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广澜“嗐”了一声,摇摇头,在最前面进去了。
这里的建筑秀致古朴,依旧保持着当年意形门初创时留下来的形态,只是几经返修,乔广澜绕过回廊,穿过几处庭院,院子里面的房门虚掩着,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正在聚精会神地烹茶,看上去还跟有几分仙风道骨,连弟子们前来的声音都没有打扰到他。
院子不大,其余的人散去了,只有乔广澜和单璋两个进了门。
乔广澜走到桌前张望一眼,幽幽道:“别装了,水煮老了,茶叶放多了,你实在不是个风雅的料啊,师父。”
单璋偷偷看了自己的师父一眼,悄悄往旁边挪了挪,生怕战火烧起波及无辜。
刚刚躲开,一个茶杯就照着乔广澜扔了过来。
乔广澜眼疾手快地一抄,茶杯接在手里,他看也不看,一口把里面的茶喝下去,然后“呸”了一声:“我说什么来着!真难喝!”
夏长邑骂道:“臭小子,刚死回来就给你师父添堵,你还是滚回瑜岚山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吧。”
乔广澜施施然把茶杯扔了回去:“破老头你瞎啊,我是活着回来的,让你失望了。”
夏长邑道:“哼,我是瞎,我要是不瞎,当初充话费选赠品的时候,怎么就没选旁边那桶花生油选了你这个臭小子!”
乔广澜道:“怪我!怪我没那桶花生油那么好的命,跟了你这个老东西。”
夏长邑道:“都怪你男生女相,长得像个小妖精似的,老子还以为捡了个漂亮丫头!”
乔广澜最烦别人说他男生女相,几乎跳起来:“我就算长的像女人,也比不上你举止娘娘腔!”
他这话一出,几乎把夏长邑给说愣了,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骂道:“老子怎么就娘娘腔了,你个小兔崽子!”
乔广澜道:“哼,你废话多!这是雌性激素分泌过剩你不知道吗?”
夏长邑:“你你你——”
这场嘴炮大战他又输了!
单璋在旁边听着两个人吵架,一直在偷笑,这时候实在忍不住了,一下子笑出声来,接触到师父恶狠狠的目光,他连忙又硬是把笑憋了回去,上前把这冤家似的师徒两人隔开:“好了好了,小乔,不许跟师父这么顶嘴。你不知道你回来师父有多高兴,这段日子他一直……”
“璋儿把嘴闭上!老子看见这小兔崽子能少活十年,一点也不高兴!”
乔广澜:“哼!”
单璋扶额:“师弟!”
乔广澜道:“好啦!”
他拿了两个垫子,给了单璋一个,自己盘膝坐在茶几对面:“老头,我不跟你斗嘴了,没意思。”
单璋一笑,也在旁边坐下来,夏长邑哼了一声,伸手道:“爪子拿过来。”
乔广澜说不斗嘴真不斗嘴,自己又从桌子上捞了块小蛋糕吃,含含糊糊地说:“不要。还有吃的吗?饿死了。”
夏长邑手一拍,乔广澜的蛋糕被打掉了,他立刻一拍桌子:“喂!”
夏长邑硬是把他的手拽过来,搭住脉,骂道:“饿死鬼投胎吗?我养了你十几年,你缺吃还是少喝了?你这小子……怎么回事?”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一提嗓子,语气一下子沉下来:“你本来就魂魄不全,怎么身上又带了伤?哪个王八蛋干的!”
乔广澜哆嗦了一下:“师父你吓我一跳,喊啥呀。”
夏长邑怒道:“别跟我东拉西扯的,谁动的你,给我说清楚!”
单璋一惊:“师父,您这是什么意思?小乔的伤很厉害吗?”
乔广澜道:“听他大惊小怪,不厉害……”
夏长邑打断他:“死不了,但是也不轻。小混蛋,竟然一直硬挺到现在,装的没事人一样,你这么能,有本事先前别装死啊。璋儿,快给把我屋子里的药匣拿出来。”
他又问乔广澜:“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广澜知道自己师父的脾气,叹了口气,总算正经起来:“不是有人要害我,是英民……唉!”
