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父皇回大兴了?”杨昭高兴道,“谁劝服的?孤要去感谢他!”
禀报的人支支吾吾:“其实……其实……”
杨昭疑惑:“有什么不好说的?”
禀报的人道:“或许是李二郎和李三郎的功劳。”
杨昭笑道:“哦?这两个孩子用了什么方子进谏?”
禀报的人道:“太子殿下还记得唐国公府送来的香皂和泡泡水吗?陛下从南阳公主那里用上了,觉得特别舒服,就回大兴亲自询问李二郎和李三郎有没有更好的。本来陛下是想让李二郎和李三郎去东京,但李家二郎三郎都病了。”
杨昭愣了一会儿,然后无奈道:“父皇真是……唉,罢了,能回来就是好事。开库房,选些名贵药材送给唐国公府……不,孤亲自去。”
杨昭想起李世民和李玄霸给他写的信,心情复杂。
李世民和李玄霸在信中说,赌约要继续,小孩的赌约,长辈插手真烦,他们又不会输。
这本来没什么。杨昭以为唐国公府只是借李世民和李玄霸来向自己示好,将此事定格在孩子的玩闹。唐国公府仍旧与太子亲近,只是不想卷入皇孙间的斗争。
没想到李世民和李玄霸的“打赌”,居然能让倔脾气的父皇回京城,平息勋贵和关中世家的不满。
两个孩子肯定想不到会有这个结局。真的是很凑巧。
但这凑巧已经是第二次了。
第一次是父皇巡幸江都即将返回时,本来想走陆路,又重新制作依仗,耗费巨大人力物力。群臣皆规劝,父皇不听。
但这时李玄霸重病,母后和长姊借此劝说,也有许多老臣水土不服生病,若走陆路遇到意外病故,这首次巡幸就不吉利了。这才让父皇回心转意,朝中非议平息。
“这两个孩子,莫非是上天送给我大隋的祥瑞吉兆?”杨昭琢磨。
杨昭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看来他要在唐国公府上花更多心思了。
杨昭想到就立刻着手做。
正好,他听说李建成纳了郑家新妇,却苦于身上官职品阶不够,不能置媵。
于是杨昭探望了李世民和李玄霸后,与李渊、李建成知会了一声,奏请皇帝,将李建成身上的散官品阶提了提,提到刚好正五品。
大隋的官职分散官和职官。散官就是干拿钱不干事的荣誉职介,上朝时也按照散官的品阶排序。职官就是有实权的官职。
北周官制改革后,将鲜卑勋贵和关中世家糅杂在一起,形成了强大的关陇贵族集团门阀,以与当时支持北齐的河东门阀与支持南朝的江南门阀抗衡。
为了拉拢关陇贵族门阀,关陇贵族皆可以通过荫蔽直接授予散官。职官才需要才能考核。这样就能保证关陇贵族门阀子子孙孙皆可为官。
隋朝建立之后,河东门阀“山东郡姓”和江南门阀“江南侨姓”也被纳入这一套荫官体系中。
所以李建成身为唐国公府的嫡长子,即使还年少,不能直接授予职官,但有太子亲自举荐,散官品阶还是可以提一提的。
杨广回到大兴后,欣然批了李建成的升迁,并专门在圣旨中说,这是为了犒赏李世民和李玄霸,但因为两个孩子都小,李渊又刚升迁,所以就赏赐李建成了。
圣旨一出,李世民和李玄霸神童之名再次响彻京城,并随着京中官吏羡慕的家书,朝着天下扩散。
李世民和李玄霸在聪慧之外,还多了友悌的名声。
当李渊到处找人喝酒,说自己升官也是托了李世民和李玄霸这一对孩子的功劳时,这友悌的名声升格成“孝悌”。
后世史书记载了这一幕。时人父对子,兄对弟,都言须学李家二郎三郎孝悌。
什么让梨卧病喂蚊子都弱爆了,看看李二郎和李三郎,他们立功,父兄升官,这才叫真正的孝悌啊。
“这不是太功利了吗?”长孙无忌来探望李世民和李玄霸的时候苦笑,“连我兄长都改变了态度,让我好好读书习武,将来给他赚个高官当当。颇不要脸!自己去啊!”
