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么说,但池竹西从来没见池淮左写过日记,也从来不知道他会怎么记录下那些日常生活。
而刚翻到第一页,看清日期的瞬间,池竹西就僵在了椅子上,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20xx年/12月3日/晴」
那是多年前的生日,老奶奶死亡的那一天。
也是一切开始的日子。
***
终于联系上了安澜娅,容岐尽量用最客观的描述向她转述了发生的事情。电话那头一直没人应声,他耐心地等着,最后才听见永远强硬果决的女人含糊不清的声音。
“池樊川的助理也给我发了邮件,说葬礼就在两天后……我明早就回来。”
容岐“嗯”了一声:“我在公安局看见蔡闫,她应该是为了池淮左的遗书内容来的,我没让她见竹西。她似乎对兄弟俩手里的股份有些想法。”
“……抱歉,容岐,我现在脑子很乱。”
容岐默不作声地叹了口气。
安澜娅又说:“池淮左他真的是自杀吗?”
“不清楚,不过警方明早就会发布案情通知,池淮左是池氏集团的继承人之一,池樊川那边也会出通告。你也觉得他不会自杀?”
“我不知道。”安澜娅说,“我一直弄不清那孩子的想法,当初我和池樊川离婚的时候他也是主动留在那边,那种地方……是我对不起他。”
似乎是不想过多提到过去的事情,安澜娅立刻停下了这个话题,转而问:“池竹西呢?他,他一直……他的哥哥……他……”
“他已经睡了。”
又是冗长的沉默。
安澜娅在工作压力过大的时候也会找容岐进行咨询,为数不多提及池淮左的几次都会自然流露出懊悔又自责的神情,却基本不会过问池竹西。
她像在躲着这个孩子,又像是竭力让孩子躲着她。平日的关怀几乎是没有的,在这种情况下也说不出什么关切的话。
“要麻烦你了。”她最后只是说。
挂了电话,容岐想去房间看看池竹西的情况,将门推开一道缝隙,隔着隐约的灯光,他却只看见空荡荡的床。
容岐的心骤然缩紧,脑海中涌现的是数万件类似的案例,每一桩每一件都没什么好结果。
他仓皇推开门,心里指责着自己怎么就被感情冲昏了头,连确保病患服药这件事都忘记了。
当看清靠窗的书桌后,容岐愣住了。
砰砰乱跳的心稍微安稳了一些,接着就是无限制的心疼,容岐很少在病人身上投注过多的情绪,无条件的共情不利于心理医生的正常工作。
这些他都清楚,也一直是这样做的,颇具成效,从池竹西信任但不依赖的态度就能可见一斑。
但现在容岐有些后悔了。
他踏上棉软的地毯,走到书桌旁。桌子旁是空掉的夏威夷口袋,一堆杂物堆在桌边。
池竹西双腿蜷缩在椅子上,侧脸靠着膝盖,墨色的碎发散开,长长的睫毛盖着眼睑,在月光下发着冷光。
他睡着了。
第6章
池竹西睡了很久,醒来的时候浑身酸痛,大脑昏昏沉沉的提不起劲。
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他陷入了片刻的茫然。
柔软的大床,温暖干燥的室内,透过窗帘隐隐照进室内的阳光,空气中温和清新剂的味道,被关掉的闹钟,从门扉传来的松饼香气。
似乎和无数个早晨并无区别。
池竹西愣神很久,直到屋外传来“哐当”一声巨响。
他突然像是被抽掉了魂,又回到了那个雨夜,暴雨如注,被雷神掩埋的重物坠落的声响,溅起的血与水……
胃部开始出现不适,眩晕让池竹西止不住想吐,他捏着床单,有些分不清自己身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现实和过去融合在了一起。
接着,一双手温和却强硬地托起了他的下颌,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池竹西面前。
“看着我,看着我池竹西,我是谁?”
“……”
“我是谁?”
池竹西眼神失焦,绷直的身体在几秒后才缓和下来。他放松颈部,将脸贴在对方手掌上,里面沾满了松饼的味道:“容岐。”
容岐松开他,坐在床边摸摸池竹西的额头,确定他没有发烧,说:“对不起,我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盘子。吓到了吧?”
池竹西喘着气,摇摇头。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有点想吐。”
“你睡了一天一夜,之前又没怎么吃东西,胃不舒服也是正常的。”容岐掀开被子,站起来让出床边的位置,笑着说,“我煎了松饼,起来吃早餐吧。”
“你要出门吗?”
顺着池竹西的视线,容岐低头看了眼自己。
米色围裙下的黑西装白衬衣,同样黑色的温莎结,再正式不过的穿着。
容岐从衣柜里拿出用防尘袋装着的套装,放到池竹西身边,帮他顺了顺头发,垂眸说:“今天是葬礼的日子,竹西。”
池淮左的灵堂设在池家。
容岐和池竹西在高档住宅区的独栋群大门下了车。门口冷冷清清,只有等在那里的殡仪人员,见有人下车后拿着ipad走近。
“请问您是?”
“容岐。”
“这位呢?”
“池竹西。”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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