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宁久微不想理他了,又哼了一声。
她不乐意地挣了两下,顾衔章手臂牢牢地圈住她。
他隔着寝衣亲了亲她的肩,怀里的“抱枕”才慢慢安分下来。
算了,反正他怀里也挺舒服的,宁久微勉强准了他的无理。
有些困了。宁久微抬手揉了揉眼睛,然后感觉到顾衔章摸了摸她的脸。他指腹划过她的眼角,宁久微愣了一下,他是不是以为她哭了?
她才没有。
刚才他掀被子走的时候,她又气又难受,连同上辈子的委屈翻涌而来,她确实差点气哭了来着。但她是公主,她的骨气不允许她轻易掉眼泪。
所以只几朵泪花在眼睛里模糊一下,鼻子酸了一阵,她也就忍住了。
顾衔章是以为她哭了才没走的吗?
哼。
拧巴了许久,宁久微终于还是抵不住顾衔章温暖舒适的怀抱,沉沉睡过去了。
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雾气都还未散。
顾大人早起上朝,他洗漱完换好了官服,才撩开床幔,叫了声,“公主。”
宁久微半张脸藏在被子里,长睫静静覆着,睡得酣甜。
顾衔章淡淡勾了下唇,把被子往下拉,露出她红润的脸。他摸着她手感很好的脸颊,轻捏了捏, “公主殿下。”
梦里的人嘤咛一声,终于睁开眼睛。只不过眉头蹙着,唇翘着,拳头攥着,满脸都是因为没睡醒被叫醒的不高兴。
“微臣去上朝了。”
顾衔章说完亲了下她的脸,挑着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不许生气。”
这可是她自己定的约定。
宁久微:………
第七章
清晨的起床气没发出去,宁久微一早上都不是很痛快。
不过吃完早膳没多久,就听银烛传来消息。
经查实,礼部员外郎杜淮罪名成立,已经被革职查办。
其实宁久微插手这件事,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这员外郎有一条罪名是妄议皇室。
大郢锦衣卫所在,便是夜半三更的夫妻夜话也能知道的一清二楚。杜淮私下妄议宁王爷,他被查了正好杀鸡儆猴。给那位林家二公子长长记性,上上眼药。
虽然靖仁伯爵府意图不明,但废一个庸臣总归不是坏事。宁久微乐意搭这个桥。
天高云淡,秋意正浓。
折枝院的海棠朵朵绽放。
宁久微坐在院子里,一边吃着糕点,一面提笔写要呈给陛下的折子。
宁王爷年深日久远在起云台,明宜公主若要去见父王,需给陛下手书上折,征得赦令。
正写着,顾衔章回来了。
他今日回来的倒是挺早。
官服还没换,他走进院子,坐在一旁喝了会儿茶。理了理衣袍在宁久微最爱待的那张醉翁椅上躺下,阖目小憩。
宁久微抬头看他一眼,低头继续写。
“公主。”
银烛端着公主想吃的酒酿紫薯小圆子回来,看见躺在醉翁椅上的驸马,停了一下,欲言又止。
宁久微正好写完了折子,她放下白毫,看银烛想说什么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也没什么事了。”银烛看了眼驸马,小声说, “就是今天,御史台左寺丞已经被提拔任命,是左少卿了。”
宁久微无甚意外地点头,“知道了。”
她看了看海棠树下歇憩的顾衔章。
虽然并不意外,她就是忽然在想,顾衔章是监察御史,上还有御史大夫、御史中丞。可怎么感觉这御史台像是他一个人做主似的。
宁久微端起盛着酒酿紫薯小圆子的瓷碗,正要吃一口,又想起什么,抬头对银烛道,“对了,前两天是不是递了张帖子去靖仁伯爵府?”
