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功夫,陶知便神色消瘦,精神萎靡,他觉得自己可能这辈子都逃不出这个地方,但没想到的是,转机来得那么意外。
那天赵景深不在家,陶知接了一杯水喝之后,呆呆地望了一会儿紧闭的大门,被关起来的一个月内他甚少来到这里,因为他知道,心思缜密的赵景深不会给他任何离开的机会。
但现在,他看了一会儿,却忽然心中悲愤,不知道自己要被关在这个狭窄可怖的地方多久,那种对人生的无望、对感情的纠结、对事实的不可置信一齐冲上心头,他打开门口的柜子,从最上面拿出了一个银色的榔头——这是房东装修时落在这里的东西,接着,他猛然用榔头砸向了门锁。
一下、两下、三下,门锁被砸得凹下去,但没有半点松动的迹象,陶知却越来越激动,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因为他不知道除了将门砸开,还有什么办法能逃离此地,他砸门的力气太大,大到反过来的力量震得虎口都发麻,可他也顾不上了,委屈的眼泪也跟着留下来,他不受控制地哭出声音,觉得此刻的自己恨着世界上的每一个人。
不知道砸了多久,也不知道砸了多少下,陶知终于筋疲力竭,他瘫坐在门口放声大哭,手机一直响,他知道是赵景深打来的,但他不想接,他拒绝听见他的声音。
他哭着,哭累了,抽泣起来,想要就这样倚在门边慢慢睡去,或者就这样死了也好,但就在他混混沌沌之时,忽然有人敲门:“有人在家吗?”
外面骤然纷乱起来,陶知有些愣神,急急站起来打开了猫眼,就看到外面站着好几个人,衣着......好像是警察?
外面的人继续敲门,陶知想也没想,大声说:“有人,有人,我出不去了!”
隔着门,警察询问了陶知情况,陶知撒谎说是自己试新锁子结果误输了一个密码,又忘记了所以打不开,警察便联系了房东,房东说前几日的确换了新锁子,但具体情况他并不清楚。
原来是陶知在家砸门又大哭被刚好回家的邻居听见了,邻居之前常见陶知,这次一个月不见他本就疑惑,今天又听见这些动静,立马吓得报警了,而陶知见有救,一直请求警察帮他打开门,他害怕赵景深回来,如果赵景深回来他就走不了了。
在征得房东同意后,警察找了个开锁师傅,半个小时之后,这扇关着陶知的门终于被打开了,陶知喜极而泣,一向内敛的他直接抱着警察哭,警察还当他受了惊吓,拍拍他的背说:“没事,这不是出来了。”
陶知重重点头,在警察和邻居都离开之后,他回家拿了自己的手机和早已打包好的行李,直接离开了。
而此时的赵景深还什么都不知道,他在做家教老师,今天下午四个小时都有课。
很久以前,在陶知第一次说“你有钱也是父母的”这句话后,赵景深就开始在外面赚钱了,他做很多,简单点的就是家教、帮人改论文、做校对之类,难度大点的还会给人去做一些策略分析,时评等等,业余时间他也在自学金融,希望能更好利用父亲留下的这笔钱——当然,都是给陶知预备的。
今天带的小孩儿是个看似认真实则神游天外的孩子,赵景深讲得很累,中间抽空出去给陶知打了个电话,没人接,但他并未在意,上完课后已经到了下午五点,回程的路上他在地铁上打开了家里的摄像头,客厅里空空如也。
陶知大概在卧室睡觉吧,他揉了揉眉心,准备拐去后街巷口给陶知带一份桂花蜜藕,他想象着陶知吃到这样东西之后会不会久违地露出笑容,他也想是不是该带陶知出门走走,或者他们应该坦诚相对谈一次,陶知的状态不好,他知道。
他只是怕他离开而已,他错了吗,或许是,那既然已经错了,就继续错下去吧。
然而,赵景深提着打包好的桂花蜜藕走到家门口时,却只看到了虚掩的门,那一瞬间他的心跳都要停止了,他拉开门走进去,屋内昏黑安静,哪里还有陶知的影子。
赵景深的第一反应是冲出门去,他甚至等不及电梯想要从楼梯走下去,但就在他走到空洞的楼梯间时,他又猛然顿住了,陶知在哪儿?
此时,陶知已经来到了火车站,他买了最近一趟去往张文骏家乡的火车,然后在窗口办了一张临时身份证,13个小时的路程,只要迈上去,就能摆脱这个噩梦般的地方。
检票下去的时候,陶知回头望,车站的牌子上写着“临海西”,他心中酸涩,一幕幕往事如同迅速开过的火车一样带着风远去,连带他抚养陶勉的六年。有些事情是不能回头想的,他亦无法判断自己的心,他只知道自己要离开,并且这辈子都不愿意再见赵景深。
坐上火车,陶知没有再往窗外看,他拉黑了赵景深的号码,删掉了他的微信,随后,他闭上眼睛靠在座椅上,无声地说:“勉勉,再见。”
一如当年送陶勉离开时。
陶知的第一个目的地是张文骏的老家,这是一个南方小城,气候湿润,阴雨绵绵,陶知一下车就被雨丝打了满身,他在火车站买了一个便宜的雨衣,又随意吃了些饭,便直接来到了张文骏的家。
老旧小区的墙面垂下一道道黑色的痕迹,陶知仰头看看,心里吁了一声,然后便顺着苏业洲给的地址,径直上到了张文骏的家门口。
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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