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一动都没动,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裴应淮轻声道:“晚安。”
他替两人掖好被褥,也渐渐地沉睡过去。
直到他的呼吸声逐渐平缓,变得几不可察时,躺在身侧本该早已熟睡过去的青年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身体没有动弹,只是眼皮子抬了抬,不远处桌案上的烛灯倏然亮起,幽幽雾气陡然从烛苗之中升腾而起,厚重的灵力毫不掩饰地将整个内屋覆盖。
牧听舟强撑着眼皮,运转周身内力,这才没有让自己拜倒在沉眠咒的威力下。
这下也总算能安心了。
他松了一口气,只手支起身子,下一秒扶住了腰,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见那净白的肌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红痕,与肩头的齿痕交错在一起,看上去艳靡又可怖。
牧听舟深呼吸了一口气,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暗骂一声:“真他娘的属狗的。”
谁知道这人外表看似光鲜亮丽清风明月,实则做起来跟疯狗似的乱咬。
——简直是烂透了。牧听舟面无表情地想,但念在他也是第一次,所以勉为其难地原谅他了。
他起床下了榻,随手套上了一层外袍,迎着莹莹月光走了出去。
屋外,一个熟悉的人影静静地站在门口,见他走了出来,迎面走了上去。
祁萧然抬眸瞥了他一眼,又飞速地低下了头:“尊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您猜得没错,那应春酒之中确实掺杂了些别的东西,但只要不实行阴阳交合之术,便不会发作。”他道,“您先前吃了属下的丹药,也不会中和掉药性,那中招的就只剩下……”
牧听舟浑身懒洋洋的,他抬起手,祁萧然愣了一下,随即解释道:“这药性并不会伤害到人体,只是会在运转灵力时堵塞经脉……莫约七日之后,便会自主消散。”
牧听舟扯着唇角冷笑了一声,讥讽道:“偷鸡不成蚀把米,李修缘不管多少年岁还是这样不着头脑。”
“那两人呢?”
他说的是徐清影和李修缘,祁萧然老老实实道:“后来两人互相不服输,拼起了酒,后半夜醉倒在前山了。”
牧听舟无语凝噎,实在有些不知道说些什么,便道:“幽冥的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一切准备就绪,尊上。”
“好。”牧听舟长呼出一口气,淡淡开口,“所以您是一点都不准备插手了是吗?”
正当祁萧然一头雾水,还以为是在跟自己说话的时候,另一个身影慢慢悠悠地从一旁的竹林之中走了出来。
赫然是先前消失不见的郁清名。
他也喝了不少酒,可面上全无醉意,又清又淡的眸子扫过他身后的别院:“你要我插手什么,不都已经准备好一切了吗?”
“人各有道,这是天注定的,倘若你选择逆天改命,就要承受随之而来的惩罚。”郁清名平静地与牧听舟对视,嘴唇上下开合,“就像是先前聿珩执意要逆转时间来救你一样,如今你又要舍命去填地火的封印。”
“那个时候我没有阻止的机会,眼下又谈何资格不资格。”
他望着远处泛起的白肚,晨曦的金赤色霞光落下,漂亮得就像是牧听舟的瞳眸一般。
“天快要亮了。”
————————————
地火的封印日渐衰弱,整个幽冥上下无时无刻不沉浸在烈焰的燃烧之中,就连吸进去的气有股难闻的味道。
饶是祁萧然也被这扑面而来的巨浪给卷得心神不宁,好不容易压下经脉之中的痛感,抬头望向牧听舟那张依旧处变不惊的脸时,暗暗思忖:估摸着整个幽冥唯一称得上是净地的地方……也只有那里了吧。
“带路。”
祁萧然骤然回过神,朝前走去:“尊上,请跟我来。”
“我托人将最后一道阵法也一并完成了。”他边走,边使用灵力挥开了最后一道屏障,巨大的晶蓝色结界蓦地陡然而升,顺应着祁萧然的召唤,逐渐打开了一条足以让人通过的裂缝。
这是牧听舟通过戚清凌给他的法子,耗费了大半身精力和灵力才开辟出来的小世界,虽然比不上四方界,但也足以抵御一些来自地火沸腾时带来的负面影响了。
可明明是自己吩咐好的,偏偏这个时候牧听舟心中腾升起一抹别样感来。
他回头,看了眼面前这个从小时候就跟在自己身后的少年,他叹了一口气,道:“你走吧。”
“你去万鹿山,找郁清名,他会看在我的面子上将你留下的。”他说,“待在这个人的身边,我也好放心一些。”
“地火不会沸腾,你莫要担心太多。”
说到这里,牧听舟唇角扬起一抹笑:“萧然,你思虑太多,日后非到必要的时候,其实摆摆烂也挺好,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他这话一出口,祁萧然眼眶瞬间红了,他深呼吸两口气,强压下喉间的酸涩:“我,我是在担心这个吗?!你怎么办?虽然你什么都没有告诉我,但你的计划我猜得也已经大差不差了,你说说!你让我怎么办?!”
“若是……若是裴应淮清醒过来,你让他怎么办?”
一说到这个人,牧听舟唇角的笑意就僵住了。他敛眸,淡淡开口:“这就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了。”
“不过你说得对,也确实是该做个了断了。”
第2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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