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纪颤抖的目光顺着川梨的手腕而上,看到一截脆弱的、随着呼吸起伏的脖颈。
颈骨凸起,皮肉覆盖于上,青色血管攀爬进漆黑头发下,看上去那么孱弱,宫纪一只手就能将之割断。
刀片雪亮如缕,能够轻而易举地割开皮肤,露出下面森白的骨骼。那时候,这截脖颈将如石榴般开绽,血珠迸溅而出,如石榴籽般鲜亮。
她闭了闭眼睛,压下视野里不断上浮的血色。
“小纪?”
渡边川梨似是被她的动静惊醒,两弧纠集在一块的睫毛动了动,微微睁开了眼睛。
幽亮却浮着一层白雾的绿色眼睛在薄薄眼皮下颤动。
听着川梨的声音,宫纪慢慢缩进被子里。
“川梨。”
她侧着身,看着川梨眼球里半遮半掩的绿色,轻声呼唤她的名字。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宫纪的声音湿冷,却异常清晰,响彻在黑暗的房间里,“你会背叛我吗?”
渡边川梨迟钝地摇头,慢慢转醒。
“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一个满身秘密的人。”恍若闺中密友的絮语,宫纪转身凝视着天花板的光缘,语调平缓,慢慢诉说着:“我记得,我曾经是个好奇心旺盛的人。是什么让我压抑自己的好奇心,放弃了对你的调查?”
她半闭着眼睛,轻轻问:“那时候你是怎么告诉我的?”
“当时我对你说……”渡边川梨将脸埋在枕头里,声音轻得快要散掉:
“爱不会说谎。”
“爱不会说谎。”宫纪迷蒙地重复,缓缓闭上了眼睛。
伦敦的时光蒙上了一层雾,鸽子掠过天空,留下深灰的剪影。宫纪和渡边川梨,两个在舞会上穿着美丽的裙子,跳过两支舞的女孩并肩走向夜色下的草坪。这样一幕画面,被永远定格在旧照片里。
“原来你对我说过,爱不会说谎。”在沉沉睡去之前,宫纪的声音低微而含混地响起:
“我快记不清了。”
“没关系。”
半晌,渡边川梨的声音响起:“生日快乐,小纪。”
[1]汤建文,李蕊,范郑丽,万子兵,赵红梅,隋建峰.小鼠逆行性遗忘动物模型的建立[j].中华神经医学杂志,2010(06):598-601.
药名是我杜撰的。
今天的药让我昏睡了一整个下午,惊醒后速速跑来码字。
读书睡觉好像真的有用,有段时间我失眠,朋友给我念了半个小时《资本论》,我被资本论支配了,睡得很死。
感谢大家的投雷、评论和营养液!
第114章
生日
京都,一座庭院寂深,树影幢幢,老人的咳嗽声被掩在障子门内。
木屐轻轻踩在走廊上,穿着巫女服的少女身后紧跟着几个低眉俯首的人。银铃轻响,津川优子跪坐在门外,轻声呼唤:“袖川夫人,你醒了吗?”
“进来吧,优子。”
津川优子拉开门,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和室里,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半坐在昏昧光线内,接过侍女递过来的药汤。
递药汤的侍女约莫三十多岁,沉默寡言,黑发盘得一丝不茍。见袖川夫人接稳了茶碗,她便松开手指,退回黑暗里。
津川优子扶着袖川夫人颤抖的手腕,让她顺利把透黑的药物送入口中。
“这段时日,我得多谢你。”袖川夫人喝完药,放下茶碗,轻轻抚摸优子的头发,“将你带到我这里来,耽误了你向神明的祷告。”
津川优子低顺眉目,眼睛流曳丝缕光辉,面容比神明还要慈悲。她问:“袖川夫人相信神明吗?”
袖川夫人沙哑地笑了:“当然,我年轻的时候,可是个民俗学家。”
她低叹:“没有什么比乡野孤鬼、云端神明更让人着迷的了。”
“你呢?”袖川夫人一转目光,浑浊的眼珠盯着面前的巫女:“你仍虔心信仰着自己侍奉的神明吗?”
“当然。”津川优子也这样应道,在幽暗的影子里勾起唇角,“我是人鱼岛的巫女,我的灵魂是神明手下的一个范畴;我所做的一切,神明都知晓。”
袖川夫人以手帕掩着嘴,低低咳了起来。
优子走过去,轻拍她的背。
“明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低微的咳嗽声中,袖川夫人的声带嘶哑,颤颤巍巍。
“什么地方?”年轻女孩的声音如银铃般奏响。
“一个被时间遗忘的地方。”袖川夫人在弛缓的面皮中扯起一个笑,“十几年过去了,我们都老了,那个地方一如往昔。”
清早,阳光在窗帘缝隙中团团游荡。宫纪挣扎在半梦半醒间,突然被一阵剧烈的敲门声惊醒。
“哐哐哐”的声音不绝于耳,宫纪突然睁开眼睛从床上弹起来,掀开被子大步朝门口走去。
渡边川梨感受到突如其来的凉意,意识迷蒙间,抬手把被子往自己这边拢了拢。
这个手劲,这种鸡飞狗跳的气势,除了宫侑还能有谁?
宫纪以极大的怨气打开门,辱骂的话音还没出口,自己先猝不及防地被宫侑的新发色晃到了眼睛。
冬日阳光经过玻璃的折射,暖融融地铺满走廊。宫侑穿着黑色棒球服,单手插兜,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转着手里的便利袋。他听到开门声,猛地回头,新漂的白金色头发在空间内曳出细碎的光弧。
第2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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