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第二能级巅峰的土属升华者在战斗……”
当子爵从半空中降下时,他言简意赅地对自己的核心团队讲述自己观察到的情况:“一个可能是那个巡监骑士,另一个不认识,完全陌生,但也不像是土著。”
“帮谁?”
拉马尔眉头紧皱,这位红发美人为格兰特子爵整理衣领,然后凝重道:“不管是什么麻烦,帝都的使者都不能死在我们这……但他死了最好。”
“的确,死了最好,但咱们谁都不帮。”
亚姆骑士却摇摇头:“谁知道这是不是流音骑士自己惹出来的麻烦?他们巡监骑士的名声大家又不是不知道,死在哪里都不奇怪。”
他侧过头,看向神色肃然的子爵:“刚刚有几个腾澜部那边的斥候过来,说流音已经发现我们正在拉拢土著,合伙欺骗帝都援助……他要八百塔勒,再加五百给咱们评定写优,顺便还把自己的印章给了我们。”
“要不是我父亲也是巡监骑士,我还以为这行当自古以来都这么贪得无厌呢。”
格兰特子爵啧了一声:“一千三塔勒,不多,就是不知道他从哪里惹来这么个人物。”
“我愿意给,他未必能活。”
话毕,他又转头对拉马尔道:“最好谁都别帮,只要我们不动,就可以说不知道和没看见。倘若真的动了手,发现另一方是某位大贵族派过来灭口的近卫呢?”
“他们大贵族和皇室的明争暗斗,和我这种平平无奇的乡下子爵毫无关系,他们爱怎么打,就怎么打——我们还要防备土著呢。”
说到这里,格兰特子爵冷哼一声,看向远方的烟尘:“亚姆,你去把普德叫上,调动炼金火炮,谁敢朝城市方向靠近,就轰他。土著那边也别忘了,多派点斥候。”
“拉马尔,你去把我密库中的录影仪取出来,把这一切拍下来,假如最后结果是流音骑士死了,把这段录像用私密渠道发给帝都,就说是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民间人士意外拍下来的。”
如此下达指令,子爵提醒道:“假如后来我们要用炮轰,就提前关掉录影仪,说咱们这边能源不充足,再要一批援助。”
“真的有用吗?借口也太拙劣了。而且这不就是暴露了我们是摄影者吗?”
拉马尔自然会按照格兰特子爵的嘱咐去做,但是这一切简单荒诞的近乎儿戏,令他感觉有些茫然:“就这样?而且还要援助?帝都怎么可能给我们,他们的使者都在我们这里遇到袭击了!”
“别以为政治很难,更何况这事真的和咱们无关。”
子爵摇头:“我们是乡下人,整的太复杂,帝都那边反而要觉得别有用心。”
“对了,记得用那家伙的印章给咱们写个优。”
另一侧,伊恩也注意到湖林的动静。
“打起来了。”
深呼吸一口气,少年虽然心中一沉,但因为早就做好心理准备,故而并没有思索太多时间:“是老师和那个骑士……无论谁胜,我都得做好准备。”
转过头,他看向自己弟弟的房间,叹了口气:“但在此之前,得先把埃兰转移走。”
此时此刻,埃兰身上的雾气仍然是一片黯淡的猩红。
漆黑的雾气与血色混淆,始终难以消退。
不仅仅是子爵府和伊恩。
土著一方,也察觉到哈里森港方向的动乱。
“嘘……不要异动。”
大红杉林树海的底部,巨大的地底岩洞中,无数树根虬结,汇聚成一个宛如小湖泊般的巨大凹陷,其中满是树根升华蒸腾而出的露水。
一头巨大的鳄龙就静谧地匍匐在这露水湖中,它浑身上下满是伤痕疮痍,侧腹更是有一个巨大的轰击伤口。
巨兽六目紧闭,宛若沉眠,但随着远方的战斗震荡,它猛然惊醒,六对赤红色的眸子凝视着远方,纯粹的兽性愤怒在其眼中堆积,令它想要动身。
可虚弱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中断巨兽的行动:“的确,是帝国人在内斗……但并不说明我们可以占便宜。”
巨兽的头顶,诸多坚固棘刺环绕之地,一个模糊不清,几乎快要融入鳄龙血肉中的人形缓缓开口:“我们无法战胜任何一方。”
大萨满疲惫但冷静的声音响起:“休养……山潮之主,树海之灵正在用自己的源质为你疗伤,不要浪费我们的一片好意。”
“腾澜之灵们也在休养,我们现在……没有和哈里森港战斗的力量。”
不甘不愿,低沉的吼叫一声,鳄龙才再次缓缓闭上双眼。
但是那人形却侧过头,没有眼瞳的双目遥遥看向东侧。
“奇怪……”
大萨满阿尼穆遗留的躯壳有些不解地自语:“为什么弱势受创的那个气息稳定……”
“而完全压制的一方,气息却在逐渐衰退?”
