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缨看了看他们,道:“去吧,其他人这两天都不要出门了。”
“是。”
苏喆道:“等一下!我可是阿苏县的头人!你们以我的信使的名义往南走,可以走驿站,那样快些!”
她让侍女取了印信,交给祝青君:“给我阿妈带个信,说我在这里很好。”
到了晚上,赵苏等人都聚到了祝府,人人担心。
赵苏问道:“义父,二老……”
苏喆道:“二郎和青君已经回去了,很快就会有消息回来了。”
赵苏等人开始大骂关擎,一伙人怎么也想不到他这是为什么。祝缨道:“你们只管放心做你们的事情去。相隔三千里,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他是怎么知道的?无论真伪……无论真伪……我都会没事的。”
除非梧州所有人合伙骗她,否则不至于。
赵苏等人见她镇定如常,才放心地走了,然后到了赵苏家喝酒。
赵苏道:“有人说义父在朝上口出狂言,睚眦必报,这可不好!咱们不能坐视旁人污蔑义父!”
赵振道:“我们当然要为义父辩解!”
“不不不,辩解是最差的办法!”
“你说怎么着?”
赵苏道:“孝道!姓关的逆贼余孽,这样明着害人父母。不值得让人生气么?”
“对!”卓珏说,“我明天就寻同乡说去。”
……——
与此同时,祝府又迎来了不少的客人,离家近的冼敬来了。
冼敬先在东宫里跟太子聊了一会儿,他虽不能为祝缨打包票说祝大张仙姑没死,但是还是讲了:“祝缨当不至于隐瞒。”
等落衙,又被王云鹤叫了过去:“你去祝家,告诉祝缨,只要直道而行,就把心放到肚子里。”
于是冼敬来了。
祝缨对他说:“我已经派人南下去探看了。”
话没说完,陈萌又来了。
接着,冷云也来凑热闹。
祝缨也还是那句话,施季行又被施鲲派了来问。然后是闲在家里的温岳等人,郑奕也带着郑川晃了来。
不多时,家里就是“高朋满座”了,所有人都想不明白关擎要干嘛。
最后带着疑惑离开了。
祝缨给施季行使了个眼色,施季行会意,留到了最后。
祝缨道:“我现在不方便,你帮我查一下,那个关家到底有什么古怪。我总觉得,段氏的死有什么不对。关宗明不像是假意责怪儿子,关擎的神色也不像个正常人的样子。还是回到段氏身上,得安排人看一眼尸体。”
施季行道:“行!包在我身上了。”
送走所有人,祝缨在书房里枯坐,直觉告诉她还是与段氏有关,但仍想不明白关擎这么做的理由。很快,她决定不去想了。此人并不重要,但是这件事,确实麻烦。
父母到京城,以后再要离开就又是奔波了。还有别业,她离开别业已经有些时候了,也很担心自己长久不回去,别业会走了样子。
今天的狠话不是胡乱放的,也是为了警示一些人,以后不要想拿她的父母做文章。
接下来,她该做什么呢?
祝缨想了下,打开了一份空白的奏本,开始写给皇帝的谢罪书。
绝不承认父母已经不在了,但是要向皇帝认错,认自己当时情绪激动,没注意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了。抱歉,但不后悔。十分对不起皇帝,实在是损了朝堂的威严。给皇帝道了八百回的歉,然而自己行得端、坐得正,绝不饶了诅咒自己父母的人。
诚恳认错、也认罚,下次还敢,绝对不改!
最后是请假,闭门思过,什么时候有父母的消息了,什么时候销假回去。免得不清不楚的回去,有损朝廷威严。
检查了一遍错字,祝缨将奏本合上,安心等施季行打听的消息。两家死对头,应该更顺手些吧?
岂料次日施季行带回来一个更惊人的消息——关擎死了!
“关宗明说,昨天他儿子回家看到母亲的棺材就发狂要杀人,他制止的时候误杀了儿子。这是不是丢卒保车?”
“杀亲儿子保谁?”祝缨问。
施季行道:“关宗明以前也不算一号人物啊!他们家什么时候上过台面了?”
两人想不明白,郑熹也想不明白,政事堂也不知缘由。一群聪明人从此竟都多了一个疑问。
因这一事耽搁,
祝缨问施季行:“段氏暴毙,查出什么来了么?”
施季行道:“我让我娘子去吊唁,武相与一个女卒扮作丫鬟,往棺材里看了一眼,不是自杀。当时叫破,已经在查了。”
“好,这件事我现在要避嫌,拜托了。”
施季行笑道:“您这是哪里话?遇有疑案,职责所在。我这就回去继续办。”
“查出来之后,不必再来告诉我。”
“哎?”
祝缨道:“我在闭门思过,怎么好再让你登门?”
