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夜吹了湖上的风,时延咳嗽了,他不知道是不是那道雷的原因。
他翻了个身,时延条件反射地把他搂进怀里。
随后房间里一片寂静,时延的呼吸声很平稳,玉州甚至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时延根本就没有咳嗽过,今天的惊雷也没有出现过。
随后他是怎么睡着的,他自己也不知道了,醒来的时候时延还在睡,他也没起身,玩着时延的头发。
玉州在看到时延的一根白发的时候,睁大了眼睛。
那一刻,内心的恐慌达到了极致,时延的身体,突然就开始衰老了,凡人没有办法违抗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他把时延的衰老延后了很多年,可他终究是要老的。
玉州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滴,抽噎的声音惊醒了时延,他睁开眼睛,看着哭成泪人的玉州:“怎么了?都说了,那道雷对我没什么影响的。”
玉州摇头,不敢说出实情:“做噩梦了,梦见被山里的狼追。”
时延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随后把他抱得更紧了一些,他知道玉州没有说实话,但他束手无策,无能为力,只能把玉州抱得再紧一点。
这天早上发生的事情他们谁都没有再提过,只是玉州多了一个每天替时延束发的爱好。
在时延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跟容叔联系了一下,把情况跟容叔说了一下之后,容叔沉默,随后说:“小玉州,你要从现在开始,学着接受离别。”
他们从江南出发,转道要往九集去,沿途的风景太美,他们的脚步就更慢了一些。
时延的白发渐渐地越生越多,最终玉州瞒不住他,也渐渐地接受了时延会老的事实,他开始用法术,让自己的眼角也多了些皱纹,头发里也藏了几缕白发。
他们在外游历了快三十年,看遍了整个中原的风景,时延依旧没有生过病,但人老了就是老了,以前是时延照顾玉州,后来是玉州照顾时延,没有了年少时的炽烈,有的是相濡以沫的陪伴。
他们跟京中一直有着联系,在时缙有不知如何决断的事情的时候,他习惯问一问时延的意见。
中间他们也回过京城,时缙大婚他们去观礼过。
玉州也学会了接受离别,在时延六十岁的时候,肃亲王夫妇离世。
在时延七十五岁的时候,玉州带着他回了京城。
他们一直与京城有着联系,这些年里时缙对府里的人都多加照顾,但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行中是五年前走的,小源是年前的时候没的,现在府里只剩下了小枣和晴彩,只是他们也已经老得看不出年轻的样子了。
他们回来之后,时缙带着自己的皇后和孩子们还有孙辈来见他们,时缙的后宫里,也只有这一个皇后,时延朝他点头,伸手握他的手已经只剩皮包骨,看到时缙的白发,他叹了口气:“我走后,好好照顾玉州。”
已经是儿孙满堂,年纪到了知天命的时缙,抓着时延的手,哭成了泪人。
文川和符心也是白发苍苍,但精神矍铄,看起来比时延的情况好了很多。
玉州守在时延的身边,他没有哭。等到房间里的人都跟时延告别然后离开之后,时延伸手摸了摸玉州的脸颊。
他还是年轻,即使有满头白发,即使眼尾有皱纹。
“你记得你曾经答应过我什么吗?”玉州抓着他的手,感受着他手心的余温,害怕那点温度突然消失。
“当年在星云阁,我对文相说,日后我死了,便以人皇的身份,跟阎王谈条件,我不喝孟婆汤,我会带着跟你的记忆轮回,我一定,会回来找你。”时延说完这些话,已经有些力竭。
玉州点头:“你不要忘了,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好。”可他说完好之后,又像是突然反悔,“你还是,不要等我了。”
前路未知,他不想用回忆囚困玉州。
玉州紧紧地抓着他的手,最后还是没能忍住:“时延,你不要走,你再多陪陪我。”
时延抬起手,继续重复:“不要等我太久……”
玉州摇头:“我会一直等着的。”
“回,回雾鸣山,跟容叔他们……”
玉州抓着他的手落在自己的眼睛上:“我会等你的。”
时延说:“想看,你刚刚来的时候的样子。”
玉州点头,白发瞬间变回黑发,眼角皱纹也全都不见。
时延笑了笑:“还有,想看人参花。”
玉州指尖一点光芒,艳红色落进时延的眼里。
今天是三月二十,恍惚间记得,玉州在很多年前,就是这个时候来到他的身边……
时延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擦去玉州挂在眼睫上的泪,随后无力地落下。
缙元三十二年,太上皇昭明帝驾崩。
第54章
时延的后事都是礼部在安排, 玉州看着在家里忙碌的礼部尚书,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白胡子的章大人,估计章大人早就西去了。
看着府里忙碌的人, 玉州盘腿坐在时延的身边, 背靠着他的寿材, 他看起来只有头发白了,盘腿坐这个动作他做得很轻松。
小枣还是陪在他的身边, 他比玉州老得多,却还是不自觉地想要照顾他:“要喝点糖水吗?府里新来的厨子, 做的牛乳茶,很好喝。”新帝对他们府上很是照顾, 吃穿用度都十分宽裕。
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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