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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缠春山 第10节

    山顶有一座废弃的瓦房,里面空荡荡没有人。
    殷芜应该不在这座山上。
    辰风走到百里息面前,道:“大祭司,潜龙卫今夜便到,我们是否先回城休整?”
    虽经过一日一夜的搜寻,百里息面上却无疲累之色,只是眉间隐有郁戾之气。
    他揉了揉眉心,“先回城吧。”
    众人起身欲下山,百里息却似乎听见了些声音,声音是从那间瓦房传出的,他皱了皱眉,道:“把那面墙砸开。”
    砖石墙被破开一个洞,这个洞越来越大,众人才发现墙后别有洞天!
    百里息鼻间闻到一丝血腥气,率先抬步迈了进去,这空间不大,火折子一晃便看见墙角一个人影,百里息朝那人影走过去,看清了那人的脸。
    “殷芜。”他唤了一声,伸手探上少女颈侧。
    手下的皮肤温热,还活着,只是非常虚弱,他拍了拍殷芜的脸,“醒一醒。”
    有人拿着火把入内,照亮了这小小的空间,他便看见旁边墙上满是血色的指痕,下意识低头去寻殷芜的手,便见她的手指血肉模糊。
    百里息拍了拍她的脸,殷芜的手指终于动了动,睁开了眼,眼神很清澈,却也很迷茫,她看着百里息,忽然开始哭,委屈又无助,声音也是断断续续的:“息表哥……蝉蝉是不是要死了……蝉蝉怕黑,这里好黑啊……”
    她的意识似未完全清醒,双手轻轻握住百里息的衣襟,把小脑袋埋在他的怀里,纤细的身体微微发颤,“息表哥救救蝉蝉。”
    有一股莫名的情愫自心间升起,让百里息觉得陌生,他用披风将殷芜裹住,将她横抱出去,下山的路很陡峭,但他的手很稳。
    他让队伍直接去了乌华山行宫。
    怀中少女的身体柔软纤细,乖顺地蜷缩在他怀中,呼吸也十分微弱,让他第一次意识到:殷芜是很容易死的。
    第11章 缠缠
    行宫之中没有太医,百里息只能亲自给殷芜处理伤处,她身上没有太重的伤,只是惊惧过度,又没有吃东西,身体虚弱,最重的伤在手上。
    当时她应该是拼命想要出去,不管不顾,所以手指才伤得这样厉害。
    百里息用湿帕子将她手指上的血迹擦掉,又涂了药、包好,见人还没醒,便出去吩咐煎药。
    等回来时,殷芜竟不见了。
    外面的守卫一直未离开,她自然还在屋子里。
    “殷芜?”百里息唤了一声,没人回答。
    他想了想,唤了一声:“缠缠?”
    还是没人回答他,他的目光在室内环顾一周,发现窗边有一处纱帘鼓鼓囊囊的,他走过去,又唤了一声:“缠缠?”
    鼓鼓囊囊的纱帘颤了一下,却还是没有人回应他,他蹲身去揭纱帘,纱帘里面伸出一只手按住他的手背不让揭,百里息反握住殷芜的手腕,想了想,道:“缠缠出来,是息表哥。”
    纱帘里的少女终于探出头来,她看清来人,再次瘪起嘴来,要哭不哭,就是委屈到不行,最后只憋出一句带着颤音的“息表哥”。
    “是息表哥,缠缠出来。”百里息知道她的神志还不清楚。
    她终于一点一点松开纱帘,身体微微前倾,双臂缠住百里息的脖子,委屈巴巴的,“息表哥,蝉蝉害怕。”
    百里息将她抱回床上,让人送了粥来,对殷芜道:“吃点粥?”
    她点了点头,乖乖坐在床边,巴巴看着百里息,“息表哥喂蝉蝉吃粥。”
    百里息觉得脑袋有些疼,他揉了揉额角,清淡的眸子里都是无奈之色,“我是你哪门子的表哥,真不知怎么就被你缠上了。”
    殷芜眨了眨眼,倔强地又叫了一声“息表哥”。
    “真缠人,怪不得叫缠缠。”百里息在床前坐下,将勺子递到她唇边,“张嘴。”
    少女皮肤白皙若腻,不带一点瑕疵,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是小小的委屈,她皱眉看着百里息,“不是缠缠,是蝉蝉。”
    “不是缠缠?”
    “是蝉蝉!”殷芜皱眉。
    “是缠缠?”
    “不是缠缠!”殷芜急了,瘪嘴再次强调,“是蝉蝉!”
