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萧衍刚想开口拒绝,却见面前的少年神情偏执,最后他改口道,“臣带你去。”
姬昭也不知道为什么?只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糖饼,他却很想让萧衍履行他的承诺。
…………
禁宫之外,一辆四角悬挂铜铃,车身雕刻繁复花纹的黑色马车出现在街道之上,四匹纯白的踏雪马拉车,精壮的马夫手持马鞭坐在车前,周围还有数十护卫骑马跟随,一看便是权贵人家出行,普通百姓纷纷避让。
此时长安之中因为天南地北的举子聚集,比平时要繁华不少,即便是寒风料峭的二月,街上也有不少行人。
姬昭所乘坐的马车在萧衍口中的糖饼店前停下,萧衍下车后亲自买了一块糖饼递到了姬昭手中。
散发着热气的糖饼被油纸包裹着,糖的甜味与面饼的香气钻入了姬昭的鼻子,咬下一口,酥脆的外皮里面是沙沙的红糖,甜滋滋的。
“慢点吃,小心烫。”萧衍伸出手忍不住将姬昭嘴角的糖渍轻轻擦去。
坐在马车里的姬昭咬了两口手中的糖饼后忽然抬头看向萧衍,指着手中的糖饼问道:“糖,都是这个颜色的吗?”
“陛下何出此言?”萧衍闻言凝眸道。
只见姬昭慢条斯理地啃着手中的糖饼一边道:“若是我能将红糖变成白的,价值几何?”
一瞬间,萧衍嗅到了其中的巨大利益,京中权贵奢靡成风,若是有白糖必定会被追捧。只不过,长在深宫之中的小皇帝又为何知道这件事?萧衍看着面前的少年不由深思。
而姬昭想到的却是将糖作为盐铁一样的专营,毕竟是战略物资,必须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敛财都是次要的。
“陛下……”
就在萧楚之想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姬昭猛然抬头道:“萧楚之你说把糖作为国家专营如何?”
“士族怕是要骂你与民争利了。”萧衍笑道。
姬昭一脸不屑地道:“朕争得是谁的利,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普通百姓一年到头难得吃上几回糖,能够因糖获利的正是这些士族,将自己说成无依无靠的民也好意思?几百年前盐铁官营骂得最厉害的也是这些士族,盐比糖更加重要,毕竟人活着必须吃盐,盐利之巨常人难以想象,当朝廷将盐握在手中,士族无法因盐获利,所以白激烈地抨击盐铁官营,什么是与民争利,都是虚的。
说完,姬昭看向萧衍道:“萧楚之,糖利给你做军费好不好?”
萧衍闻言呼吸不由一滞,下一刻,姬昭便伏在萧衍的耳边说出了红糖变作白糖的黄泥法。
“萧楚之,我们把白糖价炒高,狠赚一笔,等到白糖普及后,再将其收为官营。”姬昭在萧衍耳边小声道,说完姬昭不由用舌头抵住自己虎牙的牙尖,士族跟在他们后面捡漏想都别想。
萧衍抬眸看向身前的少年喉结微动,他道:“陛下便这样告诉我了?”
姬昭笑了起来,除了告诉萧衍,他又能告诉谁?不过,对于这次科举该出什么考题他心里已经有数了。
于是,姬昭转过头去看向车窗外道:“萧楚之,我想去折桂楼看看。”
说完,姬昭又补充道:“低调点。”
因为姬昭曾经特地前去折桂楼给诸位举子泼过冷水,所以特意戴上了帷帽,而萧衍常年居于北地,回到长安后一直在宫中处理政务并未在人前露过面,因此只需要收敛身上肃杀之气就行。
当萧衍和姬昭二人走进折桂楼的时候,他们出众的外貌依旧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免不了有许多想要上前攀谈的,但都被萧衍出手挡了回去。
众人见此只能讪讪离去,眼睁睁看着这两位贵人离去。
等进了二楼雅间之后,萧衍看着姬昭道:“离科举只剩三天,现在还有时间在此处高谈阔论的,都是走的旁门左道。”
话音落下,姬昭便听见下面有人带发表自己对圣人之言的见解。
“吵吗?”萧衍听着楼下的声音伸手捂住姬昭耳朵开口问道。
姬昭看了一眼身旁的萧衍道:“要不你给我写几个字,看你的字,很静心。”
正当萧衍想开口向折桂楼要纸笔的时候,楼中的管事将茶水奉了上来后开口问道:“长安之中未曾见过二位贵客,不知如何称呼。”
萧衍看向折桂楼的管事道:“我们兄弟二人常居北地,这几日才来长安。”
管事闻言笑道:“可是来这折桂楼拉拢举子的?”
