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下起了小雨,程祈年把外套脱了下来,盖在舒柠头上。
一路上都是黑灯瞎火,全靠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可到了王小念家附近,却是一片诡异的灯火通明,和黑暗交织,强烈的冲突,整座房子仿佛在被火烧。
走进一看,程祈年才发现,除了王小念家每个房间的灯都大亮着,周围还围了一圈记者。
王小念的父亲头上缠着白布,甚至在接受当地媒体的采访。
“对对,就是那个什么运动机构,说做什么慈善。”
“那王先生,你能回忆一下有关支具的细节吗?”
“我是一个粗人,也不懂那些,就听这他们城里人说,对,一个男的,一个女的,说我们小念有什么侧弯,需要戴这个东西来矫正。”
“我是很疼我们家孩子的,一听说我们家孩子生病了,我也是太急了,没弄清楚这两个人的来龙去脉就给孩子用上这个东西,我那苦命的孩子啊,每天都说很痛,我真的看着都心疼,可是那个女的又跟我老婆交代,说孩子不适应也是正常的,让我们家孩子坚持戴,谁想得到,谁想得到……”
说着他就开始掩面哭泣,任谁看都是让人动容的可怜父亲。
和视频里面砸酒瓶发泄的判若两人。
如果舒柠没有亲眼见识过他的无耻,恐怕也会被他蒙骗。
“全是记者,这个时候我们过去,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走这边,”程祈年开始带着舒柠往回走,“上次来过,我发现这边有条小路通他们家后门。”
又是十多分钟,程祈年正欲敲这个小门,门突然打开了。
王小念的妈妈怀里抱着王小念的弟弟,头上同样缠着白带。
她是开门倒垃圾的,骤然看见程祈年和舒柠,直接把一筲箕的烂菜叶往他们身上泼。
程祈年反应更快,迅速把舒柠护在怀里,浸着绿色汁水,泛着烂臭的垃圾全倒在了他身上。
她发疯般地嘶吼,如果不是抱着小孩,她肯定会扑上来,“你们还敢来?要不是你们,要不是你们……我们小念怎么会走!”
“小念妈妈,”舒柠哽咽着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杀人凶手,你们才是杀人凶手!”
“小念妈妈,我们是来了解情况的,如果责任在我们,我们一定不会逃避——”
“如果?”王小念的妈妈冷哼一声,诅咒他们,“你们会有报应的。”
说完用力关上了门。
和王小念妈妈的这次交流,耗费了舒柠的精神气,她无力地靠在墙边,双手捂着脸,逼自己镇定下来。
良久,程祈年开口道:“不对,情况不对。”
舒柠强迫自己抬头,“怎么?”
“上次来的时候,我看他们家明明没什么家具,刚刚她开门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躺椅。”
“躺椅?我也记得没有这个。你确定看清楚了吗?”
程祈年确信,“看清楚了。”
“那这么说的话,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小念的支具。”舒柠冷静下来,理性分析着情况。
舒柠这句话点醒了程祈年,他拿出手机,又点开了王小念濒死前的视频。
现在网络上#公益项目致女童死亡#的新闻迅速发酵,引发了极其广泛的讨论。
连图安都遭受到了猛烈的抨击,更别提全a和舒柠。
王小念的视频被有关部门连夜和谐,舆论却愈演愈烈。
程祈年手里的视频是他一开始就保存下来的,很残忍,但他总觉得有什么地点被他忽略了。
他点开视频,又播放了一遍。
视频声音被他关掉,但是舒柠还是浑身都在颤抖。
视频播放完,程祈年迅速退出了界面。
“发现了吗?”
“嗯,”舒柠失去痛觉般手指死死扣着墙壁,“支具不对。”
“之前你有在支具上写王小念的名字,写在前胸的位置,非常显眼。这个支具虽然也有签名,但是笔迹和你的明显不一样。”
程祈年写字有一个很特别的怪癖,他的连笔很连贯,这导致他的笔迹也很难模仿。
“他们真是丧心病狂,不适配的支具会……”舒柠说不下去了,“小念该有多疼啊。”
程祈年握住舒柠的手,“支具被掉包了,可是这不能当作证据。”
“等一下,”舒柠突然想起来走之前和全体师生拍的合照,“合照!我们不是有合照吗!”
程祈年迅速翻开手机,一张张查看老徐发在微信群里的合照。
可惜,十张被他精挑细选的照片,王小念胸前的字都看不清。
舒柠急得往上翻,可再也没有多余的照片。
周三之前,老许也陆陆续续拍了很多素材,却都没有拍清楚支具上的字体。
“他们肯定是做了充分准备的,不然不可能露出这么大的破绽。”
好不容易找到的希望又破碎了,舒柠用力捶墙,“真的拿他们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未必,”程祈年重整旗鼓,对舒柠说:“先回县城找到汪俊再说,我们手里不是没有筹码。”
“汪俊是谁?之前随行人员里没有叫汪俊的。”舒柠老早就想问这个人,结果一直忘了。
“是我的,朋友,也是伙伴。但现在看来肯定不是了。”
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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