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优秀的基因唯独不眷顾她?怎么脑子一个赛一个的好使?
姬宴平手指轻点桌上那叠拜帖, 笑道:“昨个但凡是见到我的,又有几分身家够得着我家门槛的,今天大清早就送了帖子来。你瞧瞧, 都在这儿了。靠自己去记……那样太恶心自己了。”
阿四拿过宫人递来的手巾擦去手上的油,凑到拜帖堆上翻了几下, 看到不少熟悉的姓,心中嘀咕:迟早都给这些不知好歹的家伙一锅端了。
大致翻看一遍,阿四收手时不小心挥倒了堆叠的拜帖,阿四歪头瞧一地狼藉, 无辜地抬头望周围。宫人们上前检查阿四有无被纸角伤到,迅速地收拾起来。
在宫人动作间, 阿四有些心虚地摸摸看看其他东西,拿着白羽扇摆弄一会儿,突然发觉这扇子的制式有些眼熟。这似乎是之前皇帝用来赏赐宰相的扇,还有谁来着,再宴会上写诗吹捧,说白羽扇是“素是自然色,圆因裁制功。飒如松起籁,飘似鹤翻空1”。
分明只是一柄扇子,吹得天花乱坠,阿四当时就嫌弃那个臣子,但也因此把这事记下了。现在看来,似乎和姬宴平这把长得差不多。
阿四拿着扇子呼两下风,踱步到姬宴平手边,表情严肃:“阿姊,我知道你是怎么做的了。”
“哦?”姬宴平笑眯眯地反问,“那阿四给我说说吧,我是怎么做的?”
阿四将白羽扇横在姬宴平面前,昂首自信道:“这扇子是用鹤羽制作的,制成后阿娘单单给宰相赐了,那日阿姊刚好在政事堂所以也得了一柄,后来为免百姓伤鹤,阿娘下令不再受用鹤羽。因是阿娘所赐,宰相们赴宴必然携带,所以宰相们手里的白羽扇早已广为人知,形貌也流传甚广,她们都是认出白羽扇,才知道阿姊的身份的吧。也只有昨天见到阿姊和我的人,今天才会送帖,这是要求情呢。”
想通这点,昨晚那些客人步履匆匆的模样也就可以理解了。谁私下游玩非法之地的时候,碰见混不吝的宋王都得害怕。肯定是都认出姬宴平和阿四了,这才早晨送拜帖来求情。
姬宴平拿起象箸取用鸡丝,听阿四说完,才道:“说的不错,唯有一点不对,那就是他们并非是要求情,而是来谢恩的。”
“昨晚混入人群一起走的甄娘子你可记得?”姬宴平趁阿四听得入神,悄悄又吃了不少鸡肉。
身边难得一见的穷困人,阿四当然是忘不了的,她点头道:“记得,她在金吾卫到达之前就跟在队伍中离开了,人员庞杂,后来我就没有再见到她。”
姬宴平说:“这就是了,那密道通向的就是邻舍,那群人在邻舍蜗居至鸡鸣才分头离去。甄娘早早与斗金阁的人混熟了,先与人一并入内,再亮明自己的身份,之后再说几句好听的、威胁话镇住场。他们能在金吾卫眼皮子底下溜走这事,自然就成了我给予的、心照不宣的恩典。这些家中不管教的宝贝疙瘩,聪明些的都该知道要怎么做。要是真有蠢货,猛然遇到这种事,回家定要与长辈们分说,要么狠心些往御前认罪,要么就得和我服软。今日收到的礼物,可比昨日花出去的多得多。”
大周立国数百年,这些世家大族积累的财产,真是令人心神摇曳啊。
姬宴平一边感叹,一边低头吃掉了阿四的鸡翅膀。
阿四听得一愣,追问:“那就没有漏网之鱼吗?后面又要怎么处置他们?”
姬宴平笑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一个人会进斗金阁多半是有损友带着,多少会从别人那儿听说昨晚的事情。即使真有侥幸逃脱的人,他们此后也不会收心,迟早有再犯到我手里的时候,殊途同归,又有什么不同呢?”
“至于惩罚……”姬宴平略带恶意地笑了笑,“就让他们先提心吊胆地给我送财吧,剪切枝枝蔓蔓伤不到根本,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阿四受教,迫不及待地说:“那到时候可要叫我去看呀。”
等阿四转过头打算吃完烤鸡时,发现剩下的小班盘就剩下那半个孤零零的鸡腿了。阿四甚至比刚才听姬宴平讲述昨夜风波还要震惊,她惊叫:“阿姊竟然偷吃我的烤鸡!”