部分寒门与底层出身的举子依附于世家,世家通过他们培养自己的势力,权贵前来折桂楼拉拢自己看好的举子再正常不过。
没有等萧衍回答,坐在萧衍身边的姬昭开口道:“不是,我和哥哥是来参加这次春闱的。”
管事闻言不由看了看四周,然后小声问道:“我见二位金尊玉贵,难道对科举没有什么门道?”
“门道?”姬昭闻言生出了几分好奇。
管事见他不知,心中越发确定对方只是北地的富户,不是什么世家大族。于是,他小声道:“只需这个数,二位便能提前拿到科举试题。”
“提前拿到?”姬昭挑眉,不动声色地问道,“如何能确定这就是科举试题?要是白白花费上万金……”
只见管事低声道:“给您科举试题的可是太后的侄儿!”
第二十二章
折桂楼的管事说起太后侄儿夏勤业那是满脸自得,颇有一种自己跟了一个好主子,主子的体面就是自己的体面。
姬昭闻言看了管事一眼故作惊讶道:“难怪,原来竟是太后的侄儿!”
一旁的萧衍奇怪地看了姬昭一眼,面前的少年将科举一事看得极重,如今听闻有人买卖科举试题居然没有发怒。
管事面对姬昭露出的惊讶表情脸上的笑容不由加深,这长安之中,权势最大的不过三位,一为摄政王,二为夏家,三为谢相所代表的寒门。而夏家,可是太后的母家。
“是啊。”管事看着一旁默默喝茶的萧衍道,“在下见公子的兄长年纪也大了,若是再不能得个一官半职怕是要蹉跎下去了,可要抓住这次的机会,下一次可要等三年。”
姬昭听见萧衍年纪大这句话不由闷笑,然后附和道:“是啊是啊,我又不爱读书,兄长倒是读书读得多但却没有门道,的确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折
桂楼的管事闻言连连点头,只等着这两只肥羊掏钱。
然而,只见姬昭柔声道:“我与兄长初到长安,人生地不熟,可否拜托你替我们引荐一二?”
话音落下,姬昭从腰间锦囊里掏出两枚金豆放在了管事手里。
萧衍看着少年手持金豆的模样淡然喝茶,不知道他究竟是在打什么坏主意。上一次这么主动,好像还是带着皇后坐了一辆破马车出宫算计了谢相。
这次倒霉的,恐怕是夏家。
对面的管事接过姬昭手中的金豆,藏在袖子里的手捏了捏,然后连声道:“好说好说。”
姬昭笑道:“这次我与兄长来长安可不仅是为了科举,更是想要家族在京中有个依靠。”
说完,姬昭用脚在桌子下踢了一下萧衍。
萧衍感受到腿上少年软绵的力道抬起头看向管事道:“若能引荐成功必定以百金相谢。”
萧衍行事沉稳有度,口中的话比起姬昭更加有信服力,加上姬昭随手给出的金豆,管事们越发信了这是来自北地的富户,此次入京是为了给家族以后的发展找一个依靠。
若是这次自己引荐得力,夏家怕是又要多一个钱袋子,自己也是一个大功臣。
“不知二位公子贵姓?”管事开口问道。
“云中陈氏,陈安。”萧衍说完瞥了一眼戳点心的姬昭道,“这是家弟陈早早。”
“哈?”姬昭抬眸看向萧衍,凭什么他叫陈安,自己却要叫做陈早早?