湖林。
暴雨中,阵阵泥水弥散的雾气扩散,激斗的人影暂时分离。
又一次,韦格斯的攻势被击退,老骑士仅仅只是简单的一式下撩剑便直接搅乱对方的重心,流音骑士的骨岩巨剑差点脱手,整个人更是不住后退才稳住身躯,没有跌倒在地。
但,神色更加凝重的,却是希利亚德。
“哈哈,老头子,没有体力了?”
韦格斯浑身骨质铠甲已经破碎不堪,甚至胸腹处有好几道深邃入骨的伤口,鲜血流出,染红了半个白色铠甲。
但他反而大笑出声,墨绿色的眸子中满是快意:“导师,你前十分钟没有杀掉我,就等于你输了!”
“呼……”
面对昔日学徒的狂妄宣告,希利亚德并没有回应,他只是深深地呼吸,苍老的面孔上满是疲惫。
老人铁塔一般的身躯仍然稳固,身上半点伤口都没有,甚至就连外衣上都没有战斗中沾染上的泥水,足以证明他对之前的战斗根本游刃有余,单方面的碾压。
可是,气息衰弱的却是他。
韦格斯的伤势的确很重——希利亚德一剑刺穿他的胸口骨板,贯穿右肺,又有一剑贯穿腹部,切断好几根肠子和一颗肾脏。
对于普通的泰拉人而言,这已经算是濒死的重伤,更不用说刚才希利亚德剑柄一锤,直接敲碎韦格斯的头盔,如若不是灵能稍微读出些许老骑士的动向提前卸力,他的大脑就已经被锤的只剩下一团浆糊。
但对于第二能级的升华者来说,这样的伤势,却根本不影响短时间内的战斗力。
而希利亚德的源质波动却愈发衰弱,现在更是已经快要无法维持第二能级的底线。
第117章 冰狱劫灰
“……磨炼这么多年,韦格斯,也算是有点成果。”
希利亚德沉重地呼出一口气,神色凝重道:“你这剑技,即便是当年,我也会给你打个‘优’。”
说是这么说,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如今状况多差。
源质疫毒‘冰狱劫灰’,源于大迷宫‘北海冰狱’,是一种可以腐蚀一切源质结构,增殖自己的恶质猛毒。
有学者研究后,认为‘劫灰’本质上是一种极其微小,只会吞噬和自我复制的失控炼金造物,不仅仅保存困难,更是无法复制,稀少无比,全世界唯独只有帝国和延疆诸国联手从冰狱中带出来的那一份,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疫毒。
但因其效果实在太过恶劣霸道,即便第五能级的升华者也无法免疫,故而还是被称之为最为可怖的疫毒之一。
希利亚德很清楚,自己的的所有源质器官都几乎被冰狱劫灰吞噬摧毁,仅仅是依靠陛下当年最后的力量,才压制住这烈毒的蔓延。
失去源质转换器官,他已经无法正常从食物中提炼源质,劫灰只是被禁锢,并没有祛除,他只能凭借最原始的,普通人级的消化系统提炼那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源质。
他甚至无法吃很多升华食物,因为他的身体已经衰破到不具备正常消化那些养分的能力。
以至于,就连衰老,都无法遏制。
如果不是老骑士还残留有当年余留下的大量源质,他恐怕早就衰老而死。
即便如此,也是用一点,少一点……再难以恢复。
越战斗,越衰弱,越苍老。
更何况,敌人还是技艺极其精湛,倘若不是最近这些年被暗中打压,恐怕都可以展望第四能级的昔日学徒,流音骑士韦格斯。
“你可从来没有教导过我剑法……现在却在评价我剑法的优劣?!”