姬宴平就着宫人端来的浓茶漱口,而后吐水于唾壶,擦擦嘴唇说:“阿四吃得太多了,你再吃下去,万一积食,我可得被府里几个念叨好几月。”
阿四早看透三姊的为人,绝不是在意别人口舌的人,才不信姬宴平是怕妹妹上火,肯定是她自己想吃。
就在姊妹间的舌战即将一触即发的时候,一道声音从屋外传入:“四娘,谢大学士已经等候在丹阳阁了,该回去上课了。”
分明是柳娘就要进门了,阿四气鼓鼓地吃完剩下的鸡腿,向阿姊“哼”一声。在姬宴平的连声道歉中,阿四勉为其难接过浓茶漱口完毕,臭着脸出门跟着柳娘回宫。
“昨个儿玩的太过,四娘可得安心度两日,回头再出门寻宋王玩耍吧。”柳娘细心的拿了阿四的习作来,大部分都已经完成,只剩一两页放上头的还需要阿四弥补。为此,阿四坐上马车后并不急着动身,而是端坐在宽敞的马车中补作业。
阿四气头上还没消:“我最近才不去找阿姊玩呢,她吃我烤鸡!”其他的东西也就罢了,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烤鸡,宫里根本见不着,但姬宴平天天能吃,居然还和她抢,太过分了。
阿四好吃肉、不爱蔬菜,厨下考量孩子的身体,一向也不许她过多吃肉。这些无聊的限制在柳娘看来是非常没必要的,因此总偷着给阿四加餐。
柳娘深谙养育之道,顺着孩子薅毛:“确实是宋王太过火了些,四娘难得吃些顺口的,竟也不许四娘吃个痛快。”
阿四手中的几页纸上的字也附带了主人怒气下的潦草,柳娘见状依旧真诚夸赞:“四娘的字越发有风骨了,想来以后也可试着学一手草书。以我们四娘的天资,定是一代大家。”
阿四慢慢地消了气,也有几分不好意思,将习作交由柳娘收好,说:“我知道宫里的食医也是为我好,中午我吃的烤鸡太多了,阿姊才会帮我吃……”
柳娘一本正经地说:“孩童好吃是长身体的好事,更何况鸡不算肉,又怎么能怪四娘呢?”
“诶?鸡不算肉?”
柳娘道:“昭宗有一倚重的马御史,马御史好吃鸡肉,巡查各地时常用鸡肉,但昭宗规定监察御史在外不许吃肉,以免州县耗费。因此另有御史举报马御史,昭宗却说:‘我禁止御史吃肉是为了州县民生着想,这和吃鸡有什么关系?’。此后,有昭宗亲口证实,鸡不算肉。2”
阿四顿时懂得了更深刻的道理,脸皮一定要厚,只要她能自圆其说,就算是错的,根本无伤大雅。阿四脸上的尴尬全消,恨不得立刻冲到尚食局和食医理论,表示她要每天来一道以鸡为主题的菜,吃素直到腻了为止。
连马上要见到谢大学士也不慌张了,她昨日是陪阿姊出门肃清宵小、拯救弱小,这是人间大道,谢大学士这样有仁义之心的人,怎么会责怪她呢?
阿四神气十足地踏进弘文馆,果真见谢大学士坐等,她大摇大摆地走到谢师傅面前问:“我来了,师傅为何还不上课?是有什么事想问我吗?”
