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被黎安霄透露的告白计划。
    灯光照射在城堡大门入口，将原本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又恢复成白昼的模样。
    红毯艳得不能再艳，将走在上方的来宾西服颜色都衬得更加好看。
    闪光灯与快门咔嚓声不断交替，生怕来宾不停下脚步与它们打招呼。
    窗帘十分尽责，一边阻拦住屋外的闪光灯，一边也阻拦住屋内的顶灯。
    “咔哒”一声，金色门把手被人压下，深棕色木门开始向后退。
    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慢悠悠地，伴随几声谈笑，都被柔软地毯给吸收。
    城堡电梯装修复古且豪华，金色轿厢将少女们高挑艳丽的模样拉成高斯模糊。
    苏相和双手抱臂，笔直地站在最中间，目光严厉地看向电梯门上的倒影们。
    倒影姿态各异，苏沉商缩在左边角落里，正抬头望向天花板上的星空顶。
    黎安霄与宁黎正在右边角落互相咬耳朵，嘴唇吧嗒吧嗒地开合，正在小声聊八卦。
    苏相和深吸一口气，被丝绒质地手套覆盖住的手指烦躁地点在手臂布料上，“沉幺，等一会儿，最好别让我碰见宁文光。”
    “啊？哦。”苏沉商假装回神，视线瞄向脸色越来越黑的苏相和，“绝对不会让你碰到。”
    而后，她张了几下嘴巴，却没有发出声音，只能看见口型说出一句话，“他自己找过来的除外。”
    苏相和回头，面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沉幺，你刚刚说什么？”
    苏沉商连忙摆手，“没什么，姐。”
    “你最好没什么，拦不住宁文光你...”苏相和一边说，一边伸出手，轻轻拍了几下苏沉商的脸颊，“今晚最好别闭眼。”
    一听这话，苏沉商疯狂咽口水，眼底涌现出一抹恐惧。
    苏相和笑得更甜，又捏了一下苏沉商的耳朵，才把手收回，将身体重新转正。
    电梯数字一点一点往下降，最终来到负一，四人稍微整理心情，脸上开始扬起得体的微笑。
    电梯门刚打开，一只手就从电梯外伸入，一位穿着红底金边门童服的青年站在门旁，为四人拦住门。
    “小姐们，请。”紧接着，品牌方安排的侍应生走上前，引领四人前往珠宝展厅。
    珠宝展厅宽阔，灯光柔和，一进门，若有若无的桂花香顺着呼吸进入鼻腔，沁入肺腑。
    蓝白相间的绣球和大片绿植组成一连串的花墙，将贵宾室外侧墙壁紧紧覆盖。
    贵宾室对面，不同颜色的成套珠宝被锁在玻璃柜里，与柜外的绣球花相框相得益彰，宛如一幅幅唯美油画。
    邀请函一递，签字笔一开，签到本上龙飞凤舞的几个名字便多了出来。
    一位女销售热情地上前，与四人握手，并且介绍自己，“小姐们，晚上好，我是C·G品牌国内销售，王念，Wendi，这次晚宴将由我全程陪同各位小姐。”
    四道不同的声调“你好”先后响起，与主人的外表一样，声音也十分动听。
    紧接着，王念便带领四人参观起珠宝展厅来。
    身穿灰色燕尾服的青年们长相俊美，面带微笑，身姿挺拔，单手托着盛有水杯的托盘，脚步在展示厅内忙碌地穿梭，为宾客递上装有水的玻璃杯。
    玻璃杯里，水温微热，两片金黄色的柠檬已经去了籽，安静地沉在杯底。
    苏沉商站在展示柜前，举杯喝了一口，笑容被迫僵在脸上，甚至连佩戴着祖母绿戒指的手都小幅度颤动，瞬间握紧杯子。
    不！柠檬水怎么是热的！呕——
    展示柜前方，王念面带笑容，将戴着白手套的手掌微斜，掌心朝向苏沉商四人，嘴中介绍道：“现在小姐们看到的作品是由设计师Jack，带来的冥王星系列。”
    一件件珠宝被介绍得十分详细，从设计理念到产地，看得出来不仅是品牌方的功课，估计王念私下里也下了不少功夫。
