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属于她的记忆, 但这一刻, 她共享到了这份近乎膨胀的快乐。
被背后指指点点不是真正的剑宗第一剑宗首席, 此时此刻,才应该是剑宗首席应该拥有的待遇。
在兴奋过后,她想起了上一刻,自己正和司祯打架。
只是房间里有面镜子, 她和司祯都被拉扯进来。
她现在站在这里, 那司祯呢?
陈清衣环顾四周, 没有发现司祯的身影。
她后知后觉, 荒唐地猜测着或许自己此时是在司祯的体内。
这不是她所经历过的场景,那么这是司祯曾经经历过的?
“这场宗门大比实在是我看过的最酣畅淋漓的一次门内大比!”
宗门大比……
陈清衣不由想起来被自己放进衣襟的那本薄手记。
原来她现在经历的, 都是曾经司祯经历过的吗?
周围的欢呼声把司祯从晃神拉回现实。
主峰之上,云雾缭绕,比武台下站着的都是白衣道袍的剑宗子弟。
他们兴奋着,欢呼着,涨红着脸, 为比武台上的唯一胜利者呐喊。
少年意气,挥斥方遒。
过去多年坎坷让她几乎忘记自己是否拥有过如此青春。
而在此, 她感受到了浓烈的昂扬之气。
司祯内心有一股热气涌上, 好像她此时就是站在比武台上的这个人。
“剑宗第一, 剑宗第一!”
“越阶战斗我只看过这一回, 我看到了真的天才。”
“光是她站在这里, 你就生不起丝毫同她比较的心。”
“她现在跟我们站在一起,但假以时日,她一定会走到我们所有人都仰望的地方。”
司祯看不清自己的脸,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眼下的场景让她想到了第一次进秘境时入的环境,她附身于旁人身上,走别人走过的路,感受别人所经历过的,或压抑或波澜的人生。
所以现在,她也是在经历别人经历的人生?
谁的人生?
司祯手握一把长剑,对面跌倒在地嘴角溢血的是一个陌生的面孔。
不是陈清衣……
对面白袍子弟子费力站起来:“你赢了,恭喜你。”
恭喜什么?
司祯环视一周,都是陌生的面孔。
她和陈清衣一起卷入镜中,但四下却不见陈清衣,她这是……进入了陈清衣的过去?
这是她离开剑宗之后的场景?
坐在高位上的剑宗宗主姜淙走下来,笑容和蔼,眼里带着欣赏晚辈的光:“你愿意成为我的弟子吗?”
司祯看着姜淙的脸,怎么都无法把他此时的和蔼与捏碎她内丹时的狠毒联系在一起。
可她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扬了起来,心也抑制不住地跳。
司祯能确定,成为剑宗宗主姜淙的弟子,几乎是这具身体的夙愿。
她很想很想,成为他的徒弟。
这不是她。
不受控的话也随着笑被说了出来。
司祯行了师徒礼,声音响亮:“徒弟愿意!”
身上传来强烈的拉扯感,脑海的眩晕让司祯忍不住闭目。
再睁眼的时候,周围的场景已经换了模样。
周围很暗,难闻的腐臭味道钻进她的鼻息。
司祯费力地睁开眼睛,只有一丝光隐约顺着寒铁打造的笼窗投进来。
她双手被绑住,高高挂起,手腕承受了整个身体的重量,如有钝刀磨肉般疼。
周围还有很多和她一起被吊起来的人。
司祯能明显感觉到,这些人都已经没有气息了。
都死了,她的身边挂着一具又一具尸体。
冰冷从手腕处传来,让司祯不寒而栗。周围的尸体像是在沉默着告诉她,用不了多久,她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
谈话的声音越来越近。
“这是最后一次抽离她的灵根,如果这次再不成功,只能杀了……你知道的,主不允许我们留下任何一个有可能飞升成仙的雷灵根者。”
“杀了可惜,倒不如……”
隐约的亮光中,司祯看到了过来的两个人。
剑宗宗主姜淙和三长老沈任。
在看到司祯睁开眼睛瞬间,他们闭上了嘴。
“既然醒了,那我们就开始吧。”
姜淙走在沈任的前面,站在司祯面前盯着她。
准确地说,不是盯着她,而是盯着她身体里的雷灵根。
姜淙手里的灵力进入到司祯的身体的一瞬,她体内的雷灵气被激发出来。司祯浑身渡上了一层浅淡的蓝光,灵根处,这抹颜色蔚蓝如同海洋般辽阔。
这样好的雷灵根,让两个人眼底都流露出了贪婪和憎恨的目光。
姜淙咬着后牙,五指成爪,狠狠挖向她的灵根。
一瞬间,司祯眉头紧蹙。
极致的痛感从腹部传来,这种疼痛比捏碎金丹更甚,要更疼百倍千倍。
她调动身体里的全部力量与之对抗。
两股力量拉扯中,她只觉得痛苦不堪。
脑子里不由冒出放弃的想法。
放弃吧,不如就死了,死了就解脱了,不必再被关在这样暗无天日的牢笼里,不会感受到疼,也没有悲伤和不甘。
但心底莫名冒出一股气。
凭什么,她辛辛苦苦修炼就只是为了把自己的灵根当成他们的献祭品吗?她生而就有的灵根没有错,为什么要被挖走?
如过现在就放弃了,那么多年的努力,那么多个为了走到修真界最顶峰的日夜到底算什么?
司祯额头上满是汗水,汗水汇聚,顺着鬓发流到下巴,就这样一滴接着一滴,滴到了地上。
她的嘴唇苍白,毫无血色,后牙咬紧,对抗着那股侵入她身体里的,阴森冰冷到让她不寒而栗的力量。
她的命运应该在她自己手里握着,而不是被别人操控着。
一股淡金色的力量从她的灵根蔓出来,驱散她身体的寒冷。
在这股力量的帮助下,她慢慢在和姜淙的拉锯中占了上风。
在灵根完全回到体内的瞬间,司祯剧烈喘息着,想要弄清楚身体里突然出现的那股力量究竟来源于何。
但这力量来无影去无踪,在短暂出现后,又彻底消失,一点踪迹都没有。
司祯几乎脱力,脑海里又出现了眩晕感。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画面又变了。
-
曲折弯绕的通道里,佘年神色焦急在寻找司祯。
他调动极致五感,在这味道难闻的地方,寻找司祯残存的一缕气息。
以司祯的味道为方向,佘年来到一处逼仄的空间。
很明显,这里是曾经发生过打斗的。
房间里的一切被破坏殆尽,只有满墙的滕蔓,和滕蔓最中间的一面镜子。
在镜子里,他看到了司祯的脸。
她穿着他没怎么见过的白衣,跟在一个男人后面。
“我喜欢你,你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做什么都可以,毕竟我喜欢你,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熟悉的嗓音,说了两句我喜欢你。
可对象并不是他。
佘年的心脏一阵抽痛。
他试图进入这面镜子,既然司祯能进去,那么按理说,他也应该能进去才对。
可他遍寻入口却并不得,只能站在外面看着镜子。
他像是一个被排斥在外的人,连进去的资格都没有。
每当他想近距离接近这面镜子的时候,总会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把他推开。
他就这样看着司祯,一直跟在这个不知名的男人背后。
第17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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