明明被一直追逐的导师称赞,但韦格斯反而愤怒:“倒不如说,当年巡监骑士团的所有人,真的有被放在你眼里吗!”
“所有被你抛下的人,所有被新帝处死的同僚和弟子,那些死前仍相信你会回来的人……你就是用这种眼光……用这种想法审视的!?”
希利亚德只是默然。他的确无言以对。
“咕!”
此刻,韦格斯从铠甲中掏出一管管药剂,直接灌入口中,甚至塞入喉内,用坚韧无比的食道将药管压碎,连玻璃一同吞入腹中,吸收药效。
希利亚德神色一凝,因为他看出,对方服用的药剂中,有流态源质,高等复原药剂,钢铁镇定剂等等价值要以数百塔勒计算的升华药剂。
对方何止是有备而来,他这根本怀着必死之心和自己战斗!
轰!
血液倒涌双眼,韦格斯怒睁双目。
他已经看出来,衰老而虚弱,体内源质不断被消耗的希利亚德已经没有剩下多少力量……
最多最多,就只剩下一击的力量!
只要撑过这一击,他就能取胜!
没有丝毫多余的言语,服下药剂后,韦格斯便一声断喝向前踏步。
几乎快要被鲜血染红,破碎不堪的白骨铠甲再一次从大地中获得补充,他体内源质爆发,无形的力量灌注进手中大剑,然后在瞬息间消失,带起一阵漩涡风暴。
珐琅蝎蛛拥有控制钙质,并在短时间内凭借源质转换自身重心的能力——这让它可以以迅雷不接掩耳之势蜇下‘尾锤’,用自己全身的力量和自己的体重,将猎物轰的粉碎。
而韦格斯将其运用在自己的剑法中,他的剑就是蝎蛛的尾锤,每一次挥动,都是足以轰碎战车的‘蜇刺’,倘若再加上大骑士级的精准剑技,更是足以撕裂音障与大气。
就如此刻,流音骑士手中的长剑带动周边空气呼啸,风雷交加,刮出的余波都能将周围徘徊滚动的沙尘吹打的如同火铳子弹。
面对如此一击,希利亚德也必须认真对待,他抬起手中黑铁长剑,淡金色的光辉亮起,激荡的沙尘拍打在虚幻的源质上,却发出了金铁碰撞的声音。
一位巡监骑士的绝技,以全力轰向自己昔日的导师,而老骑士却仅仅只是以灌注了源质的长剑进行回击——双方的武器在碰撞间爆发出雷鸣,令周围无形的空气震荡破碎,狂风震荡不休。
接住希利亚德沉重的一剑,韦格斯本想要趁势反击,但本以为对方马上就要力竭的他却愕然发现,老骑士又是更沉重的一剑斩来,再次将自己逼退。
“比我想象的更强……不愧是导师!”
咬牙坚持,黑发的骑士虽然感觉不可思议,但倘若是希利亚德的话,有这种实力才正常——他也同样压榨自己的潜力和药剂的力量,继续回以迅猛的劈刺。
可是,还有一剑。
一剑之后还有一剑。
之后,仍然还有一剑!
高天之上 第8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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