    “所有首饰的上身效果，等下会由专业模特和特邀明星销售给众位小姐们展示。”
    王念走在四人斜前方，横向踏上前往一楼大厅的楼梯时，还不忘用掌心提醒。
    “宴会厅灯光稍暗，小姐们请小心脚下。”
    正如王念所说，刚踏入宴会厅，四人脸上就被一道深紫色中夹杂着些许蓝调的光线晃过，使得瞳孔一下子放大不少。
    “小姐们，请这边走，当心脚下。”王念将步伐放得更慢，一双白手套在昏暗环境中特别明显。
    最中央舞台呈Z字形，舞台与餐桌之间的过道被大片鲜花和高耸绿植覆盖，仿佛让人置身于一个神秘森林之中。
    许多白色装饰性蜡烛灯和方块灯散落在花丛和绿植中间，赋予环境微弱亮光的同时，也为环境增添了一股神秘感。
    再往里走，老远就能看见侧边半圆形舞台上，萨克斯演奏者正在吹奏出一曲悠扬的音乐。
    米色靠背椅的椅背除了一块三角型的月白色丝绸之外，还被绑上了一束小小的鲜花花束。
    椅子被侍应生拉开，蝴蝶结尾端布料像是被一阵风拂过，轻轻晃动。
    苏沉商四人被安排在内场最佳观赏区，灯光不会太晃眼，能最大程度地欣赏珠宝。
    刚刚盛有柠檬水的水杯被侍应生收回，毛巾碟被人放置在左下角。
    苏沉商摘下黑色天鹅绒长手套，拿起毛巾，开始擦拭手掌，目光看向左顾右盼地三人。
    “放心，他们应该看得到你们。”她的这句话刚落地，原本放在桌面上的水杯被人重新擦拭完毕，轻轻地放回桌面。
    一股气泡水伴随着苏沉商的一句“你们在看下去，他们就该翻T台过来。”缓缓涌入水杯中。
    苏相和收回视线，赌气地转过头，一掌拍在苏沉商的手臂上。
    苏沉商冷嘶一声，搓了搓手，低头开始翻看晚宴菜单。
    但若仔细看，两人面上都挂着笑容，并不是气恼，而是玩闹。
    一旁，宁黎左右转头，环顾四周，咬着牙小声地说：“你们帮我看着点阚明行，他过来一定要告诉我，我好及时逃走。”
    只是两个月没见，苏沉商觉得自己跟不上两人的情感节奏，便八卦地问：“阚明行不是去国外了吗？”
    宁黎翻动菜单，声音虽然小得不能再小，但能清晰地传入三人耳朵，“骗子！他没去！大骗子！”
    黎安霄悄咪咪地站起身，往T台另一侧看了一眼，似乎在看程炤，又似乎在看别人，“放心，他还在。”
    而后，她坐回位置上，身子往后仰，借助菜单和身体的遮挡，快速地按动手机，在聊天框打下一行字。
    T台另一边，少年们原本交谈其他事的声音里开始夹杂一句赞美。
    “我姐姐可真漂亮。”程炤身穿红色西服外套和黑色西裤，内里搭着一件黑色衬衣和红色马甲。
    西服外套上的红宝石飞鸟胸针和红色领结作为配饰中的一件，与手腕上的黑色表盘腕表还有红宝石戒指相互呼应。
    尹曜辰身穿一件墨绿色西服外套和同色系西裤，内里则是黑色衬衣和墨绿色格纹马甲。
    他选了一条黑金色领带作为搭配，此时领带被金色领针顶起，两颗圆点固定在斜条纹衬衫领口。
    左手腕上，一只夜空表盘的腕表与金色时钟型袖扣互相搭配，相得益彰。
    他坐在位置上沉默不语，看见苏沉商站起来，也想跟着站起，但却被身旁的一道咳嗽声打断。
    “咳嗯——”
    苏承彦戴着透明机械表的手成拳，对着还没收回视线的三人咳嗽一声。
    黑色条纹西服外套搭在身后座椅上，袖箍与马甲固定住墨绿色衬衫，一条与外套同色系的西裤包裹住他的一双腿。
    他将手背抵住下巴，指尖抚摸过自己的喉结，让人把视线聚集到金色领带上，“闭上你们的眼，别老是盯着我的姐妹们看。”
    这句话说完没几秒，苏承清开始出现制止，“阿彦，注意用词。”
    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戴有祖母绿戒指的手，拿起面前的水杯，“要有礼貌。”
    只见苏承清身穿卡其色西服和同色系西裤，内里搭配一件白色衬衫和白金斜条纹领带。