若不是这里还有外人在,姬昭必定要对萧衍发作一番。
而管事闻言惊讶道:“可是那个陈氏,久仰大名了,在下立刻告知我家主人去。”
云中陈氏可是北地最大的豪商,听闻富可敌国,然而却从不踏出北地,如今来到长安投靠夏家,这可真是太好了。
“正是。”萧衍点头。
说罢,萧衍便取出了陈氏做生意的时候才用的信物递给了管事。
管事一见立刻道:“二位请稍等。”
接着又对身后的人道:“去给二位换一壶好茶。”
说罢,管事才离开了姬昭和萧衍所在的雅间。
等在场的外人离开之后,姬昭才不满地道:“萧楚之,你才叫陈早早。”
什么小猫小狗名,萧楚之取名的品味真差!
只见萧衍垂眸问道:“不可爱吗?昭昭。”
先帝在时,面前的少年便被先帝叫做昭昭。
说完,萧衍放下手中茶盏道:“倒是陛下,说要尊我为父,不也叫我兄长吗?”
姬昭闻言磨牙道:“萧楚之,休要得寸进尺!”
面前的少年神色发狠,苍白的面容因为发怒而染上了薄红,在萧衍看来,在懂了面前少年的口是心非后,不见狠戾,倒是显得有几分可爱。
“乖。”萧衍伸手轻轻拍打着姬昭的背脊。
“萧楚之,你哄小孩子呢?”姬昭趴在萧衍怀里咬着牙道。
同时,姬昭又揪着萧衍的衣领问道:“云中陈氏又是什么我不知道的?”
萧衍摸了摸姬昭的额头道:“北地三十万大军,我总要养活他们。”
“哦。”姬昭应了一声,难怪萧衍不积极争取户部的缺口,原来是自己有生财之道。
萧衍看着姬昭有些不悦的样子放缓了声音道:“不过三十万大军仅靠在北地经营生意无异于杯水车薪,若不是陛下将户部和糖利给我,怕是我也要头疼许久。”
姬昭闻言哼了一声,这才满意。
而在另一边,折桂楼的管事已经赶到了夏家在长安中的一处别院明园。
明园之中极尽奢靡,屋舍墙壁涂以赤石脂,檐角树梢悬挂金铃,奇珍异宝如同石子一般随处可见,即便是皇帝的宫殿也不能与之比拟,并且美貌的侍女和侍者皆身穿罗绮,比一般大户人家都要穿得好。
当管事见到太后侄子夏世安嫡子夏勤业的时候,他正卧在美人怀里吃葡萄。
葡萄石夏季的水果,可是却在这春寒料峭的时候被其随意享用,可见夏家之富和夏家之贪。
“你怎么来了?”夏勤业看见折桂楼的管事不由从美人怀里坐起了身,“可是楼中有人闹事?”
折桂楼本不是夏家的产业,然而夏家却以权势暗中换了折桂楼的主人,将折桂楼暗中作为拉拢人才,买卖科举试题的地方。
管事闻言连忙拿出手中的陈氏信物递给夏勤业:“北地的富户陈氏想要见公子一面。”
夏勤业拿起陈氏的信物看了一眼:“哦?他们是怎么知道折桂楼是我夏家的产业?”
“他们误打误撞进的折桂楼,小人见他们衣着谈吐不凡,却不知道世家在科举之中的门道,所以才想着将科举试题卖出去,未曾想他们除了来参加科举,竟然还是来投靠夏家的。”管事回答道,“公子可要见他们一见?”
北地云中郡的陈氏,夏勤业当然听说过,一想到那些财富全部会涌入自己的囊中,他理所当然地道:“见!当然见!”
若是他们拿得出足够的钱,不必买科举试题了,直接让他右相父亲动用相权授予对方一个不错的官职。
陛下他持证发疯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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