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换个人来,很容易被这背后之人给绕进去。
可惜是牧听舟,在这整个三界,都没有第二个比他还了解裴应淮的人了。
他正想着,外面传来了一阵骚动,一个人影匆匆赶来,在见到牧听舟时扑通一声来了个滑跪,那动静听得人眼皮一跳。
“尊上,属下来迟了——!!”
哦,是左护法。
牧听舟冷漠地收回了视线,一步步地走到裴应淮的面前,凑过去盯着他。
他的眼中仿佛是万年不化的冰川长河,也就是见到牧听舟走来时微微融化,动了动唇角,似是想要为自己辩解什么,最终却又什么都没有说。
牧听舟揶揄道:“师兄,你昨夜到底去哪了?”
“没想到连一个小小的九魂丹都比伺候我更重要?”
裴应淮沉默半晌,而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偏过头,闷闷地咳了两声。
顿时,他身上那股无坚不摧的气势被瓦解,衣袍的颜色衬得脸色有些透明,他的唇色苍白如纸,符合凡人被逼出精血后的那副病病殃殃的模样。
他垂着眸子,只身独立的站在那里,莫名增添了几分孤独感。
什么都没有为自己辩解,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
戚静姝被他这幅样子看呆了,很快反应过来,一时间气急,起唇反讥:“你在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给谁看呢,你——!”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却是因为牧听舟偏过头,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他轻飘飘地瞅了眼方才赶过来,一副不知所措模样的左护法,扯了扯唇角。
左护法会意,猛地站起,强行拉着戚静姝的手,不顾人的反对,道:“此事我定会给尊上一个交代。”
而后便退下了。
内院恢复了一片寂静,一块碎石滑落,带起了阵阵尘埃,惊起的动静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死寂。
牧听舟率先别开脸,声音闷闷地:“我又没说不信你,你,你别……”
你别一副我带头欺负你的模样。
牧听舟此时内心有些慌乱,他从未见过裴应淮这副模样。
也下意识不想让他露出这幅神情。
在他的眼中,这个人一向是强大,无所不能的代名词。
他会在他被师父训斥后及时出现,会在他陷入泥沼的时候将他拉出。
牧听舟时常会想,这个人是不是,永远都只会遥遥领先地走在他的面前,哪怕是他竭尽全力想要追逐,也只能堪堪摸到他向他伸出的指尖。
然后,便向下坠落。
所以牧听舟很不想看见他露出这副有些脆弱的神情——即使这严格来说甚至都算不上是脆弱。
“看我干嘛?我这是偶尔的良心大发,替你说说好话罢了。”感觉到那人望了过来,牧听舟回以蹬视,“搞得好像我联合起来欺负你一样,人家叭叭叭地说了一通,你憋着一个字不放,那我到底要听哪边的?”
“我肯定是先听人家说啊?难道不是吗?再说了那个什么九魂丹,虽然似幽冥地火淬炼不错,挺稀奇的,但也就比我之前嗑的糖丸稀奇那么一点点吧。”
他的食指笔画了一下,语气中满是不屑,浑然没有看见面前男人眼中泛起的点点笑意与软下的神色。
“到时候你可别说是我欺负你,可别污蔑我。”牧听舟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猛地顿住,“你!笑什么?!”
裴应淮唇角微微勾起,眉眼中满是笑意:“我没有。”
牧听舟气笑了:“搁这放屁是吧!我刚刚分明看见你笑了。你看,你现在还在笑!”
“滚蛋滚蛋。”他不耐地挥了挥手,“有空在这嘲笑我不如好好想想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吧。”
裴应淮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我自有分寸。”
牧听舟翻了个白眼,讥讽道:“嗯对,你的分寸就是第二天睡醒了发现家被人掏了,自己还搭上了一堆的罪名。”
他说这话的时候眸光会装作不经意间扫过裴应淮脸色,从鬓角垂落的碎发会随着身体的摆动轻轻晃动,虎牙在唇齿间若隐若现。
殊不知,这一幕落在后者的眼中……甚是可爱。
他心间微动,稍稍愣神一瞬,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抬起了手,那模样,像是想要将他那缕不太听话的碎发别在耳后,露出耳垂上那抹红色流苏耳坠。
裴应淮抬起的手顿在了半空中,就见牧听舟瞪大眼睛,退后了一步:“干嘛干嘛——?!我什么都没说,你还想打我?!”
“我跟你说,你现在打不过我,死了这条心吧!”牧听舟冷哼一声,昂起下巴,“你,今日起还是回我朱颜殿去睡去。”
又小声嘀咕道:“真是麻烦死了,刚把你放回来没有几天又给我惹岔子,还说我麻烦精,我看你才是那个麻烦精吧。”
裴应淮哑然失笑,心间一动,才想起“麻烦精”这个外号是他好久好久之前给牧听舟起的,如今被他记仇的拿出来又说了一遍。
那只抬起的手最终还是轻轻地落在了牧听舟的头顶上,揉了揉。
他淡声道:“好,和你回去,替你按摩按摩。”
“腿还疼吗?”他问。
牧听舟一听到这个就来气:“你不给我按摩之前我还不疼的,你按摩完之后就夜夜都疼,你真没暗地里给我施什么法?”
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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