    卡其色威尔士亲王格马甲在西服里显出一点，祖母绿袖口在灯光照射下，颜色显得更加深沉。
    “跟着哥哥再说一遍。”苏承清并不着急喝，刚拿水杯的动作，像是特意来打断弟弟的讲话，“宁少，尹少，程少，请别老是盯着我的姐妹们看。”
    “好的，哥哥。”苏承彦学着苏承清的样子，拿起面前的水杯，又优雅地将水杯放回桌面，“三位，请把你们的视线从我家人们身上挪开，谢谢。”
    “这次发言不错，阿彦。”苏承清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苏承彦朝自家哥哥点头，“谢谢哥哥夸奖。”
    其他三人并不气恼，只是将视线从苏沉商、苏相和还有黎安霄身上收回。
    最边上，一名少年偷偷站起身，一边假意坐下，一边捞过椅子上搭着的深蓝色威尔士亲王格西服外套。
    宁文光看向少年，“你要去哪，行则？”
    梳着背头的少年，面容英俊，天庭饱满，剑眉眉尾被一道旧疤截断，桃花眼染上一抹坏笑，使得眼尾微微上挑。
    阚明行薄唇轻动，带有警告众人不能透露行踪的意味，“平安已经一个礼拜没理我，我要去找她。”
    “不准透露我的行踪，这回我要亲自抓到平安。”话音刚落，他就猫下腰离开，悄摸且着急。
    桌下，手机被白色桌布遮盖住大半，亮光微弱，却阻挡不住尹曜辰时不时往下瞟的视线。
    他将手机倒过来，AAAAVivian几个英文字母旁，身穿蓝色小香风套装的章鱼哥头像左上角，消息数量正在不断加一。
    “抱歉，我也有急事。”尹曜辰将手机熄屏，紧握在手里，猛地一下站起身，看上去真的很着急，“我要先出去一趟。”
    “你最好真的有急事，如果我姐动了，我就把你在这里。”苏承彦抬头，先朝尹曜辰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后又看向对面被遮挡住的座位。
    他将手横在脖子前来回移动，比阚明行更重的警告语气，从口中说出，“今天敢说，你就死定了，尹曜辰。”
    “阿彦，他不敢。”苏承清拉下苏承彦的手，看向尹曜辰的视线带有一丝笑意，但更多的是警告。
    负一楼展示厅，贵宾休息室。
    雾化玻璃遮挡住外面所有的视线，不失为一个很好的谈话场所。
    反穿外套的黎安霄惬意地坐在沙发上，嘴里哼着小曲，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点动。
    苏沉商『我刚看到曜辰哥跟着你出去了！』
    黎安霄『我是去上厕所，宝贝。』
    苏沉商『我不信！你是不是要告密了？』
    黎安霄『我真的是去上厕所，要给你看厕所的照片吗？』
    苏沉商『真的？』
    黎安霄『真的，你要看，我立马给你拍。』
    苏沉商『算了，我不想看，如果你碰到曜辰哥，记住一句话都不能说！』
    黎安霄『行行行，我碰到他，我一定当哑巴，还给他竖中指。』
    黑色高跟鞋互相轻碰，鞋底一抹红色正对金色门把手。
    把手被人在外头往下压，一下秒，门被打开大半，露出尹曜辰的脸与身体。
    他径直走到单人沙发坐下，丝毫不掩饰，“阿沉，去军训前是不是拉着你去找过我的自行车？”
    一听这话，黎安霄也不晃腿了，直接将身体坐正，“嗯？你怎么知道。”
    “那天我的自行车被人放气，我问门口保安，保安查也不查就告诉我，车棚的监控全部损坏。”
    “万一，它们真的是坏的呢？”
    “你觉得我会信吗？”
    “不会。”
    “我取车时，看到放自行车对面的监控亮着红灯。”
    尹曜辰开始一点点提示黎安霄，苏沉商对他的自行车做了什么。
    “为了查清楚是谁放的起，我特意，注意，特意。”
    尹曜辰将“特意”二字咬得很重，“我特意送了三条利群和五瓶茅台给门口的保安，安霄。”
    黎安霄尽量让自己的眼神保持平静，大脑飞速思考，手缩回袖子里，指尖不停地抠弄袖扣，努力想帮苏沉商圆过去。
