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来,是有要事想告诉你。”姜予安说道,“这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纠结了许久。”
齐凤铭觉得好笑,见到姜予安的第一面,她是觉得姜予安长的好看,才想着和姜予安结交,可这么长时间以来,姜予安和萧禾早就成了她最好的朋友,有什么话是不能和最好的朋友说的?
“你和我有什么犹豫的?自然是无话不谈。”
“前些时日,你是不是去了新开的那家戏楼,去听西湖公子唱曲儿?”姜予安问道,虽然已经确定了,但姜予安还想亲口确认一次。
“是啊,和耿骅一起,他说有什么南方来的有名的大家,闻名天下,虽然我没有听说过,但耿骅爱听这些,我就和他一起去了。”齐凤铭点头道。
“那日我也在,就在二楼。”姜予安说道,“熟悉你身形,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你旁边那个男子我从未见过,也没有看的太清。”
“后来有一日,我和喻之去了畅意酒楼吃饭,撞到了几人,本是应该上职的时分,却在酒楼喝酒,还各自带着侍妾,其中一人看着甚是眼熟。”
姜予安顿了顿。
齐凤铭不傻,这个眼熟的人,怕不是耿骅……
侍妾?耿骅哪门子的侍妾?
他连通房都没有!齐凤铭的脸色难看极了。
“那男子不规矩,当着我们的面,还在调戏身旁那侍妾,我一直没想起来他到底是谁,直到看到你,才知道是……”
“你们已经交换定帖了,那时你高兴,我也没敢说出口,可你说快要定聘,若是下了聘,一切就都来不及了,我便自作主张,托喻之去查了查此人。”
姜予安拿出在府里写好的内容,递给齐凤铭,有些担忧地拉住她的手。
齐凤铭有多喜欢耿骅她是看在眼里的,早在多个月之前,就已经念叨着此人,这么久了,眼看要修成正果,却被她无情地打碎了她的美梦。
姜予安觉得不忍。
认识齐凤铭以来,她从没有哭过,此刻却红了眼眶,她一把撕开信封,手颤着,却坚定地拿出了那封信,逐字逐句地看了三遍。
好半晌,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予安。”
“嗯。”姜予安伸出手,把她抱在怀里安抚。
“我那么信任他的……”齐凤铭终于忍不住,大哭出声。
“我知道。”姜予安拍着她的肩膀安抚,“是他的错,欺骗你的感情,辜负你的信任,如果是我,我也会难过,但难过只是一时的,抛开他,向前看,日后还有好些日子,你一定会找到那个真正的良人。”
这天,齐凤铭哭了好久,最后力竭,一边打着哭嗝,一边感谢姜予安告诉她实情。
如果不是姜予安说,她可能会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和他成婚,他露出真面目,如今虽然痛,但及时止损是对的。
安抚好了齐凤铭,姜予安五味杂陈地回了定国公府,贺延臣在屋里正看东西,她快步走过去,想要抱他。
无他,只是今日齐凤铭哭的她心里难受,姜予安抱着他,安心许多。
贺延臣不太明白她的情绪,姜予安扑过来,他下意识仰头抱她:“怎的了?去了一趟骁勇将军府还哭了,给你气受了?”
这话说的,好像她说是,下一秒就要打上门去似的。
“没有。”姜予安闷声道,“突然有些不安定罢了。”
贺延臣闻言,低头看她:“为何?”
姜予安抿了抿唇,没有说。
耿骅对于齐凤铭是梦破碎了,她很少悲春伤秋,迟疑不坚定,但如若某一天,她的信仰也破碎了,她突然有些害怕。
她不说,贺延臣也不逼她,把她抱稳了一些,和她说道:“过些时日,我要去趟汴州。”
“你去汴州做什么?”姜予安的思绪被他拉走。
“去查案。”贺延臣说道。
“什么时候走,去多久?”
“再过半月余一月左右吧,还有些事情需要准备调查,约摸顺利,一个月能回来,不顺利可能多待一段时日。”
“你可要一起?”
“我也去?”姜予安正有点他即将出远门的悲伤,转而惊讶,他去查案怎的还带上她。
“你外祖不是在扬州吗?”贺延臣说道,“顺便再去趟扬州。”
姜予安惊喜道:“可以去扬州?”
那可太好了,出生至今,姜予安还未见过外祖一家,姜莫承回京城说了之后,姜予安更想去一趟了,但本想的是过些时日商队建好了,她跟着去考察,顺便回一趟扬州,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成行。
“只是路上辛苦……”
“我不怕辛苦。”姜予安匆匆打断。
贺延臣失笑,把她眼底的小泪珠擦去:“好,那便一起去。”
“前几日推了四皇子的邀约,我想着这些日子在府里办个宴,全了礼数。”
“另外,今日三叔母来了,因着凤铭的事情,我没有和你细说,每个月各房都要出一些个伙食费,本来这事情就是不怎么听说过的,哪有公中问各房要钱的?可是这一大家子,我想了想倒也无可厚非,但这个月,大房要给两百多两银子!”姜予安说道。
“明照堂有自己的小厨房,甚至平时吃饭也少有找公中拿的,怎的一月吃了这么多,况且我疑心别房并没有这么多,三叔母看大房富裕,狠狠宰咱们呢。”
“所以我想,不若除了一些必要的东西,其余的全部自理吧,可问题就是,如今祖母还在,这般倒是有些分家的嫌疑了,怕是不好进行。”
贺延臣细细听了,把她抱在腿上,正要说什么,姜予安说话时手臂轻轻抬了抬,袖子不小心带倒了桌上的茶杯。
杯子里的水瞬间摊平在了桌上,桌案上还有很多贺延臣的案卷资料,这般可如何是好?
