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钰轩抱着晚晴走过,近旁监舍的女犯们不由看直了眼,她们早已被从睡梦中惊醒。
见这般年轻英俊的贵人竟然到这死囚牢里英雄救美起来,救得还是和自己一般身份的女人,大家不由又是憧憬又是酸楚,七嘴八舌道:
“啊呀,还是生个漂亮女儿好啊,这死囚牢里都能直接抱出去啊……”一个颇有几分美色的年轻女囚抚弄着头发伸着脖子看了许久,挤眉弄眼道。
“罢了李嫂子,你毒杀了亲夫的罪,就是皇帝来了也赦免不了你,你就等着凌迟吧,还在这酸什么?”
旁边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大妇人嘲笑她道。
“咦,你个方夜叉,你把人家邻居小郎扔到井里去淹死了,你就能出去吗?你不也就是伸头一刀的命吗?”
那年轻女囚怎会轻易认输,立刻叉起腰开战。
“你个小biao子知道个屁!要是有这么英俊的小郎抱老娘一回,老娘就是连死上十回又有什么怕的?”
方氏原本是个满脸粗麻的蠢妇,此时竟大白天做起了春梦。
“都给我闭上你们的鸟嘴,不然给你们一个个把牙敲了,也不瞧瞧自己都是些什么货色!
有这功夫,还不多想想过两天到阴曹地府里怎么去求求阎罗王,让你们投个好胎!”
狱卒都开始换班了,一个瘦弱矮小满脸麻子的狱卒骂这帮女囚道。
“别惹他们了”,那个年轻女囚悄言道:“他们天天轮流去看美人,眼看着美人跑了,他们气的……”
“快积点德吧”,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道:“让人家小娘子穿着那么薄的衣裳,就为了多看人家的身形!
鞋也不让小娘子穿,说是人家的脚白好看,这下好看了吧,一人100板子,估计不死也残了,李三撞枪口上了,听说要杖毙。”
“这么厉害啊?”几个牢房的女囚呼啦啦凑到自己监舍前面,想着打听点消息。这个牢里都是死囚犯,一人一个监舍,是以聚堆聊天机会不多。
“这什么来头啊?这母女两个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尤其那个小娘子,哎呦我就是女人也忍不住想去拧拧那个脸蛋啊……嫩得和熟鸡蛋剥了皮似的……”
“我刚看那个贵人对着那妇人又跪又拜的,倒和女婿一般……”
“嘘……”方氏悄悄给大家做了个手势。
众人一看,原来是一个精明干练的年轻侍卫背着那姑娘的母亲出来了,牢头孙子般地点头哈腰在前面引路。
有人酸溜溜道:“哎,我要是有这么标致的闺女,也能从这死囚牢里出去就好了。”
旁边监舍里的女人刻薄地说:“罢了刁婶子,你一包耗子药害死了你婆婆一家子八口人,连3岁的黄口小娃都没放过,你是积了什么德能生出这样标致的姑娘!”
“那是那个死老婆子天天背地里挑唆她儿子打我!”满脸横肉的刁嫂子一口浓痰喷向那人,恶狠狠道:
“他们一家子断子绝孙,活该!老娘要在地下再见到他们,还得再毒他们一回!”
自然,死牢里那些喧嚷声钰轩没有听到,此时他正轻轻唤怀中的女孩儿道:“晴儿,晴儿,你还好吗?你醒醒好不好……”
一到了牢狱外,被冷风一吹,晚晴醒转过来,她一见钰轩的脸,便软软的挣扎道:“我要回去找我娘,你放下我……”
钰轩轻声细语道:“晴儿,你平静一下好吗?我们还在秦州大牢内,一会到了驿站咱们稍事修整,就回京去面见我爹,他会想办法的,你父母一定会被救出来,你放心。”
晚晴这才不言语,只是默默流泪。
一时出了大牢,牢门外候着柳泰成主仆和阿默、阿旺,四人一见钰轩忙走上前。
柳泰成见裴钰轩怀里抱着晚晴,心内不由又是酸楚又是释然,他略略往往前站了一步,拱一拱手,说道:“裴贤弟辛苦了!”
裴钰轩站定,对他微笑着说:“这次多谢柳兄通报,内子才得平安,钰轩在此拜谢了。”说完,郑重向他鞠了一躬,看起来对他是真心感激。
晚晴听钰轩这般说,身子一滞,猛地从他怀里抬起头看着他,柳泰成也难以置信地望着裴钰轩,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裴公子,你放我下来!”晚晴强打着精神,咬牙道:“我给柳大哥道声谢。”
“你看看你的脚,还能下地吗?”钰轩全然不顾二人看他的眼神,只是心疼地对晚晴道。
众人看晚晴的脚,果然是又红又肿,肿的像一根透明的大红胡萝卜,脚心上面全是碎草扎刺入肉中,简直惨不忍睹。
“晴……杜姑娘,你……你怎的这般模样?他们是不是虐待你了?是不是?”
