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融要去漠北,以花甲之年,冒不测风雪,寻访商朝遗民。
王朗一直在关中的军营里,教化将士。如今受过他教导的将士不说五万,也有三万。凉州将士能一改野蛮习气,守护一方,王朗是有功劳的。
那么,南阳郡学又做了哪些事?
骠骑将军驻南阳数年,你们有几个人到军中任教?
除了做学问,你们教过几个普通百姓的子弟?太守府每年拨付那么多钱粮,你们又做了哪些回报?
为之前的太守刻碑?
虽然杨彪尽可能地控制着语气,但一连串的发问还是让宋忠汗如雨下,脸色红一阵白一阵,连手心都是汗。
他能感觉得到,杨彪很生气,对南阳郡学很不满意。
这也说明杨彪到宛城这么久,一直没去几步之遥的南阳郡学绝非偶然,而是刻意。
他不想和南阳郡学扯上什么关系,也不想看自己的画像。
这让宋忠很不安。
天子、皇后毕竟年轻,难免意气用事。杨彪却是老臣,而且是儒学世家的宿儒。他对南阳郡学如此不满,表明南阳郡学的所作所为已经和朝廷背道而驰。
那么,是朝廷错了,还是南阳郡学错了?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自取其辱
宋忠很沮丧,很苦恼。
被杨彪批评还在其次,如何解决画像才是最头疼的事。
要去除,就不能只去除杨彪一人,只能全部去除。钱白花了还在其交次,关键是丢脸。
他们费了好大的心思,选出这些人,本来就是想向朝廷彰显德政的价值,声援刘表,结果天子、皇后还没来看一眼,他们又自行拿掉了。
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宋忠不甘心,但又没有直接拒绝杨彪的勇气。他的学问不错,心性却还没修到威武不能屈的地步。
离开了临时的司徒府,宋忠失魂落魄的返回郡学。
请来了綦毋闿等人商议,众人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杨彪究竟是什么意思。
说是天子不喜,似乎也不像。
一来杨彪身为老臣,秉承家风,不是唯上之人。
二来天子、皇后虽然没来,却要为他们印行与刘表合著的《五章章句》,作为南阳印坊的第一部作品,不可谓不重视。
基于这两个原因,说杨彪要求去除画像是因为天子给的压力,实在勉强得很。与其这么说,不如说是杨彪品德高尚,不愿沽名钓誉。
想要彻底搞明白这件事,只问杨彪是不够的——杨彪也是当事人,难免有所顾忌——还是去问皇后最好。
如果皇后也说这些画像不合适,那就再说。如果皇后没这么说,那就说明是虚惊一场,大可不必自己吓自己。
反复讨论之后,宋忠也觉得有理,决定过两天再去一趟。
——
宋忠一连去了几趟,都没见到伏寿。
伏寿最近很忙。
入宫近十年,做皇后也有好几年了,她还是第一次掌握这么大的实权,管理这么多人和钱,多少有些亢奋。
在荀文倩的协助下,各项事务处理得还算井井有条,不仅得到了筹备织坊的官员的赞扬,也得到了刘协的夸奖。
其中最大的一项功绩,就是官员们看到皇后亲自主持织坊,觉得天子对南阳织坊有着与众不同的重视,纷纷动员妻女参与进来,积极表现。
皇后能做的事,你们做不得?
一时间,无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走出了深闺,参与到火热的建设中来,民风士气为之一变。
这进一步让伏寿意识到,她可以为天子做得更多,甚至超过荀文倩。
贵人有很多,皇后却只有一个。
在兴奋的情绪鼓舞下,伏寿早出晚归,根本没给宋忠请见的机会。
唐夫人业务最熟练,印坊迅速建成,《五经章句》进入刻版、出样的阶段,第一时间将样张送到了南阳郡学。
看到自己的著作变成精美的印刷品,宋忠、綦毋闿等人都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感。这种感觉是看别人著作时没有的,只有亲自经历过才有体会。
但接下来的消息,却又将他们的兴奋变成了惊恐。
天子有诏,在《五章经句》之后,还要刻一部南阳太守记,以南阳郡学的二十一副画像为基础,补全其他人,并尽可能的做出详细介绍。
宋忠一下子就慌了。
这要是印行天下,让所有人都能看到,必然会引起争议。且不说那些没选上的太守的后人不会善罢某休,被选上也未必会满意。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杨彪。
如果杨彪不给面子,公开表示自己不愿意入选,必然会有更多的人表示自己“不配”,然后这部书就会成为他攀附权贵不成,反被打脸的证据,为天下所笑。
宋忠万般无奈,一面请人出面,请唐夫人放慢进度,一面再次求见伏寿,希望皇后能够出面斡旋,阻止太守画像的结集出版。
等到天黑,宋忠终于见到了伏寿。
伏寿很客气,得知宋忠还没吃晚饭,立刻赐食。
宋忠感激不尽,觉得皇后毕竟是儒门世家出身,礼节很周到,对儒生的态度也很好,这一趟应该不会白跑。
吃完晚饭,伏寿随即召见了宋忠。
见礼时,宋忠一眼看到伏寿面前的案上摆着一部书稿,正是他之前提供的拓本。区别只是厚厚的一摞,比他提供的拓本要多出很多。
第12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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