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到这里为止……”唐云峥轻声说,“是啊,倘若到这里为止。”
叶璟明听出不对:“唐云峥?”
作者有话说:
本来今天不更的,朋友鸽了我谈恋爱去了,愤怒又无聊的我写起了纸片人爱情(点烟
祝大家七夕快乐……
第46章 过往
唐云峥好像执意要将这个故事讲完:“这对夫妇因收了重金却又仿造赝品,心里不踏实,不日便带着男孩举家迁走了,他们有了钱,到了新地方,甚至买下了一块肥美的草地,买了数十只牛羊,他们想,日子要好起来了。”
“男孩到了新的地方,对一切都那么好奇,他每日都跑得很远,不到日头落下便不回家,夫妇管束不了他,也就放任他去了。这日男孩又是迟迟才归,带着给阿妈摘下的草原的花,他远远才看见雪白的蓬顶,就闻到了很重的血腥气。”
“他跑过去,眼前一群夹枪带棒的凶神恶煞的人团团包围着他的家,见他过来,便把他推搡进人群中央去。”
“他看到了父母的尸体,仰倒在地上,血是温的,眼睛是睁着的,好像才死去不久。”
“一把淌血的长刀架上他的脖子,血明明是温热的,却烫得他瑟缩不已,他一边后退一边要跑,但很快被人拖拽回来,普鲁厚重的钉靴踩在他脑袋上,旁的人问说怎么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个孩子,是这一家人生的吗?”
“靴子碾下去一点,男孩的嘴巴糊在地里,正对着母亲没有合上的眼睛,他这时不高傲了,艰难摇了摇头,向他们讨饶。”
“这些人当然不信,他们把那本赝品扬在他面前,说你见过这个东西吗,男孩说没有见过,持刀的首领冷笑说,没有见过?那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他说罢就手起刀落,要砍下这男孩的头,男孩突然大叫了一声'阿妈'!众人以为他在叫那个死去的女人,却不想男孩的目光直直盯着首领的妻子福玛,她的腹部微微隆起,已经有孕,男孩又说,那里面是一个弟弟,但弟弟今天看见了好多的血,他在害怕,他在退缩。”
“众人愣了一瞬,首领大怒,说你这个装神弄鬼的东西,他狠狠给了男孩一脚,这一脚叫他滚出去很远,远得他眼睛发黑,耳朵嗡鸣,他要死了,他这一生开口说的第三句话,是在刚死不久的父母面前,认仇人叫阿妈。”
“……”叶璟明隐约已猜到些什么,只是喉间窒涩,不好置评,在这出悲剧里,旁观的人仿佛多一句话都是乏力的。
“他活下来了。”唐云峥话中听不出喜怒,“他从此以后也不再是个哑巴,好像打通了什么关窍似的,他什么话都会说了。”
“他开始爱笑,爱说,他左右逢源,不知羞耻,好像生来就没有父母一样,首领虽然防着他,也试图从他身上试探出一些什么,但这不妨碍他把首领的妻子哄得很高兴,只是福玛因为肚子里这一胎不幸流产,她变得喜怒不定,她怪罪在男孩一家身上,她在深夜鞭笞着男孩光裸的后背,向他的伤口泼洒烈酒,又声泪俱下地向他道歉,为他上药,她这样又爱又恨,接近疯魔。”
“就这么过了十年,久到加央已不再是男孩了,久到他有时甚至以为福玛就是他的母亲,在一个雪夜,他把首领一家都杀了,他是最后一个杀福玛的,福玛跪在地上求他,告诉他自己肚子里又有了他的弟弟,但他还是把刀捅进了她的肚皮里,并且告诉她'你第一个流产的孩子和这个孩子,都是我杀的'。”
“加央从此以后再也没有阿妈了,不管是他承认的和不承认的,他又可以不必再笑,不必再说很多的话,因为他发现只要靠打架就可以了。”
“他杀了福玛一家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他扔在真神铜像肚子里的那本簿子找出来,烧了,他当初知道那簿子在那里,只是因为心里有怨,直到父母制出仿品之前,他都将它藏了起来,他那会儿坐在真神的头上,细细翻阅了一遍,他想,这东西凭什么要比他的胳膊值钱。”
“十五岁的加央把真神的雕像砸得稀碎,神像和那本武功奇学一起湮灭,他看见真神跌落下来的破碎的眼睛,那样直勾勾盯着他,像母亲十五年前在这个地方许愿以二十年寿命换来他的诞生一样,他身上发生的一切一切,都是神的一场愚弄和玩笑。”
他说到这,好像便有些累了,叶璟明体内窒涩的经脉已被他一一疏通,他撒开手,自身后将人搂在怀里,下巴搁在叶璟明的肩窝,疲惫地蹭了蹭。
“加央是个坏人,从他出生开始,就是坏的,是不详的,他配不上阿妈所取的这个名字。”他轻声下了结论,“他杀了福玛后,做事就更加放肆了,为了能吃上饭什么都会去做,但他很少会吃不上饭,因为他太厉害了,打架又不要命,厉害又不要命的人,没有人会不忌惮的,普鲁人人都怕他,到了闻风丧胆的地步。”
“他原本可以这样浑浑噩噩地打一辈子架,最后死在这一个比他更厉害的家伙手里,这不幸的一生便到此为止了,但命运可怜他,又再次愚弄了他,因他本来就是真神的把戏,他遇见了一个小乞子。”
“普鲁持续分裂,他所在的地盘被士兵的马蹄践踏,许多人又吃不上饭了,国主下令为难民分发食物,但只有极少数人能得到,这就包括加央,加央已经不再需要靠打架去抢夺食物,会有人献上给他,但他那日看见那乞丐手上捧着的食物,他还是去抢了。”
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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