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天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却永远是其乐无穷。
沈灵雨歪在椅子背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珠儿轱辘捣乱,上下眼皮卿卿我我难舍难分,腻岀一滴眼泪吊在眼角。沈灵雨心里暗恨,为什么许砚这个家伙一点困意都没有?
昨晚她本来想吊着许砚的胃口,让他睡不着觉。结果,许砚很快识破了她的意图,并伸出手在她痒痒肉上挠了几下,怕痒的她一跃而起,开始反击。两人互相闹着,从一开始的言语互戏到互挠痒痒肉,最后发展成枕头大战。双方斗智斗勇闹到凌晨两点钟,才安生下来,进入梦乡。
许砚身体好精力旺,这半天没见他打一个哈欠,她却困得想要回到床上去。只是,那颗好胜之心在告诉她:“不能就这样被打败。”
敲门声响起,沈灵雨晃荡着去开了门,迎进来一个手提两只黑色巨大塑料袋,不知是以什么理由通过酒店保安盘问,上得楼来的妙法大仙。
许砚要求的,是在下午三点之前把东西送到。妙法大仙倒是积极,这才上午十点,就把许砚给他说的东西都准备好,送过来了。
许砚检查了他带来的东西,道一句:“不错。”取了黄纸与朱砂去画符。妙法大仙在边儿上磨磨叽叽,好半天才问许砚,孩子失踪这个事儿,是不是就和自己没有关系了。沈灵雨优哉游哉打着哈欠,暗暗感慨,这妙法大仙磨叽起来,都快赶上《大话西游》里面的那个唐僧了。真怕许砚一个没忍住,转身一巴掌打死了他。
正好,许砚也被他烦得够呛,便顺着他的意思打发他走。结了这件事,还有另一件事,妙法大仙又开始磨叽着许砚,吞吞吐吐说着自己生活不易。许砚承诺,不会把他道行不够装深沉的事情说出去,妙法大仙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酒店。
沈灵雨趴在阳台上往下看,瞧见妙法大仙岀酒店后,几乎是扭着秧歌叫了一辆计程车,心情的美好不言而喻。
回过头,沈灵雨笑嘻嘻跟许砚讲:“这位妙法大仙,昨夜一定也没睡好。搞不好,是连夜扎纸人了。”
许砚收起毛笔,打量着自己画好的符,凝眉,道:“这么絮叨的人,也就景慕青能够应付。”
想着,他又问了沈灵雨一句:“再没收到黑斗篷的短信吗?”
他在这边摆弄妙法大仙送来的一对儿纸人,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沈灵雨的回答。一回头,他看见了一个歪在椅子上睡得昏天暗地的沈灵雨。扑哧一声轻笑,只道是这丫头终于撑不住了。他走过去,将她抱到床上,又把被子给她盖好。
许砚将那对儿纸扎出来的小人摆在桌面上,纸人高度在一米左右,那绿衣黑裤的是童男,粉衣绿裤的是童女。童男童女都做成开口笑的模样,炭黑色的眉毛眼睛,红扑扑的脸蛋儿,鲜红如血的嘴唇。黑色纸张剪出来的头发糊在它们的脑袋顶上,进来一阵风一吹,纸人的刘海就像窗帘子一样忽闪忽闪。
许砚从卫生间取回那只染了血的蝴蝶风筝,拿剪子剪掉几块,塞在了纸人的腔子里。
他盘算着用这些东西对付夜行游女姑获鸟,可还缺一样东西。想着,许砚拿过沈灵雨的手机,给郑阿妹发了一条短信。
凝视手机片刻,手机屏幕的光渐渐暗下去。可就在彻底暗下去的瞬间,一声清脆的短信音让屏幕灯再次亮起。许砚点开郑阿妹的信息看了一眼,随手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隔着被子抱住熟睡的沈灵雨。睡梦中的她乖乖的,很可爱。
过了好一会儿,他依依不舍地松开圈住沈灵雨的手臂,翻身下床,带好鱼肠剑,换上一脸冷冽,离开了1203房间。
这一切沈灵雨都不知道。待她睡饱,带着满心的满足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一袋在她面前摇晃的小吃。馋劲儿引着沈灵雨从被窝里跑出来,把那袋子好吃的吃光,又吃了许砚推到她面前的一碗牛肉刀削面。
许砚说刀削面是他叫的外卖,沈灵雨信了。维多利亚酒店的负一层有提供餐食,可南方人口味清淡,里面的饭菜,几乎没有能让沈灵雨吃到爽的。
她吃完抹抹嘴,将装刀削面的碗收拾好。而后她发现,浴缸里的鱼妇也已经吃完了一大碗炒面,正两眼放空向天,开心地打着嗝。
沈灵雨笑着对许砚说:“你的这位新劳力,倒是挺容易养活的。”
许砚也点点头,道:“今天晚上,用得上它。黑斗篷会把它绑了给我们当酬劳,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冒着暴露自己的危险,送来鱼妇,让我们替他解决掉姑获鸟。这中间有三个问题,”沈灵雨掰着手指头说,“第一个,这件事为什么对他那么重要,真是他的孩子被姑获鸟抓了?第二个,他也挺厉害的,为什么不自己出手,而是大费周章让我们替他去做这件事?第三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他什么时候跟过来的,苍瞳对这次任务很是看重,有多大可能会发现不了他的可疑行迹?”
