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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夜的人心惶惶,天没大亮,整个灵水村的村民们差不多都起来了。
萧家这边,萧缜几兄弟在后院,一起将那只还活着的野猪抬上骡车。
萧家前几日才吃过一头鹿,这头野猪更适合带去县城卖银子,城里还是有些大户人家的,好这口,另外野猪身上带伤,必须趁早去,死猪不好卖。
负责走这趟买卖的是萧守义、萧涉父子俩。
萧穆:“去吧,早去早回。”
父子俩揣上干粮,这就赶着骡车从后门出去了。
吃早饭的时候,街东传来一阵阵哭嚎,是惊闻噩耗赶来的吕家的亲戚们。
贺氏叹气:“还以为不打仗就太平了,谁能想到流民的心也这么狠。”
百姓们恨兵恨匪,对流民尽管会提防警惕,却也抱有一丝同情,遇到偷鸡摸狗这种事并不会赶尽杀绝。
萧玉蝉带着儿子睡在西院正房的西屋,紧挨着边墙,被这事闹得一晚没睡安生,嘀咕道:“等五弟回来了,叫他搬去我们屋睡,反正炕够大,我们亲姐弟也没啥好避讳的。”
她怕贼人也会悄悄抹了她跟儿子的脖子,有身强体壮的弟弟守着才踏实。
萧穆:“不成,实在怕的话你们娘俩搬到东屋去,让你爹娘睡西屋。”
萧玉蝉:“万一他们睡得沉,没听见贼人撬我们那边的门呢?”
贺氏:“放心吧,昨晚贼刚跳进来你爹就醒了,耳朵好使着呢,不会叫你出事的。”
萧玉蝉不再说话,仍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萧穆看看两桌人,道:“都该做什么继续做什么,别被外面的事乱了心思。”
这边吃完饭,村里水塘那边响起敲锣声,是里正在召集村民议事。
萧穆让萧延、萧野守家,他准备带着萧缜过去瞧瞧。
贺氏:“爹,我也想去听听村里怎么处置那些流民。”
萧穆:“去也行,先把手头的活儿忙完。”
祖孙俩先走了。
贺氏看看已经凑到身边的女儿,试探着对佟穗道:“我们去看正事,今早劳烦你跟柳儿帮帮忙?”
她语气软,佟穗便也笑了下:“有点不巧,我跟大嫂也要去的。”
贺氏忍着燥火道:“你们俩年轻媳妇,去那人多的地方凑啥热闹。”
佟穗:“村里没有城里那些规矩讲究,我在桃花沟的时候,每次里正敲锣,我都要去看看,免得错过大事。”
非她故意跟贺氏对着干,而是佟穗真就打算出去这一趟,既是了解消息,也是跟灵水村的村人们熟悉熟悉,将来真遇到麻烦,村民或许会因为知道她是萧家的媳妇而出手帮忙,整天待在萧家,人家都不认识她是谁。
佟穗只是话少,人情世故还是懂的。
说完,佟穗看向林凝芳:“三弟妹去不去?”
林凝芳知道自己相府千金的出身必然会引起村民们的打量与议论,婉言拒绝了:“我去书房练画。”
佟穗就猜到会如此,嘱咐阿福看好今日停课的绵绵,带上柳初出了门。
“大嫂,你知道水塘怎么走吗?”
“知道,从这边过去,近一点。”
前街的二十多户人家整体是排成一排,但每隔四五户中间就会空出一条巷子。
柳初按照记忆给佟穗带路,妯娌俩才拐进第一条往南行的巷子,就见前面萧穆祖孙俩站在一个街口,正与一对儿中年夫妻说话。
萧缜最先发现了二女。
柳初紧张地看向佟穗,佟穗用眼神示意她不用慌,她们只是去水塘边看热闹,又不是要逃离夫家。
下一刻,萧缜朝她们招招手,等妯娌俩走近了,介绍给那对儿夫妻。
简单地寒暄寒暄,两家人一起往水塘去了,男人们走在前面,妯娌俩与那位“王婶”并肩跟在后头。
有昨晚的事做引子,佟穗与王婶还挺有的聊的。
王婶:“我见过你们去河边锄草,长这么好看还这么勤快,好多人都夸你们呢。”
佟穗:“我大嫂不怎么出门,我也刚嫁过来,跟大家都不熟,之前就没好意思打招呼。”
王婶:“好说好说,以后多出门走动,这不就认识了。”
到了水塘,佟穗妯娌俩直接站在一群媳妇婶子中间,并没有往萧缜祖孙那边凑。
萧缜瞥来几次,见她应酬得来,便不再分心。
孙家父子站在大碾盘旁边,地上跪着八个被绑在一起的流民,全是二三十岁的年纪。
还有两个平放着的,乃是杀害吕家三口的那二人,被孙典打了一顿没扛过来,已然断了气。
村民们到得差不多了,孙兴海站到碾盘上,连着宣布三桩事。
第一桩:为抓获的八个流民选“东家”,谁家肯为流民提供这几日的吃食,到时候就安排流民去谁家地里当牛做马。
为了照顾村里的老弱妇孺,有青壮劳力的人家就别来抢了。
村民们喧哗了一阵,很快敲定了此事,四十多户人轮着送饭,到时候八个流民也轮着去给他们种地。
至于萧家抓住的那两个,萧家自己吃下了。
第二桩:如何处理死去的两个流民的尸体。
村民们义愤填膺,最终决定将两人斩首,身体烧了,在村南村北分别立一根杆子再挂上一颗人头,震慑其他流民。
第三桩:重议巡逻守夜之事。
孙兴海看向人群之中的萧老爷子,摸着胡子长叹道:“我后悔啊,要是上次萧千户提议安排人手巡逻时我坚持听他的,帮着说服大家,昨晚吕家三口或许就不用死。都怪我,是我没做好这个里正,是我对不起他们!”
