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凑近了看他,直到感应到对方变得灼热的呼吸,又挺直背退了回去。
“我也喜欢你的眼睛。”他认真地夸赞,“很特别的颜色。”
突起的指关节从他的眼尾往下松松地滑落,落到他的面前,摊开手,将手中挖出来的那颗甚至还粘连着血肉的棕黄眼球托举起来,望着他笑了笑。
一双冷淡的眼睛只是略略弯起了半分,那层素来漠然的色调被柔和了,蓦地就显出原本的潋滟多情来。
“和你的小宠物一样漂亮。”
叶平生前未娶正妻,叶鸣铮也并非妾室所出,没人知道他的生母究竟是谁。或许融入了异域血统,他的眉眼比起寻常大夏人要来的更深邃惑人些。眼瞳乍一看是棕黄色,但现下仔细瞧着边缘又像泛着些绿——不像真人,反倒真与那只老虎的眼睛有七八分相似。
他的目光恋恋不舍地从谢怀宁脸上落到那颗眼球上。
微微偏头,叶鸣铮用一种凝望打量的神情看着它,竟像是一人一虎在对视一样。
许久,缓慢凑近谢怀宁的手嗅了嗅,确认没有危险后抬起头,冲着他倏然咧嘴一笑,继而低头用舌头卷起那颗血淋淋的虎眼,竟是径自嚼碎了含进了嘴里。
昏黄的烛火随着夜风摇曳,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在静谧中被无限放大。这本是一场极诡异的场面,可身处其中的两人却没有任何一人察觉有什么不对。
叶鸣铮将口中的碎渣和着古怪的汁液咽下去,喉咙里溢出类似兽类饱餐一顿后的餍足笑意。张嘴用犬牙咬上谢怀宁的手指,尖锐的犬牙压在皮肤上,印出一点微不足道的痛感。
他眯着眼,含混地说道:“那现在我是唯一的了。”
【作者有话说】
两章合一~
第四章
谢怀宁从叶鸣铮那里出来已经近子时。晏老夫人早已歇息,便提前使了春柳出来送他。
谢怀宁路上简单向她说了几句叶鸣铮的状况,可那边只喏喏应着,神情并不十分在意。
毕竟自家少爷疯了的这些年,除了御医,满京都稍有些名气的郎中、甚至是乡野传闻中的神医,晏老夫人都一一找了个遍,类似的叮嘱显然已不是第一次从大夫嘴里听见了。
可这么多年过去,也没见着半个能将人治好的。
况且这次他们找他来,图的也不是谢怀宁在太医院都排不上名号的医术。
他们要的是叶鸣铮喜欢他。
只要小少爷愿意留着他,叫他在眼前看顾他,那对整个叶府来说便就足够了。
谢怀宁见春柳态度敷衍,眼珠微微动了动,心下明白她的意思,也就不再多说。后半路一路无话,直等走到门前,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随口问道:“小公子此前还吃着药?”
春柳没料想他会说这个,先是一愣,随即回答道:“是张御医开的方子。也不常吃,只在少爷癔症发作时用几次以宁神。”
谢怀宁默念了一遍,若有所思:“‘杏林国手’张慎张御医?”
春柳点点头道:“张御医是先帝最惯用的医师,药方也是经众多大夫认可的,谢吏目是觉得何处不妥?”
谢怀宁回过神,笑着摇了摇头:“张御医的医术有目共睹,他拟的方子自然是最好的。”
春柳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话中未尽的停顿,只是谢怀宁不愿再说,也就没再多想,将人送上了马车。
回去当值的耳房时,却见昏暗的屋子里面已经坐了一道黑影。春柳被吓得心口猛地一跳,赶忙提灯去看,直到看清晏老夫人的轮廓才松了口气。
正是午夜最冷的时候,晏老夫人却只着了件单薄的外衣。春柳把灯笼放到一旁点了盏灯,拿了件棉衣走过去给她披上:“老夫人不是才刚刚歇下,怎么又起了?这么冷的天也不多穿些,别少爷还未好,您又病了。”
晏老夫人一只手搭在木椅的扶手上,眼神有些涣散地虚望着一个点,许久才出声说:“我方才见到了老爷和平儿。”
春柳一愣,见她模样知道她这是又犯了心病,只能顺着她小心翼翼地道:“那是他们想老夫人了,所以托梦来看看您呢。”
晏老夫人却只直勾勾地盯着她手里跳动的烛火看:“如果只是想看我,怎么以前铮儿没出事的时候从不来?他们是怪我呐,怪我没有护好我们铮儿,怎么就叫他、叫叶府吃了这么大的亏,偌大一个家,当年何等风光!现在死的死、走的走,就剩这么个空壳子了。”
“老夫人……”
“可空壳子那也不是能叫什么阿猫阿狗都来踩上两脚的。”晏老夫人喃喃,像是回了些神,问她道,“铮儿呢?”
春柳回答:“已经睡下。谢吏目也刚刚才离开。”
晏老夫人颔首,拉紧了身上的棉衣起身往自己的屋里走,随口道:“那谢小大夫给开了些什么药?”
春柳连忙跟在她身后,为她掌着灯:“似乎没见他开药,听叶勇的意思,是只给他把了个脉又扎了两针,少爷便就自己睡了。”
晏老夫人略有些讶异地偏头看她一眼,随即脸上又漫上不自禁的笑意:“好、好,这便好……这可终于是神仙显灵!你准备准备,这几日若是天气不坏,你就随我去一趟白鹭寺,我们再去找主持供一盏长明灯。”
春柳应了一声,又似乎是想起什么,道:“老夫人,叶勇说,院子里的那只吊眼白额虎怕是快不行了,您看——”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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