“是的公主。”
“差点忘了。”宁久微想了想,“银烛,你和轻罗去府上收藏间挑两件礼物,再去花园剪一束玫瑰花包好,送去靖仁伯爵府。”
宁久微向后倚在圈倚里,思索道,“你跟伯爵夫人道声歉,就说我原本打算去看她,但是和驸马吵架了心情不好,下次再亲自去找姨娘说话。”
银烛应声,“是。”
“等一下。”宁久微考虑了一下,“还是你一个人去就好。”
她身边最近的侍女,去一个便差不多了。
“是。”
宁久微吃了一颗小圆子,靠在椅子上晃了晃腿,“和姨娘说的时候,也不用隐瞒太多。唔……就说我发了很大脾气,和驸马闹的很厉害,还要跑进宫去和陛下说要休了驸马。”
靖仁伯爵府以后还有用得到的地方,她知道姨娘不是趋利附势之人,靖仁伯爵也一向只是明哲保身而已。实在不必像上辈子那样,毫不留情,断的难堪。
罢了罢了,这次也还是让她当坏人,做一个任性跋扈的公主好了。
“是,银烛明白。公主放心。”
银烛笑着领命,做事去了。
宁久微吩咐完,继续美美地吃小圆子。
银烛离开后,海棠树下传来一声轻笑。宁久微抬眸,见顾衔章仍然闭着眼,只不过唇角浅浅勾着。
“公主什么时候还学会两面三刀地做戏了?”
“你才两面三刀。”宁久微起身,走过去撞了撞他的腿,“起来,这是本公主的位置。”
顾衔章掀目看着她,漆深的目光直抵人心,宁久微避开他的视线,顾自吃小圆子。
顾大人左手在腿上拍了拍,宁久微瞅他一眼,给面子地挪过去坐下。
顾衔章注视着她柔美的侧脸,声音缓缓,“微臣觉得公主和以前似乎有些不一样。”
宁久微心中轻动,玉勺搅着碗里的小圆子, “有什么不一样的。本公主一直如此。”
顾衔章淡淡一笑,没说什么。
“臣待会儿要进宫一趟。”
宁久微哦了声,“记得把我写的折子带去给陛下。”
“嗯。”顾衔章垂眸看了眼她手上的瓷碗,不经意地问了句,“好吃吗?”
宁久微随意地点点头。
她舀了一口正要送进嘴里,却被顾衔章握住手,转了个道被他吃了。
“还不错。”
他把她放到椅上,起身过去拿着她写好的折子,迈着玉树临风的步子离开了。
宁久微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院外,低头看看手上的玉勺。忽然脸红了。
虽然他和她更亲密的事情也做过,他也亲过她,可是……可是……
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是觉得变变扭扭的。
宁久微越想脸越热,手里的勺子都变得烫人似的。
*
两天后,明宜公主前往起云台。
起云台距上京城开外百里。群山环绕,巍峨宫殿立于千百汉白步阶的山顶之上。
马车到了山脚,只有这一条路,纵然是陛下前来,也只能一千步台阶一步步走上去。
虽然台阶很长,不过顾衔章牵着她,走走停停,倒是也没有那么累。
山顶高耸入云,天光直直照下。
明宜公主到了起云台,不想王爷却不肯相见。
起云台明殿是供奉百神之处,书阁藏经,宁王爷每日都会在此抄经。风雨无阻。
宁久微站在殿外,无论怎么求没有用。
她想起十六岁那年生辰,陛下特许她可以上起云台让父王陪她过,那次安禾也闹着想要一起出宫玩。
那年父王送了明宜公主一只桃夭玉镯,却不小心被安禾打碎了。明宜一生气,将安禾腰间的佩环拽下来丢进了起云台的月牙湖里。
分明是安禾的错,父王却罚她在明殿跪了一夜。宁久微又气又委屈,即便贵了一整夜也倔强地没认错,第二天一大早就下山回京了,也没和父王道别。
还有一年前,父王非要她成婚。
她跑到起云台来求父王收回向陛下的请婚旨,可父王独断专行,根本不在意她的想法和感受。
小时候父王最疼爱她,那时候宁久微只觉得父王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
那次吵架,明宜公主哭着对王爷说,你根本不配当父王。
上辈子在这之后,她就很少再给父王写信了。也三年不曾上起云台。
直到三年后,宁王府出事,她再也见不到父王了。
这次她不要再这样了。
她再也不想和父王生气了。
明殿紧闭着,宁久微想着那些事,难受地心口一阵阵疼。她跪在外面哭着请求,声音颤抖着,似小兽悲伤地呜咽,“父王,阿宁知道错了。父王原谅我好不好。阿宁以后再也不会和父王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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