泰成的眼圈一下红了,他不避嫌疑地望着晚晴,待要伸过手来,却又停在了半空中。
晚晴坚决地从裴钰轩身上挣脱下来,钰轩拗不过她,只好用一只胳膊紧紧揽着她,她强忍脚底刺痛,给柳泰成躬身行礼道:
“柳大哥大恩大德,杜家上下没齿难忘。若不是你帮忙上下打点,我和娘早死在牢里了。柳大哥,我只盼着日后有机会报答你的恩德……”
她的泪滴下来,望着泰成欲言又止,此时心无他想,只盼着不拖累他便是极好了。
泰成只觉喉头发紧,哽咽道:“无妨,杜姑娘不用客气。日后有用得着泰成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
说完,又转头对裴钰轩道:“裴贤弟,还盼你好好待杜姑娘,她……太苦了……”
裴钰轩听他如此说,便也诚心诚意对柳泰成欠身致意道:“放心吧柳兄,我会保护好晴儿的。这次多谢你了,回京后我们再叙。”
说着,便将晚晴抱到马上,自己也随之上马,对柳泰成拱手道:“多谢柳兄,后会有期!”
晚晴向他说了句什么,柳泰成没有听见,只看见马蹄腾空后,溅起一阵飞尘,紧接着裴府侍卫均上马跟随,眨眼间便已没了踪迹。
“看看吧,公子永远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允儿见那滚滚烟尘,不由悻悻道:“咱们上下打点了二三个月了,银子花了上千,您非得去京城请裴公子,好了,人家一来,杜姑娘又被抢走了……”
“不告诉裴钰轩,咱们可进得那监牢半步吗?你没看到晴儿的脚都肿了吗?我看她身上那身囚衣都磨烂了,再待下去,估计命都要搭上。……
他们是官,咱们是商,商再有钱,哪有权力好用?”柳泰成长叹一口气道:“罢了,只要晴儿能脱离险境,我祝福她!”
允儿在旁撅着嘴小声嘟囔道:“哼,公子就是属包子的,为了杜姑娘,京城不呆跑到这偏僻的秦州来开个什么分店,亏损不说,还得天天伺候那个穷酸杜大人下棋吟诗!
关键人家一家子装聋作哑不吐口,我说您至少先提亲吧,您也不听,这下又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吧!”
“闭嘴”,柳泰成阴沉着脸道:“你胆子现在越来越大了!还不赶紧收拾收拾我们回京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允儿偷偷吐了吐舌头,满心不服气的走了。
泰成见他走远后,不由湿了眼眶,想幸好当初自己没有向杜家提亲,不然杜家遭遇如此变故,自己又没本事救不出她们母女,与其那时眼睁睁看她死,还不如现在见她又跟了那人,至少这样,她能被救出生天。
想及此,他长叹一口气,苦笑了一声,看着天上疾驰而过的飞鸟,未曾留下一丝痕迹……
到了驿站,裴钰轩先吩咐打了盆水,自己亲自拧毛巾给晴儿擦了擦脸,又替她拿梳子理了理头发,将上面沾着的碎屑和稻草拿下来,然后吩咐属下去拿一套女装,给晴儿换上。
此时他才发现晴儿不但脚是肿的,手竟然也是红肿的,几乎拿不住任何东西。他不敢再问,只好压下心酸,对晚晴道:
“晴儿,急切间不能洗澡,你换上这套衣服,先把身上的囚衣脱了吧!”
晚晴听了母亲的话,却也不再拒绝他的示好,只是心里打定了主意,一切等到见了裴时再说。
此时她听钰轩让她换衣裳,便窸窸窣窣地开始解衣服带子,奈何她的手是肿的,弄了半天也解不开。
钰轩在旁试探问道:“我来帮你好不好?”
晴儿知道此时不是计较的时候,也便点头应允道:“有劳了。”
钰轩颤抖着手解开她的囚衣,却惊见她的肩膀、胸前密布着大大小小的掐痕,除了胸前裹着抹胸的地方看不见外,其余肋下、后背全部都是斑斑点点的青紫痕迹,不由令人倒吸一口冷气。
钰轩一时气得七窍生烟,两只眼睛便要喷出火来,一把抽出佩剑,就要冲出去。
晚晴死死拉住他,叹了口气道:“隔着衣衫掐的,……无妨……”
裴钰轩猛地将晚晴搂在胸前,失声道:“是我该死,是我该死,我竟让我的女人受这般侮辱,我真是该死!”
晚晴颤抖着推他道:“不怪你,是我爹爹自己出了事……”
钰轩眼神中闪过一丝阴冷,他咬牙切齿道:我要让他们都死无葬身之地!
晚晴凄凉落泪道:“算了吧,何必再犯杀业?他们也就是掐我拧我几下,听说上头不让他们动我,不然,我早已死在里面了。”
“上头?”裴钰轩凤眸一寒,狐疑道:“为何上头下了这样的命令?”
