩情绪稳定下来了,便朝家怡点点头,坐到扁头夫妇身边,开始做笔录。
王杰旺将大部分警察都赶出房间,请他们到楼下等。
另一方面安排狙击手解散收工,请发证科同事和法医部同事来做现场勘察等。
方镇岳和家怡也分别做了行动报告,由章峰记录。
大家再回转头时,扁头陀的审问已进尾声——
“昨天晚上家门口好像就有异响,好多人后半夜被吵醒,但是没搞清楚发生什么事。我们醒来发现没事,就又去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凶手就来我们家蹲点啊。因为早上搬开重物的时候,房门锁得好好的,门口也没什么不对劲……哪知道……幸亏易沙展救命,不然我们一家三口……”
扁头婆抱着孩子坐在边上,一边轻拍孩子的背,让囡囡张口呼吸,不要哭,一边低声对孩子讲:
“不要怕,这是叔叔阿姨们的过家家,那位装死的叔叔扮演坏人,那位大姐姐和英俊叔叔扮演好人。现在好人获胜,捉住坏人了,就像前两天你看的动画片,记得吗?”
“tom猫捉到jerry鼠了。”小女孩眨了眨眼。
“嗯,囡囡真聪明。”
方镇岳百忙之中转头看了眼扁头婆,因对方称呼易家怡为“姐姐”却见他作“叔叔”而颇有微词。
家怡却感受到母亲对孩子的保护和爱,心里暖暖的,便走过去将晚上买了好多、剩下未发光的炒坚果送给了小女孩。
“你好勇敢,好乖~”
随即学着岳哥摸她后脑勺的动作,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顶。
…
十几分钟后,不仅法证科和法医部的同事们到岗,连公共关系科的督察郭sir和警队的友人媒体也到了。
记者、摄影师们在楼下警戒线外不断拍照,采访被枪声惊醒的街坊。
这片老楼社区从未有过的热闹,闪烁的红□□照亮四周,将破旧的楼区环境映照如光污染夜店。
由于来围观的市民过多,警方不得不用大喇叭疏散人群,扰得四周吵闹如集市。于是又有更多人被吵醒、被吸引,纷纷下楼打听到底发生什么。
人声鼎沸,狗吠不停。
而在现场中,警官们还在努力排除外界干扰项,努力专注:
“指纹比对契合度百分之**十,确认此人的确连环灭门案凶手本人。”
“他腰间别着的就是作案凶器,掉落的匕首是主家人的水果刀。”
香江神探[九零] 第30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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