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顺使劲儿一吸把鼻涕都吸回去了,怀里捧着一兜果子,直往女子怀里塞,边塞边说:“给阿姐,这些果子甜!”
女子半推半就,只得虚虚用双臂环住,浅青的罗裙上多了几个灰色的印子,她一面往屋中走,一面问:“做什么给我这些果子?村口就有,天天吃的。”
“阿姐再不吃,就再也吃不到啦!我最喜欢果子了,我和狗剩挑了最甜的,全部给阿姐!”
女子闻言,却问:“怎么说这些话?”
阿顺没注意到她神色不大自然,只脆生生地说:“娘说阿姐要嫁人,嫁给一个很有钱的人,以后要住的离这里很远。”
女子洗着果子,手上动作一顿,旋即扯了个不大自然的笑,说:“就你耳朵尖,这些事不要你操心的。”
“可是我昨日看见阿姐坐在织机前哭,”阿顺仰起头,吸了吸鼻子,诚恳地说:“我把果子给阿姐,阿姐不要伤心了!”
女子一怔,神色随即落寞,阿顺说的没错,她要嫁人,却不是嫁给村中哪家农户,而是嫁与一位仙君。
这是好事,她生在这小村庄中,那日看见那白袍乌发的仙人时才知道传说是真的,世上有六界,而有一界名为九重天,那上面住的全是长生不老的仙人。
可她早已与邻村书生心意相通,书生今年秋日进京赶考去,考中了状元要回来娶她的。
她去见了那书生,二人泪眼婆娑,执手相看,最终书生万般不舍,却愿意放她成仙去。
可她一介凡人,九重天上漫长的寿命,不如与书生相伴一日来的真实,比起上界虚无缥缈的奢华,她更愿意等她的状元郎回来娶她。
可是仙君不应允,下了聘礼,一月后要来娶她。
如今距离仙君定的日期,还剩三日,昨日书生进京去,她独坐院中,思及此事,不由得落泪,不曾想被这孩子看去了。
“阿姐?阿姐!”阿顺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女子方才回神,却发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泪,阿顺费力地踮起脚尖,笨拙地为她拭泪,安慰道:
“阿姐不哭,等我长大了,到你家给你送果子去。”
稚子之言,女子抹了抹眼泪,勉强笑道:“好,那我在家中等你。”
阿顺高兴地点一点头,捧起一个果子咬一口,女子静默地坐在桌边,看着他吃果,两个红果子下肚,日头已经完全沉下去了,村内的火把桩子亮起来,阿顺就知道他该回家了。
简陋的院落内草屋歪斜,阿顺甫一推开院门,便看见他娘倚在门边等他。
阿顺唤一声“娘”,飞扑过去把妇人环住,妇人瘦削的厉害,眼窝深陷,面容憔悴,是久病缠身所至,尽管如此,听见孩儿的呼唤还是撑着一抹笑意,柔柔问道:
“阿顺少侠,今日行了什么仗义?”
上月村里来了个云游的侠客,把村里一众孩子看的眼睛都直了,阿顺回来后便嚷着爹娘叫他“少侠”,信誓旦旦地说他一定会保护大家的,把手中的草剑挥的哗啦作响。
“呦,小少侠回来啦?”身后忽地伸出一双强有力的手,掐着小孩儿的腋窝把他举起来,阿顺扑腾着双臂做飞鸟状,那人把他一扔,说句:“飞喽!”
阿顺咯咯笑起来,落下时被那人稳稳接住,阿顺乖乖唤了声:“爹爹!”
佝偻着背的男子应了一声,又对妇人道:“天黑外面凉,进屋吧。”
其实里边外边是没有什么分别的,妇人走两步,又掩唇咳嗽起来,阿顺熟练地倒了一碗清水,送到娘唇边,妇人放下手帕,那上面却见了红。
见丈夫神色戚戚,妇人安慰道:“就快好了,不是请了县城中的郎中来看过么。”
男子宽大的手掌拍在膝头,重重叹了口气,说:“都怪我这条腿,要是那头熊没咬断我的腿,就好了!我能砍更多的柴,给娘子治病。”
“不说这些,”妇人见他自责,忙笑道:“能有夫君与阿顺相陪,我便知足。”
男子握住妻子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又叹一声。
时至午夜,月明星稀,阿顺睡在硬榻上,忽地感觉鼻子发痒,一个喷嚏打出来,睁开眼,一张面容崎岖的脸映入眼帘。
“狗剩!你咋来了?”阿顺翻身爬起来,擦了擦嘴边的口水。
狗剩是村里的乞儿,随着师傅杂耍至此,那脸上据说是杂耍时给火烧坏了,半张脸丑的出奇,不过好歹保住一条命,三年前他师傅死在这里,他便留下来,东家吃一顿,西家吃一口,晚上便睡在草料堆里。
狗剩年纪与阿顺差不多大,身量却很高,那日决定与阿顺一道做少侠后,不知从哪儿找了块破布,披在身上当披风,现下插着腰,颇有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说:“别睡了!我发现宝贝了!”
“啥宝贝?!”阿顺闻言瞪大眼,衣裳都没穿好,两个孩子偷摸溜出屋子,撒开脚朝着村外狂奔。
两个孩子顺着山间小道走了半圈,山另一面的村子已经消失在眼中了,四下乌漆嘛黑,只有狗剩拿了一只火把桩子上的火把,照着前边的路,阿顺有点害怕,小心翼翼地问:
“干啥呀,走这么远,娘早晨起来看不见我,要着急了。”
“嘘!”狗剩神神秘秘地将食指往唇边一竖,说:“快到了!”
又走半个时辰,狗剩才停住脚步。
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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