    百里息的头更疼了,他点点头,“嗯,是缠缠。”
    “不是缠缠,是蝉蝉!”殷芜委屈了,拉住百里息的一只手,用没被包裹的小手指,一笔一划在上面写了一个“蝉”字。
    她的指尖圆润,在他的掌心轻轻划过,有些痒。
    怎么会取这个“蝉”,还是“缠”更合适。
    “娘亲说蝉羽化之后获得重生,是很好的名字。”殷芜为他解释名字的寓意。
    “嗯,”百里息点点头,表示赞同,“真是个好名字。”
    自己的名字被夸赞了,少女眼中生出小小的骄矜之色,乖乖张嘴吃粥。
    百里息喂,殷芜就吃,她乖得不得了,很快吃完小半碗的粥,百里息放下手中的粥碗,哄道:“蝉蝉乖。”
    接着他又端起旁边的药碗,“蝉蝉来喝药。”
    “蝉蝉不喝药。”殷芜往床里退了退。
    百里息脑袋又开始疼,知道和一个神志不清的人讲不了道理,只能伸手哄殷芜,“蝉蝉过来,来息表哥这里。”
    少女眼中有点不安,却还是听话地挪了过去,她一过去,腰就被百里息固定住,她委屈地看向百里息,张嘴就带着哭音:“息表哥骗蝉蝉……”
    得了,这还怎么逼她喝药?
    逼她喝了药,不得哭死给他看?
    “蝉蝉不喝药。”少女倔强地强调了一遍。
    百里息摸上她的脉,情况还好,便放下了药碗。
    “嗯,不喝了。”
    少女仔细观察他的神色,见他不是骗自己,忽然抱住百里息的脖子,娇软的身体贴了上来,“息表哥真好!息表哥最好了!”
    “大祭司,婢女找来了。”门外辰风低声禀报。
    百里息微微推开殷芜,想了想,低声哄道:“蝉蝉乖,让婢女帮你沐浴更衣。”
    少女眼中满是戒备,却还是点了点头。
    婢女是从山下大户人家现买的,年纪都不大,百里息看了一眼,叮嘱道:“手不能沾水。”
    两位婢女应下,进了屋内。
    百里息站在门外,听见里面偶尔传出的对话和水声,眉头终于微微舒展开。
    “辰风,让潜龙卫不必现身,隐匿踪迹藏在蛟州境内。”
    “是,大祭司。”
    蛟州新教?还是京中势力?不管是谁,他都要连根拔起。
    一个时辰后,屋内婢女退了出来,百里息走进殿内,见殷芜坐在床边,她已换了一身干净寝衣,头发披散着,媚色无双的脸上都是委屈。
    她把自己包成粽子的手指举起来,委屈巴巴道:“蝉蝉疼。”
    百里息走过去,殷芜抬起头,又唤了一声“息表哥”,接着就把自己的手指头伸到了他面前。
    “嗯,忍一忍就好了。”百里息如是道。
    “疼。”殷芜皱着小眉头,“息表哥给呼呼。”
    百里息头更疼了,却见殷芜又要哭,倔强地举着自己的手要“呼呼”。
    他深吸了一口气,吹了一下殷芜的手指。
    少女不哭了,还笑得甜甜的,“息表哥对蝉蝉真好。”
    *
    殷芜睁开眼,周围终于不是漆黑一片,她躺在一张床上,床顶是繁复的纱帐,手虽有些疼,却上了药,也包好了。
    她掀开纱帐,看见一个孤傲疏冷的背影,忽然就放下心来。
    她应该是脱险了。
    缓了缓,殷芜下床走到那人面前,缓缓拜了下去,“殷芜谢大祭司救命之恩。”
    醒了就不叫息表哥了?
    百里息心中有些不爽利,只淡淡“嗯”了一声。
    殷芜起身,手却不小心碰了一下,疼得“嘶”了一声,却没举着手要“呼呼”。
    唉。还是之前好玩一些。
    殷芜在旁边的圈椅上坐下,见百里息手中拿着块上好的墨玉,他正用细笔在上面描画着,像是要雕东西。
    “大祭司是在哪里找到殷芜的?”她开口,嗓子还有些疼。
    “在你失踪不远处的一个山顶,”他画完那一笔,才抬头,“知道是谁抓了你吗?”
    殷芜摇摇头,手指捏紧了裙摆,似是还有些后怕,“他们蒙着脸,也不说话,等我醒时就看见……看见他们在砌墙。”
    她惨白着一张脸,仿佛又想起当时的情景,虽积极控制,脸上还是透露出惶恐脆弱之色。
    百里息想起那面都是血指痕的墙。
    “还能想起什么?”
    殷芜努力回想被掳的经过,忽想起一事,道:“被抓的时候,我好像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味。”
    可能掳她的人曾在药店待过,或者本身就藏在药铺的。
    “知道了,会让人去查。”
    “大祭司,谢澄和乌璧到了。”门外辰风道。
    听说乌璧来了,殷芜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怎么了?”
    殷芜虽和乌璧不熟,却知道他前世行事,也不似忠于神教,而此次她被掳时,乌璧又莫名消失,难免心中多了些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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