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良走后,晚晴撑着的最后一丝力气也耗尽了,一头栽倒在榻上,此后一连数日都没有起身。
她病了,喉咙嘶哑,咳喘,茶饭不思,神情恍惚,不几日便瘦了一大圈。
裴后天天来看她,刚开始还和她开玩笑,说她若是再避着钰轩,他只怕又要得心疾了。
后来见她竟愈病愈重了,裴后这才着了急,除了命太医院的大夫问诊之外,又让人带话给父兄,让他们在民间找良医进宫为晚晴诊病。
钰轩听到晚晴生病的消息差点急疯了,三五天内便搜罗了十几个专治各个专科的名医准备送往宫中。
裴时刚开始只当晚晴怀孕了,好是惊慌了一阵子,后来听到说不是,这才缓了下来,告诫一双儿女,不许他们自乱阵脚,也暂时不许往宫中送大夫,免得惹出事端。
这一日,晚晴照例在榻上昏昏沉沉躺着,处在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之间。
忽然,一只大掌贴上她的额,那掌中有一层薄薄的茧子,厚重而有力。
晚晴一个激灵坐起了身,一抹明黄映入了她眼中,定睛一看,原来是皇上坐在她榻前。
“臣妾参见……”晚晴要翻身起来磕头,却被皇上拦住,亲自为她拿了一个青缎靠枕放在腰后靠着,又和言道:
“病的这么重也不着人向朕禀报,可见和朕生分的很……”
晚晴听皇上这话说得没头没脑,好是奇怪,还未来得及答话,只听裴后从旁替她回禀道:
“皇上误会了,梁国夫人是因为怕打扰您处理朝政,这才没让人通报您的。”
“好,朕知道了,你们先出去吧,朕有几句话单独和梁国夫人说。”
“是。”裴后躬身,待要离去时,皇上又道:“刚才朕看到有人端药进来,可是夫人的药?”
“禀报皇上,是夫人要服用的药。”
“嗯,拿过来吧,朕来服侍夫人服用!”
“皇上?……”
“皇上!……”
晚晴和裴后的声音同时响起。
一殿人都惊掉了下巴。
“好啦!皇后先去忙吧,这里有朕就行了。”皇上面不改色,径直下了逐客令。
裴后无法,只得带人下去。紫蝶也要出去,却被晚晴用眼色制止。
偌大的殿中,只留下了他们三人。
晚晴只觉今日之事太过诡异,皇上今日举动大异从前,是有什么目的呢?她挣扎着要起身,却被皇上拦住,将她半揽在怀中,亲昵道:
“又要逞强,是不是还在埋怨前段日子朕冷落了你?”
闻听此言,晚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脑中瞬间浮现出无数巨大的问号——
这是什么情况,皇上为何这般反常?什么叫埋怨他冷落了自己?自己何曾埋怨过他?
“你看这小脸都瘦尖了,朕抱在怀里都觉得硌手。你说你,一会闹着出家,一会闹着离宫,到底还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从前为了你干政,前廷弹劾你的折子太多,朕是为了保护你,才冷了你两天,你怎么就不懂朕的心,没完没了的和朕耍起小性子来了?”
申王的事,朕气得肝疼,也没舍得说你半个字,还不是顺你的意让你出宫去散心去了?
借着父母丁忧,你在府里赖了两个月不回来,好容易回来了,也不去见朕。
朕遇刺了你没听说吗?你不知道去安慰朕几句吗?就知道一味拗着性子同朕对着干,朕不会生气吗?
好,朕实在犟不过你,你不来见朕,朕便来见你,可是见你也就罢了,你还给自己闹了一身病,你啊你啊,朕气也被你气死了……”
皇上自顾自的说,听起来真是又委屈又体贴,晚晴却宛如听戏一般,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皇上得了失心疯吗?还是已经丧失了理智?她记的自己一年前离宫,去向他辞行时,他连头都没抬。
今年自己从紫金庵回宫,他过来看了自己一眼,但也还算正常,今儿是怎么了?
他怎地对自己这般亲热?她区区一个宫廷女官,听起来竟有点是恃宠而骄的范儿,可天地良心,她从来也没和皇上有半点苟且之意啊!
“怎么一直不说话?病成了小哑巴,还是自知理亏,不敢说话了?”皇上似乎在打趣她。
她思忖再三,艰难开口道:
“皇上,臣妾一直以来疏于礼仪,您莫见怪……”
“见怪,见怪早被你气死了……罢了,朕知道你是因为柳贵妃一事埋怨朕……”
“臣妾没有,臣妾……”晚晴面红耳赤,匆忙间想要起身辩解。
她知道殿外站着的几十个侍从,各个都张着耳朵在听殿内的动静。
这皇宫中,空穴尚能来风,更何况这是坐实了从皇上口中说出的话。
可她起身起得太快,一时头晕的厉害,只好闭一闭眼睛,脸上现出痛苦的颜色。
“没有便没有,你急什么啊?”皇上见她面色苍白如纸,略有点紧张:“怎地脸色这么难看?”
“启禀皇上,夫人自今早起一直没有吃东西。”紫蝶在旁道。
“胡闹,光吃药不吃饭,就是神仙也受不得,还不赶紧传膳?”
