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他初来乍到,本以为日子终于可以平稳的过下去,这个小家伙却像个定时炸弹一下子把他刚刚稳定的生活搅成一锅粥。
他不知道自己的肚子为什么一天天的大了起来,而且恶心疲惫的感觉越来越厉害,经常早上要是不大吐一场,就没法吃进去任何东西。一开始他还安慰自己大概是精神压力过大,再加上换了水土,有点内分泌失调,所以才导致发胖。但是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他本身就瘦,全身上下都不胖,惟独一个肚子鼓了出来,再怎么安慰自己是发胖都不可能了。
叶承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头,好心带着他去了自己叔叔的私人诊所做检查,然后就是……天翻地覆。
那一天,包括骆丘白在内的三个人全都吓傻了,做腹腔超声检查的时候,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肚子里就突然多了一团肉……
他完全吓懵了,叶承也一脸震惊的看着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幸好叶承的叔叔行医多年,医者的镇定和好奇让他对骆丘白做了更详细的检查,结果更加确定那一团肉是什么东西,因为它甚至已经长出了初具雏形的小手小脚。
作为一个男人,骆丘白到现在都没法描述出得知结果时那种既恐惧又震惊的心情,叶承的叔叔把能做的检查都给他做了一遍,但是得不出任何结论,谁也没法解释他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肚子里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这玩意儿。
那时候,骆丘白真觉得自己成了老天眼里的一个笑话,可以无穷无尽没有休止被他捉弄。
难道让他承受那些铺天盖地的谩骂和污蔑还不够,还要让他变成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他只是想当一个本本分分,安安稳稳的艺人,他甚至都不求自己能大红大紫,可为什么老天还是要一次次的耍着他玩。
那天坐在咖啡厅里,骆丘白抱着热可可仍然觉得手脚发冷,他用厚重的外套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连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肚子都觉得难堪。
叶承也不比他好哪里去,但心直口快的性子让他一个憋不住低声问道,“那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孩子的……呃……另一个爸爸,是谁?”
一句话想一盆冷水泼到骆丘白头上,他这时候才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紧接着脑袋和脖子全涨红了。
之前他太恐惧,以至于都忘了想这个事情,现在陡然反应过来,一时间羞耻尴尬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祁沣……
也只有可能是祁沣。
他活了大半辈子就只跟这个一个男人上过床……
一切都向着混乱的方向发展,骆丘白浑浑噩噩的回到宿舍,脑袋里嗡嗡的响。他觉得这实在是太滑稽了,自己突然就成了个不男不女的怪物,而祁沣这个注定克妻克子的男人却有了孩子,他们两个男人竟然……
后面的事情,骆丘白想不下去了,强烈的恐惧让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看着自己的肚子一天天变大,他不得不中止学业,搬出到校外一间僻静的屋子里住。
他不敢出门,时常害怕的想,这个东西长在身体哪个位置,他又应该怎么把它拿出来……当想得太多,钻牛角尖的时候,他甚至想干脆拿一把刀子破开自己的肚子,把那个小怪物挖出来了事。
可是每到这个时候,小家伙就会像是有感应一样,突然剧烈的晃动,让骆丘白好不容易坚硬起来的心瞬间土崩瓦解。
身在异国他乡,寂寞常伴,哪怕他经常跟叶承见面,也无法终结回到家铺天盖地的孤独。那时候他总是在想,要是有个小猫小狗陪着他也好,一想到以后或许会有个跟祁沣长得很像的小家伙出现,时时刻刻的陪伴在他的左右,就像看到小时候的大鸟怪一样,那种感觉太诱人,让他根本无法拒绝。
加州的法律允许同性结婚,叶承的叔叔见识了太多光怪陆离的事情,对骆丘白的情况除了最初的震惊,剩下的就是细心地叮嘱和检查。
叶承也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疏远他,反而经常帮他补习,让他不至于落下太多课程。
十个月的时间说长也不长,但是一个人揣着秘密和对未知的恐惧,还是让他觉得度日如年。
第十个月的时候,他躺进了手术室,再过一个小时,他的肚子就要被手术刀划开,是死是活都不知道,那一刻他真的忍受不了思念的煎熬,管他什么自尊底线,管他什么迫害阴谋,他已经通通不在乎了,只想听见祁沣的声音。
可惜,在他下定决心拨通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时,祁沣的号码竟然成了空号。
他换了手机,两个人彻底失去了联系,分开的那么彻底。
骆丘白闭上眼睛,忍不住苦笑,这他妈都是天意,活该他一个人在这里变成了怪物,也活该大鸟怪不知道自己有了个宝贝疙瘩。
把手机扔到一边,他也没有太难受。祁沣这次跟他断的如此彻底,没有像以前那样独断专行的把他抓回去,已经成熟了太多,他想着,这一次或许两个人都明白,只有双方一起强大起来,才能共同迎接风雨,而现在只不过是一个艰难的磨砺过程。
只不过,这一次祁沣错过了,等下次见面的时候,这个脾气又怪又臭的男人会不会直接被吓变了脸色,从此谈“儿”色变。
一想到男人的表情,骆丘白就没忍住笑了起来,连麻药针埋入皮肉的恐惧也烟消云散了。
他想着,再次醒来的时候,一定会有一个超级可爱的q版祁沣跟他见面了吧?