细细一想,沈灵雨打了个寒颤。她来的时候,特地变装偷偷转了几次车,才到机场买了飞这边的机票。甚至,在候机厅,在上飞机后,沈灵雨依然会仔细辨认着,企图找到像是黑斗篷的人。
如果黑斗篷是跟着她来的,那他未免太擅长隐藏和跟踪了。
如果黑斗篷是后来寻到她的踪迹来到这里,那更可怕,他是如何得知她的行踪的,无从猜测,所以无从防范。
“第二个问题,他不自己出手对付姑获鸟,有两种原因。第一种,他知道他的实力不足以对付姑获鸟。第二种,他不能轻易将自己的手段暴露在人前。第三个问题,他能跟过来,当然是有人把你的行踪透露给了他。至于他为什么要杀掉姑获鸟,这一点我想我们今天晚上就可以知道。”
吃过晚饭不久,沈灵雨打开房门,迎进来了满面急切的郑阿妹。许砚又委屈鱼妇躲到他的大提琴盒子里,与他的秦剑一起。剩下那些轻飘飘的东西,沈灵雨与郑阿妹分一分,一齐拿到了楼下郑阿妹的车子里。
一想到马上就可以为儿子报仇,郑阿妹的情绪就出现大幅度变化。许砚见了,认为让这种状态下的郑阿妹开车不是什么好主意。于是他拉一把沈灵雨,建议她去给郑阿妹讲玄术的故事,他自己则是在放出鱼妇之后,钻进主驾驶室充当起了司机。
这次他们去到的地点,是一座废弃的楼房。这座城市山好水好,自是有一堆人想在这座城市的发展中,占据一席位置。
房地产商在这边,大批建立民居商场,卖不出去,便白白扔在这里。久了,这一片的楼房都是没有生气的调调,被人们说成是“烂尾鬼楼”。
到了之后,许砚挑了个便于战斗和纠缠的房子,在房子的每一个角落里都撒上了一点黑狗血。
许砚将纸扎成的童男童女放在一起,在幽暗的灯光下,它们的笑脸看起来更加诡异了。他要来了让郑阿妹准备的东西——阿财的头发,分别放在两个纸人的腔子里。
许砚双手结了几个复杂的印,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只见四道光芒,分别在童男童女的眼睛里闪烁。
那童男童女,似乎是活了,它们甚至叹了口气,活动自己的手脚。
郑阿妹目瞪口呆,拉着沈灵雨的胳膊,直念叨:“高人啊,当真是高人啊!”
鸟类爱吃鱼。许砚又命令鱼妇去到童男童女中间,俯卧在地。
鱼妇的前心是人体,后心是鱼体,如此趴下,模样让沈灵雨想到了寿司。
一切准备就绪,许砚沈灵雨拉着郑阿妹躲到一个角落里,关闭了手里的电源。
如此等待良久,沈灵雨的腿都麻了,才听到有扑棱翅膀的声音,由远及近。姑获鸟来了。
烂尾楼没安窗户玻璃,姑获鸟的身影大喇喇穿过窗户的位置撒过来,单是影子,就让郑阿妹没忍住打了个颤。
姑获鸟喉咙里发出“咕噜噜噜”的叫声,上下挥动着自己的翅膀。它中了许砚的圈套,将羽毛一脱变成普通妇人,加快脚步,就往那童男童女的位置去。
可是刚走出两步,它又停下来,拿鼻子嗅了嗅。嗅了一圈,把目光锁定在鱼妇的身上,姑获鸟很开心,“咕咕咕咕”地叫了起来。
它只当是看见一条很大很大的鱼,可以大饱口福,哪里知道,这条大鱼特地在那里等它。姑获鸟上前,张嘴就要叨,不防鱼妇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一记老拳打在它张大的嘴巴上。
这一拳打得很结实,姑获鸟一通惨叫,后退着要逃走,背上又挨了一脚。就地一滚,屋子里亮起灯,许砚的样子出现在了它的面前。
化成人形的姑获鸟,掩着嘴,眼里写着委屈。
第十五章:引来姑获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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