“太医院知道夫人吃不下饭,特意做了药膳呈上,刚才端来的便是。”紫蝶战战兢兢说道。
“那还不快端过来……”皇帝开始不耐烦。结果拿到碗盏,用手背试了试温度,又责备道:“一帮蠢材,这么凉,夫人能喝吗?还不再去温一下?”
事出反常必有妖。
晚晴根本不信皇上突然间对自己呵护备至是出自真心。帝王之心,深不见底,他一定有所图谋,果然,他拉着她的手,开始解释:
“你别怕,琉璃,你不知道朕差点就同你们阴阳两隔了,若非是莺儿拼死救朕,朕现在就已经去地下陪侍先皇了。
所以,你不要怨朕提了她的分位,她废了一条胳膊,朕给她提了一级俸禄,也算对得起她……”
“不不,臣妾不敢有异议,臣妾位卑德薄,怎敢妄议后宫……?”
晚晴忙忙摇头表明心迹,苍天看鉴,她对柳莺儿封贵妃一事真的无感。
“你说自己位卑,难道不是埋怨朕?”皇上笑笑,点点她的额,认认真真给她许诺道:
“你放心,朕替你留意了位子,再过段时日,就给你晋位分,你欢不欢喜?”
“不不不,皇上您误会了,臣妾无此心……”
她没有说谎,她真的没有这样的心,从前没有,现在更加没有。人家邀宠不及,她却视富贵如浮云如粪土,一心只想远离宫廷。
“行了,朕对你早有安排,只是你也不许再老耍小性儿,次次都让朕来哄。你也要体谅朕的难处才是嘛!
对了,你也告诉皇后一声,柳氏封贵妃,只是朕嘉奖她的功劳,和别的事无关,让皇后宽心。
还有一件事,你回来了,让柳氏把后宫事宜移交给你,仍旧由你出面处理吧!她字识不得几个,心思却不少,朕不喜欢多事的女人!”
这……也太迷幻了!本想着要千难万险才能从韩柳二人手中逃过一劫,结果皇上轻轻松松一句话,一切都迎刃而解。
难道拥有至高权利的人,都喜欢玩弄人于股掌之上?
可这恩宠,来得过于快,过于突然,过于措手不及,瞬间将她杜晚晴卷入波涛汹涌的巨浪中央,日后她再想独善其身,只怕难了!
殿外侍奉的侍从们听到皇上这番话,也各个将嘴巴张开变成了o型,这后宫的风向转的太急太快,柳贵妃才复宠没多久,看起来皇上又要锁定新宠了?
却说皇上见晚晴手足无措的模样,像只迷途的羔羊般怯怯不安,不由心情大好,故意逗她道:
“怎么了,欢喜糊涂了?怎么不回朕的话啊?这下病根去了吧,再不用胡思乱想了吧!”
见晚晴还是不语,皇帝只当她是娇羞不安,忍不住吻一吻她的额头,柔声说道:
“朕早就说过,只要你愿意陪在朕身边,朕随时向你放开怀抱。你可倒好,哪怕窝在心里窝出病来,也不肯给朕说真心话。”
“我想说真心话,可你让我说嘛?”
晚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吻激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尽量让身子往后仰着,和皇上拉出一点点距离,心内腹诽道:
“只怕我话还没说完,你就要翻脸!”
“皇上,夫人的病是因为鹊喜姐姐说要离宫才得的。夫人是舍不得鹊喜姐姐。”
侍立在旁的紫蝶实在看不惯皇上强迫主人的模样,在旁忽插嘴道。
“嗯?你说什么?”得意于佳人在抱的皇上忽被泼了瓢凉水,面子上多少有几分挂不住:
“高鹊喜?谁借了她的胆敢来信口雌黄的?没有朕的命令她敢出宫试试?”
说着,他的眼睛觑向晚晴,道:“难道你真的是为这事病的吗?”
晚晴垂下眼眸,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
一时药膳好了,皇上亲手接过,吹一吹便要喂给晚晴。
晚晴哪里肯依?忙忙起身阻拦。
她今日已被裹挟到权利斗争的最中央,若是再和皇上有什么亲密举动,只怕出不来这怀玉殿就会被流言中伤而死。
皇上见她一张小小芙蓉面挣得通红,眸中似有水雾流动,更加楚楚可怜,不由对她又爱了几分,宽宏大度道:
“喝吧,寻常百姓家,夫妇间不也是这样吗?再说朕还长你几岁,老夫少妻,更要格外疼你些才是。
这次朕遇刺,有些事忽然想明白了,人啊,为什么成天算计来算计去呢?霸业雄图都是空的,唯独身边有几个心爱的人是真的。
后宫这些女人,唯你最得朕心。从今往后,朕不想委屈你了,日后朕就是你的夫君……”
夫君!!!
晚晴的脑袋轰地一声,被这两个字炸开了花。
皇上说是她的夫君,这是没准备让她活着走出这宫廷的节奏了!
他是将她架在火上烤还不满足,还想看看她被烤的化为灰烬随风飘逝了才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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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有一小段昨天发错了,今天重发了一下~以后周一例行休息一下,小天使们周二再看吧~
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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