    沉幺，让你放气，保不住了。
    黎安霄脑海中不断闪过苏沉商在军训基地背叛自己的事，闺蜜情与背叛故事反复横跳。
    “说吧，阿沉为什么要放我的气。”尹曜辰悠闲地看向对面的黎安霄，手开始把玩手机，“不要想着帮她圆谎。”
    “这...”黎安霄深吸一口气，决定帮苏沉商一把，“好吧，因为沉幺喜欢你，最近决定追你。”
    “嗯。”
    “她的计划是下周二去车棚把你自行车给涂花，就连在车上画什么图案她都已经想好。”
    “思想丰富。”
    “然后...你肯定会去找涂花车辆的人，到时候她跑到你面前承认，就有理由接近你。”
    “嗯，逻辑完美。”
    黎安霄心虚地挪开眼神，手指抠袖扣抠得更加频繁，“还不会让清哥他们知道她的想法，至于放气...纯属于她自己手贱。”
    “继续说。”尹曜辰停下把玩手机的动作。
    黎安霄舔了舔唇峰，心一横将苏沉商的计划全盘托出，“用这个理由吊着你，缠着你，让你帮她补习SAT考试内容，最后跟你告白，高三毕业再甩了你，独自远赴K洲，这就是她的白月光计划。”
    尹曜辰听完全部，神情严肃，紧抿的唇，像是不太喜欢这个计划，“她脑子里就想着这些？”
    黎安霄疑惑地看向对面，“嗯？你不开心吗？沉幺思考了好久。”
    “我很开心。”尹曜辰还是没忍住，唇角微勾，眼底带上浅笑，双手也紧张地互相摩挲。
    只剩三天，他内心止不住地窃喜，但表面还是一副平淡且含笑的样子，“说吧，这次阿沉让你办事，给了你多少？”
    黎安霄看着笑容越来越灿烂，连耳垂都开始变粉红的尹曜辰，轻飘飘地扔下一句，“10000，只负责顶包，不售后。”
    “行，我加价，80000。”尹曜辰把手机拿在手里，手指按动侧边开关键，将熄屏的手机唤醒，点开微信，开始给黎安霄转账。
    如果把消息记录往上翻，就能看见尹曜辰已经给黎安霄转账好多次，“钱转过去了，接下来我们说的话，在阿沉动手之前，一句都不能让她知道，一旦，她知道...”
    黎安霄看着手机里的收款记录，心里美滋滋的盘算钱该怎么用。
    花掉？还是存起来娶程炤。
    黎安霄把背悠闲地靠回沙发，目光重新落回尹曜辰身上，“放心，帮你俩跑了这么多次腿，我会死守秘密，除了炤谁也不说。”
    尹曜辰满意地点头，重新给黎安霄传输一张图片。
    图片是一张铅笔绘制的画，画中狐狸抱着矢车菊，笑得一脸满足。
    紧接着，他低下头，调整着自己手上的腕表，“阿沉周四要恢复击剑训练，这张图周二一定要出现在我的车架上。”
    “这...很难。”深知苏沉商不按套路出牌，黎安霄一看到画，就为难地轻蹙眉头，“你知道的，阿沉画画从来都是随心所欲。”
    “画的图案不做限制，事成之后，30000加上报丧女妖。”
    “成交！”
    “对了。”尹曜辰站起身，双手优雅地理了一下身上的外套，慢悠悠地走向房门，“给阿沉的升学礼物等到晚宴结束后会送到黎家，明天拜托你帮我带给阿沉。”
    他将手放到门把上，再次回头时，嘴角扬得更上，“清哥最近加强了苏家的别墅安保，温伯不让我进去。”
    “嗯嗯。”黎安霄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答应，脑袋却在飞速思考，怎么样才能让苏沉商周二去车棚。
    尹曜辰拉开门，与门边靠墙摆姿势的程炤对视一眼，“礼物袋里还有一封蓝色信件，记得单独交给阿沉，我先回去。”
    黎安霄先是挥了挥手，后又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很明显是在示意程炤进去，“嗯嗯。”
    程炤一溜烟地走进屋，还没等尹曜辰远去就把门轻轻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