李世民:“阿嚏!”
李玄霸:“阿嚏!”
两个孩子蜷缩在被窝里,蔫哒哒地瞥着长孙无忌。
他们生病了,为何还要听别人抱怨?
李玄霸:【这长孙四郎真烦人!】
李世民不得不承认,此刻弟弟是对的。
长孙无忌抱怨了许久,手撑着下巴,小声道:“你们难道不生气吗?不感到不公平吗?”
李世民和李玄霸继续打喷嚏,不想说话。
长孙无忌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好吧,你们就算感到不公平也不能说。嫡长嫡长,越不过去的高山。”
李世民:“阿嚏!”
李玄霸:“阿嚏!”
李玄霸:【这和嫡长有什么关系?只是因为我和哥你年纪小,现在不可能做官,所以惠及家人而已。】
李世民叹气,然后继续打喷嚏。
他这个朋友什么都好,就是太爱自怨自艾了点。
长孙无忌终于吐完黑泥,神清气爽地离开了。
李世民哑着嗓子道:“阿玄,等我们身体痊愈之前,闭门谢客吧。”
李玄霸:【早该这样了。父亲太爱炫耀了,非让我们接受别人探视。】
李世民:“我酝酿一下,对祖母哭一场,说探病的人吵得不行,更难受了。你努力努力,和我一起哭。祖母管得住耶耶。”
李玄霸点头。他觉得自己这次一定能哭出来。
两个小孩酝酿了一下,成功在独孤老夫人艰难地拄着拐杖来探望他们的时候,表演了一番兄弟抱头嚎啕大哭,告父亲的状。
独孤老夫人叹了口气,安抚好孙儿后,去找李渊抱怨了一番。
这确实是让唐国公府扬名的好时机,但不能本末倒置。两个孩子若休息不好,出了什么意外,就算留下了虚名又有什么用?
独孤老夫人特意去单独找了李建成,把李建成也骂了一顿。
李建成为了展现出自己的友悌和对这两个弟弟的教导,几乎每日都带不同的友人去探病。
“我知你心疼二郎三郎,但他们还小,更需要休息。”独孤老夫人虽骂了,但还是不忍心太过责备自己养大的孩子,便话锋一转道,“你若没得事做,二郎三郎正病着,香皂工坊的事交给三娘子这个外嫁妇还是不合适。你正好去练练手。”
李建成皱眉道:“祖母,不是我不想做事,但工匠和商贾之事,庶孽能做,我身为唐国公府嫡长,怎么能做此等下贱之事?先帝最厌恶商贾,当今陛下应当也是如此。我若插手,即使是为照顾幼弟,也会被人嘲笑。”
独孤老夫人道:“谁让你做了!你后院的郑娘子升了媵,可以做些庶务了。”
李建成这才道:“也是,就让郑媵去做。”
独孤老夫人满意地颔首。
独孤老夫人先和李建成说了此事后,才告诉窦夫人。
窦夫人脸色一变,手指头绞紧了衣摆,道:“香皂生意是两个孩子做的第一份事业。现在才刚做起色,就让给兄长的媵妾。外人得知,或许会怀疑大郎抢幼弟的产业。”
独孤老夫人不满道:“这怎么能叫抢?三郎已经将香皂生意交给了唐国公府,你宁愿让出嫁女管着,也不让大郎管着,这是何意?!难道大郎不在你身边长大,你就要苛待大郎吗!”
窦夫人立刻哭着跪下道:“儿妇不敢。儿妇这是为大郎着想啊。这公中的生意肯定是会交给大郎之妇,可一是郑娘子只是一个媵,哪能主持中馈?将来郑小娘子入门时,郑娘子已经在唐国公府当了多年女主人,郑小娘子要如何自处?”
