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淌过湿红的眼角,流过布满红潮的脸颊,落进他们相依的亲吻中。宫纪还在哭,从喉咙里逸出声音,那些短促的哭声被捂在厮磨的唇齿间,被降谷零急促地吞下去。
她只能艰难地、可怜地在他的吻里喘息。这个吻进行了多久?几分钟,还是十几分钟?她已经不知道了。又一行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时,她终于从降谷零的吻里获得了赦免。
降谷零蹙着眉,那双灰蓝色眼睛里也有水光浮动,他急切地用手指擦着宫纪湿漉漉的下巴,擦过宫纪脸颊上那些湿红印子。宫纪的喉咙仍在惊惧地颤动,那双迷蒙的灰色眼珠忽地转过来。他的动作停下,静静地看着,突然再次吻了下去。
这一次,宫纪抬手拢住了降谷零的肩背。
她泪眼朦胧,从倾落的金色发丝里看雪白的空间。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抗拒降谷零侵略的缘由——爱是一种给予,是富有的人接济贫穷的人,是强大的人扶助弱小的人。给予是丧失、是舍弃,是自私的人需要献出的部分,是宫纪潜意识里最抗拒的行为。
她给予降谷零眼泪、肌肤和唇齿相依,这一刻,她通过给予的行为,感受到自己生命力的丰沛和强大。
甚至将降谷零,更紧密地绑在自己身边。
降谷零喘息着,从宫纪的嘴唇上分离。明明宫纪是那个快要窒息的人,他反而更像是身受暴雨,可怜地垂着眼睛。
“对不起。”他俯身亲吻宫纪汗湿的颈侧,眷恋地颤声请求。
“你不要离开我。”
一滴泪再次顺着脸颊淌下来,宫纪真真切切的、触碰到了降谷零的灵魂。那一瞬间,她好像摸到了一团柔软温热的东西,降谷零的灵魂袒露在她手指下,柔软温热的内里惶恐地后缩又克制地停下,筋脉在博跳,血液在汩汩流动。
没有经历模仿和学习,她终于靠自己看懂了降谷零的那个眼神——溢满患得患失的,想把什么东西攥紧在自己手里的情绪。
宫纪推了推降谷零的肩膀,让他从自己身上起来。
降谷零抿着唇坐起身,蒙昧的光影在他眼前飘摇,他看见了宫纪莹白的颈项和锁骨。
一只昧着潮红的手臂抬起来,扶上了降谷零的肩膀。宫纪坐起身凑过去,轻轻贴上了他的嘴唇。
第87章
人格
现在是凌晨两点,宫纪拉开小小一角窗帘,隔着玻璃看寂静的沉睡城市。
眼前和身后是完全不同的世界,她以一种恍若初生的眼光看玻璃外的一切。黑暗的钢筋丛里只有几簇炽白的光火跳动着,冷酷、庞大且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身后,暖融融的一盏灯寂静地燃烧,影子在灰色的空间中伸出触角,触烫到她弯曲的脊骨。
降谷零在身后打开了顶灯,烈白光色猛地上涌,晦灰的部分从这间屋子里急速褪去。宫纪拉好窗帘背过身,燃烧的雀跃灌注胸膛,一双眼睛浮动着细碎的光。
降谷零盯着宫纪的水光浮跃的灰色眼珠,问:“想喝酒吗?”
波本盛在玻璃杯里,窸窸窣窣地冒着细小的气泡。气泡在赤金的酒液里崩裂,上泛炙人的甜香。焦糖、蜂蜜、巧克力、橡木和辛辣的酒精,宫纪觉得自己的感受阈值好像被降低,很轻易就从感触发散到联想。
她把酒杯放在桌上,心里悄悄想——组织也算有点品味,给降谷零一个“bourbon”的代号。
降谷零支着沙发边缘,倾身过去,拨开宫纪的额发,磨磨蹭蹭地贴上她的唇角。
他俯身下来时,灯光都被遮得昏昧温柔,宫纪在他嘴唇上尝到一点未褪的甜香。
她推了推降谷零的肩膀。
降谷零低着眼睛,瞳孔似灰蓝冰海,里边落满浓稠星屑。
见他还是一瞬不瞬地垂目盯着自己的嘴唇,宫纪又往后退了退,微微侧过颈说,“以后到我家里来吧?”
“为什么?”
因为不能让组织看出你很在意我,因为不想让你总是忧心谈话安全性问题,因为这里对你来说只是个暂居的房子,而不能称作一个家。
“因为你的沙发太硬了。”宫纪说。
降谷零轻轻笑了一下,弯了弯眼睛,“好。”
在唇齿纠缠的间隙,宫纪轻轻说:“那我明天把钥匙给你。”
相处的时间短之又短,说不定压榨劳动力的组织又来一个电话把波本叫走。宫纪抬手抚上降谷零的脸廓,屈起的指节蹭过他的下颌线,降谷零便将那只手拿下来,亲吻她修长旖旎的手指。
宫纪看着他,突然提起上一个话题:“25岁之前,我的身体还没有发生病变的话,组织会把我带走的。”
降谷零的动作停住,抗拒一般别过目光,慢慢地侧身,坐直了身体。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像个小孩子?”宫纪把手抽出来,学着降谷零的动作,向后倚靠在沙发背上,“你在逃避吗?”
他们肩膀抵着肩膀,凝视着眼前那一整片雪白的墙壁。他们相依相伴的影子投射过去,慢慢地攀延,身躯交界处模糊在一起,曲线阴郁且温柔。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宫纪继续说:“我或许可以躲过组织的追捕,但我还有家人。在我坚持不下去之前,你就把我送进去吧。”
降谷零沉默不语,宫纪动了动,靠在他肩膀,漆黑发丝倾落在他肩头。面前,一片寂静的影子也慢慢依靠在了另一片寂静影子上。
第1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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