此后施季行查案,祝缨就闭门谢客。
说是闭门思过,期间来人没断。
先是皇帝派了杜世恩过来,给了一些赏赐以作安抚。但是也让杜世恩斥责了她几句,说她确实过激了,冷静一下也好。
杜世恩说完公事有给祝缨透了个消息:“施少卿查出来段氏之死有蹊跷,陛下下令他彻查了。”
祝缨让他带话给皇帝:“臣对别人无话可说,唯一对不起的就是陛下。唯愿父母康健,可以一心效忠陛下。”
一个月后,御史台终于有了回音:“二老仍在,现居福禄县,唯老封翁足疾,不良于行。二老又有亲笔书信捎回。”
祝大的信说一切都好,就是惦记让祝缨在京城给他找套做法事的家什,梧州的工匠手艺不好,这边庙里的东西坏了没出弄。
张仙姑的信里除了报平安、关心身体、问祝缨在京城缺不缺钱,还问了“你带过去的猫,现在怎么样了?跟它一窝的其他猫都拖家带口了。”
第340章 解惑
有了凭据,王大夫向皇帝奏报完实情便提议召祝缨回来重新上朝。九卿之一,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谣言在家里闷了一个月了,不像话。
皇帝也觉得一个月的闭门思过也能抵消一些祝缨在朝会上的失礼了。
杜世恩说得好:“满朝文武里,大理是能办事、会办事的人。”
对,得薅回来办事了!过去的一个月,是天气最炎热的一个月,皇帝觉得自己渐渐了解了一些国政。但是大臣们用起来仍然不顺手。他也明白,自己潜邸的人有忠心但能力欠缺。东宫的僚属,大部分是先帝攒给他撑场面的,也不大好用。
要治理国家,还是得从现在有的人里找有能力,且愿意为自己做事的。
找来找去,觉得祝缨应该可以。虽然没有指天咒地的要效忠,但是在宫变的时候,祝缨是坚定地心向东宫的。
皇帝认为,祝缨现在犯了个错,是非常好的收为己用的机会。这样九卿里就有一个真正听自己话的人了!所谓用过不用功!一个会情绪外显的孝子,用起来放心。
以前祝缨总给他一种不动如山的感觉,面对她就像面对峭壁,无所攀附。登基后,很多大臣都有点这个意思。“岳峙渊渟”虽然听起来可靠,但也让人不好亲近。现在不同了,皇帝认为自己找到了祝缨的“所求”,那就有可以谈的余地了。
皇帝很快就下令:“你们拿着别人的家书做甚?给人送回去。告诉他,最烦人的夏天已经过去了,消暑也该回来了。”
王大夫忙应了一声,转手派了个御史余清泉到了祝府,先把信交给祝缨,再转达了皇帝的“口谕”。
余清泉领命到了祝府,宣告完结论,与祝缨两个望向室外白花花的毒日头,此时正值六月,热得要死。
谁说夏天过去的?
祝缨恭敬地接过了家书,请余清泉喝点冰饮消暑,再与余清泉闲说几句。
余清泉道:“关擎已死,许多事情都死无对证了。他母亲的死有蹊跷,是施少卿的夫人的侍女发现的。这案子就由两家并案同审了。可事情是在他们家里发生的,家人必不敢多嘴。咱们都估摸着,许是与关宗明有关。可惜人死了不能说话,关宗明急怒攻心,指天咒地。可死了一个人,必得有一个凶手的。您说……是吧?”
祝缨点一点头,道:“是啊。多半是……哦!不能以子告父。但是母亲又遭不测所以要做点引人注目的事?可是这与我何干?关宗明杀妻也很奇怪啊!真要表忠心,去年末宫变的时候就该动手了。”
余清泉道:“那就不知道了,后来把关家侍女拘了来一审,她倒是说,事发时只有关宗明夫妇二人在房内。”
“她是仆人,能说到这样就不错了。”
余清泉双手一摊:“可不是!死了的段氏也是她的主人。啧!”
“结论呢?”
“关宗明治家不严,又谋害妻子,以官爵赎罪。那个侍女,大理寺说,放回关家她就没命了,让关家出了一纸放良文书,不愧是您带出来的人,总有些慈悲之心。倒是您,白受了这无妄之灾。”
祝缨总觉得这里面是不是还有点别的事,她实在难以理解关擎这个“爹杀了娘,我去参大理寺卿爹娘死了”的做法。没有因果联系,自己要报复关家他也跑不掉,也不一定就会查他母亲的死因啊!总不能是为了报复全家,给全家招惹一个仇人吧?
余清泉道:“冼叔父也说奇怪,王相公也说奇怪。对了,相公说,您该回来了,勿再君前无礼。”
“是。”祝缨起身听了这一句。
余清泉道:“那晚辈就告辞啦!”
“慢走。”
他一走,祝缨把两封信都看过了,确是二老的笔迹,再仔细瞧了一下纸张、墨迹,确认是近期书写。
人没事儿,她也该回去上朝了。
祝青君与项乐还在梧州没有回来,祝缨给祝青君派了任务,而项乐妻儿都在老家,在家里多住些日子也是应该的。
让祝银把上朝的衣服收拾出来,祝缨去看了一眼那只在角落里趴着的狸猫,天气热,它好像也不太想动了。恹恹的,抬眼看了祝缨一下。
祝缨拿着篮子悬在它的身上比划了一下:“坏了!你怎么长这么胖了?窝都要塞不下了!以后少喂它点儿!”
祝银把衣服搭上衣架,道:“是~”
狸猫的耳朵一抖,瞬间精神了起来,身子微弓昂首看向祝缨。
祝缨道:“先换个大点儿筐吧!不然装不下。”
狸猫又委委屈屈地趴到了一只蒲团上,把那蒲团整个儿给盖满了。祝银笑道:“哈哈,是个胖子。”
狸猫“嗷呜”了一声,祝银道:“竹筐我就会编,明早就能拿来。”
“好。也不急,记着有这个事儿就行,不行就去买一个。它自己吃胖的,明天就先委屈一下也没什么关系。”
第6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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