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颜昭不解地看向惴惴惴不安扯住自己衣袖的椿予,见他硬着头皮道,“若是陛下已经就寝了呢?”
颜昭:“……”
那双刚刚还亮晶晶的桃花眼蓦地黯淡了几分,四处看了看,心中不知怎地又笃定了几分,“不会的,若是陛下在浮玉轩就寝,崔成必然会守在这里。你瞧,守在外的內侍跟早前没什么区别。”
椿予顿住,跟着他往四周瞧了瞧,默默松开了颜昭的衣袖。
“你去通禀一声。”颜昭抚了抚自己衣袖上的褶皱,站在门前。
虽说他刚刚是有几分笃定,但如今真到了此处。颜昭仍是有些莫名地紧张,他背过身去,耳朵却高高竖起,寻着其中细微的声响。
可惜椿予通禀的声音并无应答。
颜昭微愣,椿予忙提高了一些声量,又向里禀了一声。
吱呀——
雕花木门从里打开,却仍是没有人声。
颜昭忖了忖,吩咐椿予在外守着,自己往里走去。
高深的内堂里,莲灯明亮。台上的轻容纱还低垂着,坐在上首的元苏却早就不见了踪迹。
只有个俊美的男郎独自坐在台上。
见状,悬着一颗心的颜昭终是松了口气,他定了定神,淡道,“陛下呢?”
“去御书房了。西南有军情,陛下这几日都在忙此事。”阮程娇抬起头,没什么表情地回答着,只是这声音却不是他惯常微哑的声线,反而清泠地似是山泉滴石。
颜昭听得一愣,登时明白他过往是做了伪装。不过眼下这些都不是重点,他有些好奇地看向阮程娇,“陛下可知晓了?”
阮程娇摇头。
这下轮到颜昭沉默,如今事不算成,也不知阮程娇还会不会信守承诺。
“凤君放心,我说过的话从不食言。”似是看出来颜昭的担忧,阮程娇苦笑一声,“更何况便是凤君不帮我,只要凤君手中有号令御林军的玉佩,臣亦不会有半分忤逆。”
军令如山,他出身行伍,自是明白这个道理。
颜昭放下心来,只低道,“既是如此,可要我帮你再安排?”
“多谢凤君好意。”阮程娇摇头,身形隐在屏风后,须臾换了身平常的盔甲女装出来,微微抱拳,“但此事,臣已无憾。”
他的心意,从未好好传达给她。如今他也为她,只为她一人跳了支舞,可惜——
阮程娇低眉,压住眼眶酸涩的泪意,她们从来都是有缘无分。
有些话一旦错过时机,就已经是覆水难收。
过往他说不出喜欢,今夜同样也没有勇气唤住她。
他于情之一事是胆怯,但他还是大晋的将军,是她的剑。
眼下西南军刚刚整合,南蛮必是看中这一点才会蠢蠢欲动。
而他也做出了选择,是剑,就要指向敌人的心口。
阮程娇抬眸,躬身行礼,“日后,我师姐就拜托凤君好好照料了。”
第84章 离去
“你这话何意?”
颜昭皱眉, 他身为凤君,照顾陛下本就是应当应分。阮程娇既是喜欢陛下,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按常理来说, 阮程娇应该妒他、怨他甚至恨他。唯独不该是现在这样, 恭敬有礼。
“凤君莫要多想。”阮程娇头回与颜昭露出个真心的笑。
“过往我只当凤君只是凤君,以为自己还有机会。”他压住心头黯然,悄声道,“如今亦是我自己的选择。”
或者说, 他也没有其他选择。
“……”
阮程娇的话有些语无伦次,颜昭听得越发奇怪, 不过他们同为男子,这样爱而不得的情形亦是有几分相似, 颜昭沉默了片刻, 到底有些不忍,“不然——”
“凤君慎言。”阮程娇抢先断了他的心软之词,摇头, “此事实乃欺君之罪,师姐是国主,若此事败露, 到时不光是臣,就是凤君也难逃牵连。”
这方面颜昭不是没有考量,但以阮程娇与陛下的亲厚,说不定还有转机。
似是看出他的侥幸之心,阮程娇唇边泛苦,低道, “师姐性子倨傲,若与我有意, 此事或有转机。”
可今夜里,即便他舞着曾给她跳过无数遍的剑舞。师姐依旧没有任何怀疑,从始至终,她都以为站在台上的人是凤君。
她的心意明白至此,阮程娇便是再想自欺欺人,也无法继续下去。
“陛下她——”颜昭有些迟疑,一般来说若是话本上有这样的情形,接下来分明就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如今陛下并不知晓阮程娇身份,怎得阮程娇这样笃定,陛下与他无意。
“凤君放心,陛下心中从无他人。”
沁在舌尖的酸苦几乎要淹没了阮程娇,他低下脸,借着立在暗处之势,悄悄落下一滴泪来。
若是可以,他也不想这般笃定。
可若是师姐心中当真有他,抑或是有过半分念想,今夜里也不会认不出他。
相识近十载,她不会认不出他的身影。
她只是……只是从未想过他会是个男郎罢了。
所以他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分别?若是因此让师姐生出欺瞒背叛之感,株连九族亦不是没有可能,也会连累颜昭。
第1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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