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里离开，回去修真界。”
    秦凌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淡，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楚醉整个人被钉在了原地，那种感觉无法形容，就像是一颗心突然从云端坠入了冰窖。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沉寂着，好久，她才缓过神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修真界与魔界战事在即，你非魔界之人，不该出现在此处，你即刻离开魔界。”
    楚醉沉默了一瞬，而后道：“你知道我不会害你的……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做这修真界之人，我随你做魔界之人可好？”
    秦凌却沉默不语。
    楚醉的心沉了几分，“这般也不行么？还是说你就是单纯想与我断了？”
    秦凌仍旧沉默着。
    “你不喜欢我了？还是说你身边有其他人了？”
    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一直很稳定，所以纵使一年多没见，楚醉也一直坚信秦凌对她的感情不会变，坚信他会等她从芥子世界里出来，却没有想到过，她出来会面临这样的场面。
    她从没想过他们会分开，没想过他们之间会出现其他的可能性，此刻只觉得心里难受到了极点。
    她无法想象，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她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勉强露出几分笑来，“是因为我这段时间没能陪在你身边吗？我知道时间过了有点久……我真的已经努力尽快从里面出来了……你别这样，我之后再也不会离开你身边了……”
    秦凌双手紧握，脸上却仍旧没什么神情，他就那样直视着楚醉说道：“你我不该再多纠缠，你现在离开魔界。”
    怎么会这样，这一切怎么会这样……
    这一刻楚醉只觉得心底一片茫然，甚至她在这一瞬间都有些想不明白她这一百多年来是为了什么，她这一百多年来的心心念念都像是一场笑话。
    下一刻藤蔓直接失控，从她身上暴涨而出，将秦凌整个身体牢牢地缠住。
    她不信，她不信一年的分开就会让秦凌对她再没有丝毫的感情，她不相信秦凌想真的就这样与她断了。
    她压着秦凌问道：“什么叫不该再多纠缠，你当真对我无心了？”
    她问出了这样的问题，却密不透风地吻着他，根本就没有给秦凌回答的机会。
    这一刻她已经不想再听他说话了，只觉得他说出来的话没有一句是顺耳的。
    她以为她从芥子世界里出来，会看到秦凌喜悦的笑容，以为他会在看到她的第一时间给她亲吻和拥抱，没想到面对的却是这样的场面。
    她凶猛地亲吻着秦凌，这一刻，她像是一头不甘心地发泄着的野兽。
    “你答应过我不会反悔的，如今这份感情你说断就想断了？你问过我同不同意了吗？”
    “我告诉你，我不同意，我不走，我是你的妻主，除了你身边，我哪里都不会去。”
    失控的藤蔓就这样扯开了秦凌的衣衫，下一秒，楚醉的的视线落在了与秦凌那纤瘦的四肢完全不符的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她整个人愣在了当场。
    他……怀孕了？
    他们已经分开一年有余，而秦凌看上去怀孕却才三个多月的模样。
    所以说这才是秦凌想与她断了的原因吗？
    他喜欢上了别人，还有了孩子？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秦凌。
    如果说开始的时候她是对秦凌的态度感觉茫然、失望、不甘、恼怒的话，那么现在，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了一片死寂。
    她眼里的光芒逐渐淡了下去，哑着嗓子问道：“你真的另有喜欢的人了，这孩子是她的？”
    “可我们之间还有神识连接，还有命契在呢……”
    “你说过会等我出来的……”
    秦凌原本是想要先行将楚醉支离魔界的，让她不要掺合到眼前的事情中来。
    哪怕惹她生气，哪怕让她误会，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只要他还活着，他一定会找到她，修复这段关系，重新回到她的身边。
    但如今看到她这副模样，他却再也没办法狠下心来。
    他轻声道：“没有别人，我只有你，这是我们的孩子。”
    楚醉一时间还没有从这连番的变故中回过神来，她有些茫然地重复道：“我们的孩子？可是距离我们上次见面已经……”
    秦凌抬手轻轻揉着楚醉有些发红的眼角，“我是半妖之身，孕育的时间会比凡人长些。”
    “长些？”
    “嗯，需要三年。”
    楚醉喃喃地重复道：“我们有孩子了……”
    她终于回过神来，“可你赶我走，为什么要赶我走？”
    “前途凶险，生死未卜，将你放入芥子世界便是不希望你参与到其中，我不想让你出事。”
    “可我更不希望你和孩子出事……”
    “孩子不会有事的。”
    他不会让孩子出事，他在这之前已经问过了医修，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就算是他出事，孩子也能活下来……
    楚醉直至这个时候才彻底回过神来，“你不希望我参与到其中，不希望我出事，你甚至连孩子的后路都想好了，那你自己呢？”
    她在这一瞬间终于彻底明白了秦凌的所思所想，“你怎么这么傻，你不是魔头吗？你不是反派吗？既然喜欢我，就该不择手段将我留在身边才对。”
    “不是跟你说过，我是你的妻主，无论发生什么都会和你一起面对么？”
    “夫妻原本便是同根同源，你没有遇到事不跟我说，反而将我推远的道理。”
    秦凌沉默着，从恢复全部记忆后，他便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做才是对楚醉最好的。