结果第一眼看到小家伙的时候,他简直悔的肠子都青了,那个邹巴巴的,像个地瓜条一样的小玩意儿在他怀里嚎啕大哭,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又仔细想着大鸟怪的长相,内心实在有点受伤……
为什么比他长得还丑,说好的祁沣大美人呢!
想到当时自己手忙脚乱的样子,骆丘白低笑出声,小推车里的团团看到爸爸笑了,自己也嗷呜嗷呜的跟着傻乐。
现在的小家伙,已经不再是小地瓜干。他有一张无比标志的脸,眉目间更是祁沣的翻版,看着儿子傻乎乎的表情,骆丘白想起祁沣如果摆出这样的表情,会有多可爱,一个没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儿子的小鸡==鸡,又好笑又打趣的小声说,“团团,你要争气,脸长得像大鸟怪就对了,只要这里别跟着他遗传了就好……”
“呀……?”
小家伙一歪头,远在另一个国度,正开着会的祁沣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秘书抿着嘴偷笑,“祁先生,这是有人想你了吧?”
祁沣冷冰冰的看她一眼,转过头继续听员工回报工作,可那张硬邦邦的脸上,表情却有点古怪,耳朵还诡异的红了一下。
肯定是又那个该死的芙蓉勾!
☆、53
骆丘白摘下耳机,把课堂上布置的一首曲子署上“wh”两个字母之后,点击上传,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电脑屏幕上是一个比较隐秘的私人音乐blog,平时只有一些音乐方面的玩家才会聚集在这里,普通网友很难找到这里,所以骆丘白放心大胆的隐瞒了自己的真实姓名,用“white hill”这个网名当个混圈子的小透明,每次完成学校布置的“课堂作业”他都会发到这个主页,跟专业的音乐大手交流心得,自己也享受这个过程。
在来到加州的这一年里,因为团团的关系,他不得不中断学业,学校也批准他暂时休学,可是时间是不等人的,他不想在美国浪费太多时间,所以哪怕在肚子大了起来,只能每天躲在家里的时候,他仍然坚持每天看谱子、练发音,叶承也时常会来给他补课,拿着课上笔记他一遍遍的在网上找教学音频,查各种资料。
哪怕没有办法进课堂,他也不愿意自暴自弃,以前即便是拍一个不喜欢的广告,他都会认真去配合,如今他既然有机会在世界高等音乐学府上课,就更不愿意放弃机会。
或许他没有多少天赋,更热爱的还是表演,但是他发现唱着那些曲子,勾画着那些音符,会让他的心情变得非常好,在音乐的世界里,没人会对看到他的脸,也没有人会知道他就是那个声名狼藉的骆丘白。
别人听到只有他的声音,每一次进步和努力,都会得到老师和热情网友的支持,这一点让他重新拾起了自信,对音乐的热情也越来越高,自学起来也是动力十足,甚至在十个月之后,他重返课堂,所有人都很诧异他竟然能跟得上进度,没有一门考核掉了链子。
如今,期末考试还有最后一门课程就要结束了,而这最后一门原创编曲,也是骆丘白的弱点。
他的起点比别的学生低很多,特修班里的学生不是已经被唱片公司签下之后,特训完就去出专辑的,就是已经给歌手写过曲子,准备更上一层楼的,像他这种从表演跳到音乐领域的人,整个班里只有一个,所以他的压力也特别大。
他学的专业是“编曲与演唱”,要求学生必须做到写而优则唱,编曲作词的能力占了整个学年分数的一半以上,要是这一门分数太低,他没准会直接留级。
想到这里,骆丘白长叹一口气,使劲揉了揉头发,无奈的拿着支铅笔在纸上勾勾画画,脑袋里一片空白。
平时老师也会安排他们在课下写个曲子当做家庭作业交上去,骆丘白自己写的那些的东西也只敢挂到网上,要是应付年终考试,根本就拿不出手。
现在还有一周就考试了,他的原创曲子还没有着落,这可怎么办?
“呜啊……”
这时候,卧室里突然传来响亮的哭声,
骆丘白听到动静笑了一下,放下纸笔去厨房给他冲了点奶粉,走进卧室的时候看小家伙正捏着他的小玩具,大眼睛里积攒着眼泪,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团团,不是跟小黄鸡玩得挺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哭了?”
“呜呜呜呜……”团团哭的更加委屈,圆脸蛋上红扑扑的,使劲歪头要忘骆丘白怀里爬。
因为还太小,他身子动不了,只能像个肉球在床上扭,骆丘白忍笑,把他抱进怀里,“少装可怜,嚎了这么久,连眼泪都没下来,你一个小时之前才刚喝过奶,怎么又饿了?你这小兔崽子,只有饿的时候才会想起我,平时只知道跟小黄鸡玩。”
第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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