他把金英民的事从头到尾给夏长邑讲了一遍,期间单璋拿着药匣出来,夏长邑找了几枚药丸给乔广澜吃了。
他和单璋听完了金英民的事情之后,都不由有些感慨,夏长邑道:“你不要再插手了,回头我会把这件事转告给禅宗的掌门,那孩子可惜了。”
乔广澜眼帘微垂,把一个小布袋放在桌上推了过去:“他死在傀儡钉下,最后尸骨化为尘土,我没办法收敛,只能装了一抔土回来。”
夏长邑点了点头,轻拍了下乔广澜的脑袋,把布袋收好,说道:“也把你自己的小命顾好了吧,养两天伤,赶紧回瑜岚山去,还得把剩下的魂魄找齐才行……干什么呢!”
他说着话,发现乔广澜正在偷偷摸摸从自己的药匣子里往外抠药丸,立刻一巴掌打在他的手背上。
乔广澜挨了一下,手却没松开,迅速把抠出来的药丸塞到衣兜里:“别小气嘛,再给我点,我还想吃。”
夏长邑气笑了:“你当是糖豆吗?我这药里面都是珍贵药材,一粒足矣,你拿也就拿了,悠着点吃,小心补过了头把自己吃死。”
乔广澜满不在乎地答应一声,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夏长邑头痛地按了按太阳穴:“滚吧滚吧,别在我这里讨人厌。璋儿也回去吧。”
乔广澜笑着起身,和单璋一起冲他微微躬了下身,正要离开,夏长邑又说:“姓路的小子好不容易给你……”
“哎,师父!”
单璋突然说:“我想起来了,刚才……华师姐说有个人一步一叩首来了咱们山上,点名说要请掌门帮忙化厄。师姐说您早就已经不出山了,他却愣是不肯走,师父要不要去看看?”
乔广澜的目光朝他瞟过去,夏长邑打住话头,深深看了单璋一眼,道:“那我就去看看吧。”
两个徒弟一起起身相送,夏长邑离开之后,乔广澜和单璋一起往弟子们住的地方走去。
单璋道:“你的床铺已经收拾好了,先去休息吧。等过两天我送你回山上,继续到其他世界收集魂魄碎片,病完全好了就可以回来了。”
乔广澜道:“你不用送,反正路珩也要回去,我跟他结伴走吧。”
单璋道:“也好……啊不是,路珩去什么?他、他、跟他有什么关系。”
乔广澜叹道:“师兄,你实在是很不会撒谎。最一开始看见我们两个的时候,你都没有惊讶,现在这样的表现是不是有点晚了?我已经知道路珩跟我一起穿越了,别瞒了。”
单璋:“……”
乔广澜道:“到底在我昏迷不醒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路珩为什么会跟着我?师父刚才说到一半的话别以为我没听见,‘姓路的小子好不容易给你……’那是什么玩意?”
单璋不看他:“路珩没跟你说吗?我也不知道,你去问他吧。要不问师父。”
路珩那么会说瞎话,一定可以圆回来,他这种老实人应付不了小狐狸啊!
乔广澜道:“说了。”
单璋:“那……”
乔广澜道:“但是他和师父扯的那些犊子,我一个字都不信,所以还是你说。师兄,你可别辜负我对你的信任啊。”
单璋最怕听这样的话,几乎不敢和自己的小师弟对视,他性格温厚老实,不敢埋怨师父说漏嘴,只好在心里翻过来调过去把路珩蹂躏了一番,含糊道:“我是真的不太清楚他的事……”
乔广澜没有理会他这句话,自言自语地道:“嗯,师父提到路珩,就被你打断了,说明你肯定是知情者。我是因为天雷才导致魂魄残缺,那道雷当时就是冲着我过来的,路珩和我又不在一起,怎么可能这么巧,我们就一个毛病,还每次轮回都到了一个世界?原因不能让我知道,那只可能是路珩穿越跟我有莫大的关联……说吧,他背着我做了什么事?”
单璋:“……你太可怕了,我不想跟你说话。”
乔广澜心平气和:“师兄,挺大的人了,撒娇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的语气看似平静,其实内心的紧张只有自己知道。
单璋:“……”
“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好吧,我说。嗐,说完了肯定一帮人埋怨我,真是被你坑惨了。”
单璋没办法地叹了口气,道:“你也知道,你出事的时候师父进山了,谁也找不到他,你神魂破碎,我和你另外几个师兄点了一百多支长明灯,又用了安魂木,勉强帮你吊着一口气,但不是长久之计。唯一的办法只有把你送到瑜岚山顶的八冥塔内,才能拖延一些时间,当时是路珩背你上去的……”
乔广澜从单璋的口气中意识到事情应该不会如此简单:“那座山,要上去……有什么特别吗?”