    他在未曾恢复全部记忆的时候，便那样对楚醉表明了心意，那个时候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直到恢复了全部的记忆，清楚地知晓了自己身上扛着什么样的血海深仇，有着多重的责任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凭借一念之差，就这样让楚醉牵扯到这件事中，对楚醉本身而言多么危险。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在想，若不将她从身边推远，就只会拖着她随自己一同陷入泥潭。
    之前在遗迹中暴露了他和楚醉之间的关系，引起了玄天宗和几大门派的注意后，就更让他意识到，楚醉已经因为他的存在而身处险境，若是他们继续牵扯在一起，她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所以他才会将她送入到芥子世界中，希望她能够在里面平安地待到一切结束。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眼看战事在即，楚醉却在这个时候从芥子世界内出来了。
    秦凌虽然没有将这些话说出来，但楚醉透过他之前的态度，也大概猜出他的所思所想了。
    见秦凌没回答她的话，她继续道：“有些事不是该由你来为我做出选择的，该由我来自己选择我想要走上一条什么样的路。”
    “是我自己想要陪在你的身边，陪你迎接即将到来的一切的，所以这不是你的责任，你没必要因此而多想，这一切都只是我自己想要这么做。”
    “你难不成真的以为今日你我断了，我就会再也不顾你的生死么？不会的，你将我推远，并不会改变我的决定，只会让我伤心。”
    “就比如今日，我跨过千难万险，踏过了上百年的时间长河，方才终于回到了你的身边，你不知道我见到你的那一刻有多高兴，也不知道你方才说的那些话有多伤人。”
    “如果你在见到我的第一时间能给我一个亲吻或者拥抱，那该有多好，你不知道我幻想这样的场面，幻想了多少次……”
    “对不起。”
    “现在道歉未免来得太晚，而且我原本也不需要你的道歉，你只要答应我在这之后无论发生什么都要第一时间跟我说，不要想着再将我推远，我便原谅你。现在答应我。”
    秦凌的目光逐渐变得温和，良久，他轻轻地应了一声。
    楚醉看着秦凌那微微凸起的小腹，仍旧觉得有一种不真实感，她将手轻轻地放在了秦凌的小腹上，问道：“他乖吗？有没有闹你、让你难受？”
    秦凌低声道：“现在还没有胎动呢。”
    楚醉点头，她替秦凌将衣服重新系好，而后轻声问道：“刚刚是我不好，没控制住情绪，有没有伤到你？”
    “没有。”秦凌低头温柔地吻上了楚醉，“这不是你的错。”
    异位处之，换作他从芥子世界内出来骤然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未必能够冷静以对。
    楚醉感受着秦凌这个温柔而缠.绵的吻，只觉得一颗心逐渐安定下来。
    第145章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 直至一吻结束，楚醉仍旧抱着秦凌没有放手，她低声说道：“我刚刚真的好怕, 好怕你不再喜欢我了，好怕你身边有了其他人。”
    秦凌越是听到楚醉这么说, 心里便越是觉得愧疚, 他轻轻地亲吻着她的脸颊, “刚刚是我的错。”
    他没想到楚醉会在这个时候从芥子世界内离开，更没想到她会在已经关闭界门的情况下来到魔界，所以楚醉的出现对他而言略有些突然。
    他是直至楚醉到了灵殿之外，方才骤然间发现楚醉已经从芥子世界内出来了，此刻就在离他只有百米的灵殿之外的。
    在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他心里可以说一时间五味杂陈，沉稳如他, 都开始变得有些神思不属。
    一年多没见, 他心中对于楚醉的想念不是假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很难再镇定的处理魔界的大小事宜，因而他反常地让众人先行离开了。
    在刚刚见到楚醉就那样带着笑意扑进他怀里的时候, 他其实也很高兴。
    只是想到接下来会面临的危险, 想到了魔界和修真界眼下的处境, 想到了即将开始的那一战，他这才克制住了自己，才想要让她先行离开。
    现在想来, 楚醉在芥子世界内度过了漫长的百年时间, 好不容易才见到他, 他却在第一时间说出那样的话。
    在她满怀喜悦地将他抱住的时候, 他却没能给出最为恰当的回应, 她那一瞬间心里怕是不知道有多难过。
    他反抱住楚醉，低声道：“我对你的感情没有变过，这一年多来，我也每天都很想你，刚见到你，我其实很开心。”
    他已经开始后悔了，如果可能，他想要重来一次，在刚刚楚醉喜悦地冲到他的面前，将他拥抱入怀中的时候，同样紧紧的环抱住她，将他的想念和欢喜全都说给她听。
    楚醉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在发现一切都是误会，秦凌只是为她好，所以刚刚才会是那番反应，才想要让她从魔界离开之后，她的情绪便已经缓和下来了。
    此时看秦凌这般温柔地待她，又想到秦凌方才虽然对她一副面不改色，冷言冷语驱赶她离开的模样，却仍旧是任凭她拥抱亲吻、扒他衣服，楚醉又感觉心里有点软。
    秦凌那样的修为，如果他真的拒绝的话，又怎么可能容得她就这般轻易地近身，又怎么可能让她这样为所欲为。
    她方才被秦凌的那反应给冲晕了头脑，没想到这些，这会儿回想起来方才发现秦凌明明就是口是心非，哪里舍得真的拒绝她。
    不过虽然如此，她还是趁热打铁地说道：“你以后不能再说那种话了。”
    “好。”
    楚醉太久没见秦凌了，此时看着他就觉得满心欢喜，忍不住又凑上前在他唇上轻轻地啄了啄，而后将头埋在他的颈侧，嗅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一时间，一股脉脉的温情在两人之间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