独孤老夫人皱眉,神色有些犹豫。
窦夫人继续哭道:“再者,这京中谁都知道香皂是二郎三郎琢磨出来的。现在二郎三郎刚病,香皂生意还没有赚到钱,就被大郎的媵拿了。二郎三郎付出那么多心血,岂不是白费了?就算后来我们补偿回来,外人要如何说大郎?大郎肯定是不会不友悌的,他们一定会说郑娘子贪婪,撺掇大郎,这岂不是污了郑娘子的名声?”
窦夫人抹了抹眼泪,观察独孤老夫人的神色。
独孤老夫人气冲冲道:“我已经和大郎说了!”
窦夫人指甲抠紧手心,小心翼翼提议道:“郑娘子贤惠,肯定也是不愿意的。说来这些铜臭之事,大郎本就不该沾手。哪怕是家中妻妾,也该与官宦女眷交往。等二郎和三郎玩闹后,这些事儿妇也会交给奴仆,不会让二郎三郎继续插手。”
独孤老夫人叹了口气,道:“起来吧。”
窦夫人起身,擦干眼泪,垂着头静静等候独孤老夫人思索。
半晌,独孤老夫人叹气道:“二郎和三郎将来也肯定会入仕途,确实也不该过于插手商贾之事。大郎就更不能沾此事了。我本以为郑娘子只是个媵,名声坏了点就算了。但你说得有道理,或许他人会借此污蔑大郎。”
独孤老夫人反省。钱财动人心。虽然香皂现在还未贩卖,但看京中勋贵对香皂的热衷,可以预见这是多大一笔钱财,所以她立刻想到让大郎掌握这笔钱财。
二郎三郎还小,不该拿太多钱,会移了性子。他们应该静心念书,将来才能更好帮助大郎。
而且香皂本来就是唐国公府的生意,唐国公府的就是大郎的,现在不该做得太急躁。等公中赚了钱,让大郎随意取用就是了。
独孤老夫人道:“你去和郑娘子说说,让她拒绝。大郎那里……罢了,还是我去说吧。他本来也不喜商贾之事,我就不勉强他了。不过你要尽快把香皂之事收归公中,不可让外嫁女张罗。你让柴家怎么看我们?”
窦夫人恭敬道:“是,儿妇立刻去办。”
她提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窦夫人心中浮现李玄霸提起香皂生意未来计划时闪闪发光的表情。
三郎自幼体弱多病,吃尽苦头,导致过于早熟。她从未见过三郎如此开心的模样。
她理解婆婆见了什么好东西都想给大郎的心思。但二郎三郎才多小?兄长抢小九岁的幼弟的事业,旁人听了,可不是会嘲笑大郎?二郎三郎也会对大郎心生不满。
还好婆婆意识到了这是个昏招,没有坚持,唉。
第34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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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帮我谢谢张阿婆。”李玄霸对乳娘道,“以我和二哥身体变好为理由,给祖母和母亲身边仆从都送些钱去, 感谢她们照顾我和二哥。年纪大的阿公阿婆, 额外再送份药材。”
乳娘立刻会意, 道:“张婆的腿有些酸疼,奴会帮张婆好好挑选药材。”
李玄霸道:“送药材的时候嘱咐张阿婆,请她保重自己, 不要因为我惹了祖母生气。”
乳娘道:“奴知晓。”
李玄霸的乳娘离开后不久,李世民的乳娘也来了。
虽然是李世民的乳娘,但李世民不耐烦琐碎事, 所以李世民的仆从也是李玄霸在管。
李世民的乳娘说的也是和李玄霸的乳娘所禀报的相同的事,只是一个从独孤老夫人这边的视角, 一个从窦夫人这边的视角。
“母亲应该会很快亲自来和我说。”李玄霸叹了口气, 又咳了几声,道,“辛苦了,去领赏吧。”
李世民的乳娘欢天喜地地谢了三郎君的赏钱。
李玄霸吃了一颗酸梅,压下咳嗽的冲动, 闭目思索。
半晌,李玄霸闭着眼道:“大力。”
一个憨厚的仆从道:“仆在。”
李世民为弟弟剧透头疼中 第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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