他双眼含泪,悲痛悔恨。
提到吕家三口,村民们无不唏嘘,有人站出来道:“不怪里正,上次咱们都大意了,低估了这帮流民的狠辣,亡羊补牢不算晚,以后大家都辛苦点,把守夜的事定下来吧!”
“行,我支持!”
“定吧定吧,有人守着,这对大家都好。”
上次村民们不愿意,无非是仗着自家有男人不怕事,结果呢,四十出头的吕叔也算壮年,还不是悄无声息地死了?
一刀割喉的死法,别说女人孩子,男人们提起来也都胆寒。
孙家带了笔墨纸砚,孙兴海把萧缜叫过去帮着孙纬一起登记排班。
佟穗站在人群里,这时才听说昨晚的具体经过,知道如果不是萧缜心细如发,北街藏起来的四个流民可能就会趁大家重新睡下后安然无恙地跑了。
“阿满,你们家萧二长得俊又厉害,你都不知道有多少姑娘羡慕你能嫁给他。”
“是啊是啊,我还给他说过媒呢,可惜他没瞧上。”
“要不说萧二厉害呢,人家千挑万选,还真从桃花沟娶了朵俏生生的桃花。”
一串串热情的夸赞突然朝她砸过来,佟穗难以招架,急忙拉着柳初离去。
萧缜在外面忙到快晌午才回家。
佟穗从书房出来,打眼一瞧,可能是受了那些夸赞的影响,第一次发现这夫君其实还挺俊的。
在此之前,她对他只有四个印象:个高、话少、强壮,以及……狠决。
第033章
萧家六个成年男丁, 除了老爷子年纪超了,萧守义五人都得轮流去守夜。
萧穆问:“怎么排的?”
萧缜:“我自己定的,家里每晚只出去一个人。”
萧穆:“嗯, 是该这样。”
守村子重要, 家里也得留够人手以防万一。
黄昏, 萧守义父子回来了, 骡车刚停在后院门口, 贺氏巴巴地丢下灶膛的活儿跑过来, 叫儿子去卸车, 她挨着丈夫期待地问:“卖了多少?”
萧守义皱眉道:“卖多少也都交给爹管着。”
贺氏:“我知道, 我就是好奇, 你告诉我一声又怎么了, 快说。”
她缠得紧,萧守义没办法, 只得道:“鹿皮卖了十两,野猪卖了三两七钱。”
贺氏:“咋都这么整, 没有零的?”
萧守义:“有几十个铜板, 塞给帮忙介绍生意的中人了, 总不能让人家白忙。”
贺氏瞅瞅那几间屋子, 除了女儿再没有别人往这边打量, 她不由地抱住丈夫胳膊,软声哄道:“野猪就说卖了三两五,你给我两钱, 老五还没娶媳妇呢,我多给他攒点。”
萧守义:“老五成亲的花销自然会走公账, 不用你攒。”
贺氏:“能一样吗,公账只管彩礼酒席, 我得给老五媳妇送点东西啊,这样她才肯孝顺我,不然再来一个老三媳妇那样的,我准得比你早走十几年。”
萧守义听她越扯越远,挣出袖子就要走。
贺氏从后面抱住他:“你不给我我就不松手!”
萧涉正在骡棚拴骡子,看到这一幕,嘿笑道:“娘都多大了还这样,也不嫌羞。”
二嫂三嫂都没这么搂过两个哥哥。
贺氏瞪眼傻儿子,抬头见四十多岁的丈夫居然红了耳根,不禁再接再厉又是蹭背又是摸腰,最终成功哄来两钱碎银。
眼看着丈夫去找老爷子了,贺氏揣好碎银,过去问儿子:“知道你爹卖了多少钱吗?”
萧涉:“我就知道鹿皮是十两,卖猪时他们讨价还价我嫌烦,走一边去了。”
贺氏:“就你这脾气,幸好是你爹带你去的,换成你二哥四哥,他们背着你贪钱你都不知道。”
萧涉:“二哥四哥才不是那种人。”
贺氏:“算了,我告诉你吧,野猪卖了三两五,多打几头,就够给你娶媳妇了。”
萧涉:“娶也是四哥先娶,我不着急。”
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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