“你先下来。”他匆忙说道。
姜予安没看到水杯打翻,不明所以,从他怀里起身,贺延臣赶紧起身去拿桌上的卷宗。
她一看,赶忙帮着收拾:“是不是我的袖子扫到了?”
贺延臣忙着收拾东西,也没有回她,他扬声喊来巧云,叫她们喊成一来,把这些东西拿到外面晒着,有些东西涉及机密,很麻烦。
他也没顾得上回复姜予安,也没看到姜予安动作顿了顿,看了他一眼。
直到收拾完东西,桌上也被巧云她们擦干净,贺延臣拿起湿了一个角的姜予安父亲那封信。
他赶忙拿出来看看上面的字有没有被晕了,可一展开,太阳晒着,竟是在字之外有些浅浅的痕迹!
这真的是意外的收获,贺延臣把茶杯里剩的一些水倒上去,随着水渍蔓延,那些痕迹也逐渐显现。
他喊来成一:“去看看这里面的内容到底是什么。”
成一捧着那封信应是,他也知道,这封信可能是关键,可一直没什么线索,如今有一丝突破,成一也非常兴奋。
贺延臣吩咐完,扭头看,姜予安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
他刚刚好似听到她说了句什么,但没听太清,前面她说的还没回复,但现在他的心神全被有意外发现捕获了。
贺延臣拿起那个茶杯看了看,里面装的是拿香橼【1】(yuán)配蜂蜜煮的茶,香橼是从南方传来的,产量非常非常少,早十几年还有人好奇买来尝鲜,但味道实在太酸,慢慢的没什么人吃了,也不好买,可姜予安很喜欢,这些时日遇到有卖香橼的,便买了一些回来煮了不少,今日正好壶里装的是香橼茶,本来巧云要给他重新换一壶,他嫌麻烦,倒了这个喝,有些喝不惯,就放在一边了。
想到这点,贺延臣喊来云苓:“夫人什么时候爱喝这种茶的?”
云苓福身:“回二爷,夫人很小的时候就爱喝了。”
果然如此!贺延臣不由得感叹姜予安父亲用心良苦!
里面的痕迹不知道是用什么写的,遇上香橼的汁水,可能就会显现,但如今爱吃香橼的太少太少了,也没有人拿来煮茶。
贺延臣出门找姜予安,看到姜予安就在屋外石桌旁坐着,过去从背后抱着她侧头亲了她一口。
刚刚,姜予安知道是自己的袖子扫到了,有些愧疚,问贺延臣,他也没有回答她,只一心在收拾,姜予安觉得有些自讨没趣,想着出来待会,等他处理完了再去找他和他道歉,顺便缓一缓自己有些失落的情绪。
“收拾完了?”姜予安挂起一丝笑容。
“嗯,飖飖可算帮了我大忙。”贺延臣笑着坐下,“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姜予安摇摇头:“抱歉,我把茶撒了,卷宗湿了许多。”
“无妨,你父亲给你的那封信,内藏乾坤,今天那杯茶是香橼茶,信上沾了茶,显出来了一些痕迹,我叫成一去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内容了。”这件案子最关键的线索有了突破,也算是意外之喜。
姜予安也震惊:“原来真的有别的信息!”
贺延臣点头:“对了,你刚刚说的,既然是你掌家,那便你决定,父亲母亲那边我去和他说,若是有别的问题,你也只管做,一切有我。”
刚刚姜予安的一点失落被打散,点了点头:“好,我知晓了。”
“既然过段时日要去汴州,那我顺便可以去考察一番,商队如今建起来了,但一时间还没有盈利,酒楼如今有了些名气,我想着在别的地方开一家分店。”
姜予安正说着,成一匆匆进来:“二爷。”
他把手里的东西递过来,贺延臣接过,扫了一眼。
【扬州青山茶舍后院树下三尺】
姜予安的父亲到底知道什么,让人这么忌惮,不惜要费这么大的力气,来京城铤而走险也要抢东西。
而且看起来,对方并不知道这封信的存在,只是认识那个花样,那树下到底埋着什么?
后面还有一行小字,贺延臣递给姜予安给她看。
【为父深知时日无多,只盼飖飖平安喜乐,若有朝一日,发现了这个秘密,一定保管好,关键时刻可以救你一命,切记,切记。】
姜予安喉间酸涩,把纸合上:“是不是需要尽快派人去扬州拿这个东西?”
贺延臣点头:“已经叫人去了。”
“回屋吧,莫要吹了凉风。”姜予安说完,起身先回屋了。
她确实兴致不高。
这一天下来,实在是太累,先是应付盛氏,又去安抚齐凤铭,再加上在贺延臣这里情绪涨涨落落,最后还有她父亲留给她的话。
贺延臣进屋的时候,就看到她躺在贵妃榻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不知怎么安抚她,想了想:“带你去听曲,如何?”
姜予安问道:“这回可有案子顺便查?”
贺延臣没有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只当她是随口一问:“没有。”
她看着贺延臣,好像带她去干什么,都总是查案顺带的,丝竹阁那次,姜予安其实就想和他说,回了京城能不能再带她去听一次,只是为了带她去,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当时她也不好意思和他提要求,没想到这一回倒是他主动提出来了。
“好。”姜予安点头。
她喊来云苓白芷给她换衣裳,重新梳了梳发髻。
贺延臣一向是有耐心的,等了她一盏茶的时间,终于梳好了,只剩插簪,他本想去给姜予安插,成二在门外:“主子。”
他看过去,成二说道:“丝竹阁的东家说,还有别的想交代,但必须见了您才说。”
贺延臣闻言稍稍蹙眉,之前这么多时日,丝竹阁的东家都只说了一些不足轻重的内容。
如今他突然说要交代,可能是生命受到了威胁,觉得投靠他更保险,他想保命。
赠春引 第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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