“不知道,刚开始我还以为是你帮忙打点的。”晚晴苦笑道。
“不是我,我这两个月都在参加科举考试,我根本不知道此事,我……我若知道,一定不会让你受这么多的苦!
此事是柳泰成通知的我,我知道了,一定是,一定是……”钰轩气极,剑眉横立,紫胀着一张脸,一时竟有杀气环绕在身。
晚晴见他这般,不由眼神黯淡,垂眸低言道:“不管是谁,都算救了我们母女一命吧,我都感恩。轩郎,也谢谢你,救了我们母女。”
钰轩听他这般说,不由得眼底血红,右手握拳连连击打自己的额头,使得额头一大片红青起来,晚晴看不过去,拿住他的手,劝说道:
“轩郎,这些都过去了了,对你们裴家,我还是感恩的。
我爹的同僚史大人,上个月已经被斩首了,亲眷全部流放荒蛮之地,听人说,他的妻子和两个女儿已经死在路上,只剩下一个八岁的儿子,被一个忠奴带着,前往流放地。”
说完,那眼中的泪怔怔流下。
“晴儿放心,我裴钰轩以生命为誓,必将你们一家救出生天。”钰轩一边替她擦泪一边说。
“轩郎,我娘说得对,我爹这罪,是无法全身而退的,肯定要判,到底要怎么判,还要请裴大人帮忙看,不过我就算卖身为奴,也一定不让我爹惨死在大牢里。”晴儿闪着泪光说。
“有我在,不用你出头。”钰轩柔情似水地望着她,一面说着,一面想来替她解裙子,晚晴忙捂住裙带,躲闪道:“这个我自己来。”
钰轩只当她羞涩,软言相劝道:“晴儿,你莫怕,我只帮你换外衣。”
谁料晚晴将那裙子褪下,只见青紫的伤痕蜿蜒而下,透过薄薄的里衣,遍布两条腿上,像是一条条蜿蜒扭曲的蜈蚣密布其上,当真是触目惊心,令人不忍卒看。
钰轩见此,一拳将桌上的盖碗砸的粉碎,那血一滴滴滴落在桌子上,他一言不发,转身往门外走,晚晴一时拉他不住,急切之间跪倒在地上紧紧抱着他的腿。
钰轩低头望着她,见她眼里噙着泪,满目悲凉。
裴钰轩的眼泪一滴滴滴下来,他的喉结上下滚动,手攥得爆出了青筋。
晚晴的眼泪濡湿了他的袍角。
二人凄凉相望,一言不发。
过了许久,听外面阿旺来报:“禀报公子,厨房已经准备了粥面,请问现在传饭吗?”
裴钰轩擦了一把眼泪,一把拉起晚晴,让她坐在塌上,替她细细地系上了裙衫,又拿白布帮她缠上了红肿的双脚,然后抱起她,低声道:“忍着点,咱们回京去。”
晚晴点了点头,他将唇覆在她的额头,低声道:“那们马上出发,这鬼地方,一分钟都不要呆了,到下一个驿站吃饭,好不好?”
晚晴点了点头,叹息了一声,看着雾蒙蒙的天空,再不说话。
钰轩来秦州是骑马来的,但回去时晚晴体弱,不能骑马,只能临时找了辆马车坐,侍卫们骑马在旁跟随。
在车上,晚晴一直怔怔地,未曾说话,只是满面憔悴,似雨打的浮萍般无依,钰轩看着怜爱不已,待要伸手揽她时,她略犹豫了下,委婉推辞道:“轩郎,我身上脏。”
钰轩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许久,方才落下。
晚晴闭上双眼,斜斜倚在座位上,不再说话。她到底还是过于疲倦了,不一会儿,便似睡着了。
钰轩到底还是悄悄将她揽到了自己怀里,眼见她头发已经枯黄打结,脸上也带了些暗黄色,宛若玫瑰般的唇瓣,变得那样苍白。
曾经那般美的一个人儿,现在被折磨地几乎变了个人,又想起她那一身伤痕,不由暗暗痛恨自己,更痛恨那些折磨她的人。
中间他们在客栈吃了点饭,晚晴也强忍着吃了半小碗粳米饭,喝了一盏汤。
钰轩见她多夹了两筷子鸡汤干丝,便吩咐让人去要了菜谱,回头准备让厨房给晚晴做。
晚晴看着他这般体贴,对他笑了笑,似乎有无限感慨。
钰轩重又见到她这般惨淡的笑容,又是愧疚又是难过,执着她的手,心里有千言万语,却一时说不出来。
到了半夜,一行人终于到了京城,钰轩安排晚晴暂住丹桂苑。
黑漆漆的夜里,院中有数盏喜上眉梢的红灯笼在风中摇曳,临近正堂处,更有两盏巨大的天女散花灯发出耀眼的光芒。
晚晴一路走过去,表情漠然。
钰轩偷偷觑眼去看她,见她只是心事重重,自己也不由深深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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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州死牢(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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