单璋不愿让他太过内疚,但又不能撒谎,只好尽量简短道:“瑜岚山下有法阵,山间罡风刮骨,暴雨连连,这样的条件下只能靠双腿攀登,中途不能打断,要一直呼唤死者的生平名字。所有在场的人中,你昏迷不醒,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路珩。”
乔广澜没有说话,单璋顿了顿,又道:“把你送进八冥塔之后,命是暂时稳住了,可你也成了一个不生不灭的活死人。路珩先是绊住了本来打算强行拘魂的黑白无常,自己又下了地府强改生死簿,你的魂魄被雷劈散,要在聚拢起来并不容易,必须有人护持引导……最后的结果是他强行把自己的魂魄分散,随同你世世轮回,替你分担痛苦。所以……如你所见。”
第87章 第四世界 回归的醋王——路珩上线
乔广澜张了张嘴, 却半晌无言,嗓子好像被堵住了, 心里面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有震惊,有感动,也有不敢置信。
在他的印象中, 路珩一向聪明圆滑,步步为营,乔广澜从来没想过他竟还可能会做出这样的抉择,那么孤注一掷,那么傻。
他轻轻地用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半天才勉强笑笑:“真讨厌。你说他是不是缺心眼……”
单璋叹了口气,他原本还有些事没说清楚, 看见师弟的模样, 突然就没有了遮遮掩掩的想法。反正以乔广澜的敏锐早晚也要知道,要闹心不如一次完事。
他把乔广澜的手从眼睛上拉下来,看着他道:“那你呢?这个问题当初我也想问,你又是不是缺心眼?”
乔广澜一顿, 单璋摇了摇头:“你们两个人从小就不对盘,做起蠢事来倒是心有灵犀。你知道路珩之所以能改了生死簿,是同地府达成了什么协议吗?”
这一点刚才被他含糊过去了,乔广澜一时情绪激动, 竟然也没想到要追问,这时候听单璋自己一提才想起来, 心里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协议?”
单璋道:“他给的代价,是他全部的功德气运。”
这句话像块石头一样砸进脑子里,乔广澜的脸色霎时间沉了下去,一时之间简直是惊怒交迸:“你说什么?”
单璋按住他的肩膀:“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冷静吧。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生气懊恼的,是想告诉你,下一次,可千万不能这么冲动了。意形门还不能做好承受失去你的准备。”
他知道乔广澜这个时候一定很需要自己冷静一下,打开旁边的房门,推着肩膀将他塞进了卧室:“该说的我已经说了,要发生的事情也都发生了,现在多想无益,你还是早点休息,养好身体,然后争取你们都能早些恢复吧。”
乔广澜点了点头,像是要说什么没说出来,憋了好一会反而笑了,咬牙切齿地说:“当然。”
单璋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看了他这么多年,知道乔广澜是个直性子,嬉笑怒骂,言谈无忌,还是头一回看见他气笑了,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带上卧室门,心想,此地危险,我得赶紧逃命。
他刚走出去没两步,就听见里面“哐”的一声,紧接着一阵噼里啪啦,想来是小祖宗踹翻了桌子。
单璋脚步停住,站在原地想了一会,觉得里面好像没有什么值钱的摆设,于是转身走了,随便他砸。
又过了一下午,他带着几个保洁来到乔广澜的房间门口,没敲门直接进去了,地上一片狼藉,乔广澜躺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不知道是在睡觉还是在生气。
单璋说:“麻烦把地上的东西收拾一下,谢谢。”
保洁把东西收拾干净,他把手里拎着的饭放在桌上:“起来吃饭啦。”
乔广澜不动。
单璋道:“师弟,你要装死,最起码呼吸的声音小一点啊。”
一样东西携着风声向他砸过来,单璋眼疾手快地向前一搂,一个枕头直接进了怀。
他摇头叹气:“算了,你嫌弃我的话,我就走了。”
乔广澜没说话,被子依旧蒙着脑袋,一动都不动。一下午过去了,单璋说的那些话非但没有在他的脑海中淡化,难以平静的情绪反倒愈演愈烈,让他的心情恶劣烦躁到了极点。
单璋说完之后,有轻轻的脚步声和关门声,乔广澜本来以为他走了,结果没过一分钟,又有人跑到床前拽他头上蒙着的被子。
乔广澜忍无可忍,一把把被子从头上拽了下来,坐起身怒道:“师兄!你让我安静一会行不行!你……”
快穿之风水大师 第9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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