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幸还是呆呆愣愣的模样,许诸没再说话,大步朝外走去。
许诸脱下自己的衣服,快步走到衣柜边,拿出里面放着的一件迷彩服,又拿出旁边整齐叠着的病号服和毛巾,正要往卫生间走的时候,忽然听到卫生间里传来□□狠狠摔在地上的闷响。
他总是无波无澜的瞳孔缩了缩,匆忙赶到卫生间内。
不出所料,沈幸光着身体蜷缩在角落,手上的纱布被完全打湿,苍白消瘦的身体紧紧抱成一团,浅褐色的眼睛害怕地盯着某个角落,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嘴里喃喃:“别喊我,别喊我。”
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难受,许诸冲上前,不受控制地将人一把抱在怀里,他抱的很紧,手不停抚摸沈幸瘦到硌手的后背:“没人,别怕,没人喊你。”
像是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许诸错愕地瞪大瑞凤眼,身体后倾想推开沈幸,却被沈幸的四肢紧紧缠住,沈幸在他的耳边哭着说:“她好可怕,她浑身上下都是蛇。”
推开他的动作一顿,许诸抿唇,面上滑过不悦。
“太可怕了,她还叫我的名字,”沈幸面色惨白,不住地把身体往许诸怀里塞,“但是你一来,她、她就跑了。”
“她、她怕你,我、我喜欢你。”
沈幸的声音很小、很虚弱,寂静的浴室内,许诸锋利冷艳的脸隐在阴影里,看不清任何神色。
第40章
从那天开始,许诸便将沈幸带在身边,沈幸每次都会很安静地坐在角落里,默默望着许诸,有时候发呆,有时候则对着肚子自言自语,不过再也没出现大喊大叫的情况。
言午问过他以后要怎么对待沈幸,想起这件事,许诸嘴角扯起一抹冷笑,爱吗?当然不爱。
他现在肯这样对待沈幸,不过是想要沈幸早日恢复清醒,只有清醒,才能更好地继续被内疚与痛苦折磨。
现在这幅浑浑噩噩的模样,对沈幸来说,反而是解脱。
“邢云,我、我想去海边。”许诸阴着脸沉浸在思绪中,沈幸趁这时候挪到他身边,小心地拉住他的袖子。许诸回过神,想起五年前的一幕,戏谑地看向沈幸。
他敲了敲桌子,语气饱含恶意:“学一声狗叫,我就带你出去。”
那个时候的沈幸,不也是这样对失去记忆的他?他还记得那次,已经是在陵城基地了,他将所有晶石都交给沈幸,求着沈幸,也想让沈幸陪他一起去外面走走。
沈幸接过所有晶石,满意地点了点,听他恳求,不屑地晲了他一眼,本来想直接拒绝,但不知道想到什么,狐狸眼恶劣地弯起,笑眯眯对他说:
“好啊,你蹲下来,学几声狗叫,我就陪你去。”
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沈幸不懂他语气里的恶意,眼睛亮晶晶地冲他真的“汪”了一声,明明是自己的要求得到满足,许诸面上冰霜反而更甚,抿唇,眼神阴晦。
又学了几声,沈幸扯住他的袖子晃了晃:“邢云,你现在可以陪我去吗?”
“不去,我没有保证我会守诺。”许诸表情淡漠,像当初沈幸对他一样,不耐地甩开沈幸的手。
沈幸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眼里的微光熄灭,又变成一潭死水,他沉默地低下头,脊背弯曲,一步一步走回角落里的那个位置。
他坐在角落轻轻抚摸了几下平坦的小腹,在心里悄悄想,不能烦人,否则又会被丢掉。
现在是傍晚了,营地渐渐安静下来,橙黄的夕阳透过窗户撒下来,无数尘埃在阳光中飘荡,沈幸缓慢地伸出手,眼神专注,手掌一开一合,好像在抓什么东西。
沈幸正自娱自乐玩得不亦乐乎,一双黑色泛着冷光的马丁靴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愣愣地抬起头,仰视许诸,目光不解。
“你这是在干什么?”许诸居高临下俯视沈幸。
他以为沈幸会呆呆傻傻什么也说不出来,或者又要反应半天,谁知道听到他的问题,沈幸突然舒展开自己的眉眼,弯起眼睛,讨好地把合着的手掌举到他面前:“抓、抓萤火虫。”
许诸的眉皱的更紧,正要质问的时候,沈幸忽然表情夸张“哇”地一声张开手掌,许诸下颚紧绷,蹲下身,迅速将沈幸身体检查一遍,又仔细观察沈幸瞳孔,见没有什么大碍,他的语气更加不耐,脸沉得像要吃人:“沈幸,你再这样——”
“妈妈说,发光的虫子就是萤火虫。”
沈幸的声音很轻,却轻而易举打断许诸的话。
他在虚空中抓了一把,将合着的手伸到许诸面前,张开,里面什么都没有,他却愉悦又真诚地说:“萤火虫,好看,送你。”
见许诸一直没理自己,沈幸不再管他,重新开始自顾自对着空气玩了起来。
许诸沉默地注视沈幸,良久,才开口,语气却依旧没有波澜,“我带你出去,不过你得答应我,”他一顿,“后面每天必须准时吃饭吃药,不准吐,不准闹。”
沈幸停下动作,困惑地眨了眨眼,浆糊一样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猛地瞪圆眼,连忙点头。
“如果你食言,晚上不准待在我的房间。”许诸起身,冷冷说完,不再管他,转身朝外走去。
沈幸面上喜悦的表情一僵,他愁着脸哀叹一声,才扶着墙壁起身,摸了摸小腹,弯起唇角,小跑追上许诸。
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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