谢大学士宽和一笑:“见到四娘我就放心了,更没什么想问的,四娘与我入内吧。”
阿四浑身一激灵,做老师的看到学生逃了半天课还能笑出来,其中肯定有猫腻。
殊不知谢大学士打眼就看出阿四满脸小九九,熟悉无数熊孩子的老师傅坚决不上当,笑呵呵地带阿四去空置的书房补课。
谢大学士和善道:“我相信四娘忙碌的是正事,但课业是绝不能落下的,我今儿向圣上说明了,今晚不归家,单独给四娘授课。”
第92章
阿四在经历一场白天学到黑天的修行后, 深刻地明白了姬宴平当年的苦,禁足都是小事,可怕的是身边有一位情真意切、诲人不倦的老师傅啊。
谢大学士不愧是皇帝钦点的皇子师, 教导起孩子面软心狠, 阿四一升起逆反心思谢大学士就开始诉苦,说起当年旧事, 说年老不能服众, 说一片真心照明月。
阿四被狠狠地拿捏了, 只能默默补完课业, 还得握着谢师傅的手再三挽留:“师傅是为我才耽误了,岂能让你披星戴月地离开, 留下来暂住一夜吧。”
“四娘留步, 我今夜暂住门下省, 不远、不远。”谢大学士和蔼地婉拒,那伟岸的背影,大步流星的姿态, 半点也看不出她口中的可怜老人模样。
想起莫名其妙留下的许多作业,阿四靠在柳娘身上仰天长叹,“三姊能和谢师傅斗智斗勇这么些年, 真是不容易啊。”
柳娘嘴角微翘:“三娘是先一步把谢大学士的脾气摸清楚了,所以谢大学士拿她没办法。”
无论如何, 阿四总算是送走了谢师傅。她跟着柳娘往回走了两步,突然想起来,昨天买的小马驹和猫呢?
比起永远写不完的作业,小猫咪和小马驹是多么的可爱, 阿四一刻也等不了,立刻问身边的柳娘:“阿姊有把玄猫和小马驹送来吗?”
柳娘含笑点头:“送来了, 那只墨玉垂珠现在是垂珠在照顾,一人一猫似乎很是投缘。小马驹在家里跑不开,送往天苑闲了。”
阿四这才满意:“快让垂珠把猫抱来给我看看。”
为了给猫猫留一个好印象,阿四特地沐浴更衣,要不是柳娘说猫嗅觉敏感,阿四都打算让人焚香熏一熏了。
这是玄猫完全不怕生,进门巡视一圈,确认那只可恶的鹦鹉不在后,显露恶霸本性,跳上坐床懒洋洋地趴着。阿四小心凑近,伸手摸了摸玄猫的背脊。
猫毛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样柔软,这是一只精瘦的猫,半短不长的毛顺滑服帖。猫咪眼睛半眯,金轮若隐若现,谨慎地打量人类小孩。
阿四忍不住夸奖:“黑猫金瞳、尾巴上有点白毛,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猫了,太棒了吧。”
实际上这是阿四头一回接触猫,但她选择性忽略了这个事实,她拥有的就是最好的,现在墨玉垂珠就是最棒的猫咪!
垂珠熟练地揽起玄猫放进阿四怀里,笑道:“为防宫中鼠患,各宫本都是养着猫儿的,正是圣上孕四娘时闻不得猫毛飘絮,因此都圈到掖庭去了。后来四娘出生,都疑心圣上妊时闻不得会导致四娘也闻不得,所以才迟迟没有放出来。现在看来,四娘是无碍的。”
“这样啊……我回头去问问阿娘。”阿四本想说以后就放出来吧,但想起怀孕会导致母亲身体发生变化,又停住嘴。她双手轻轻环住玄猫的腰部,考虑到自己的手劲儿,又放开些,亲亲密密地贴近玄猫。
垂珠轻挠玄猫的下巴说:“这猫也与我投缘,竟是同名,从前教导我的掖庭嬷嬷爱猫,给我们取的都是猫儿名,我们在掖庭都与猫儿同吃住的。”
玄猫乖乖地在阿四怀里待了一会儿,之后开始挣扎下地,左顾右盼选了一处软垫盘着,带一撮白毛的尾巴尖儿左右晃动。
垂珠就笑:“它这是高兴呢,很喜欢四娘这儿。”
阿四不管三七二十一,心里又夸了一通,美滋滋的说:“墨玉垂珠还是很有眼光的,果然是很聪明的狸奴。”
连带着作为玄猫的主人的阿四也得意起来,左右环视,指着几处空处说:“那儿、还有这儿,到时候全都装上猫儿喜欢的架子,再放一些线团、玩具来,供它耍玩。”
柳娘从不违背阿四的意思,记下之后让宫人去将作监通知,务必尽早满足阿四的要求。
眼馋地盯玄猫片刻,阿四克制自己收回目光,默念来日方长,迟早抓住小猫咪的心。
睡前,阿四洗漱时想起和猫咪一起买回来的白鹦鹉,“雪衣娘放哪儿去了?”
柳娘替阿四掖好被角,道:“会学人说话的鹦鹉终归不好长久地养在宫里,被三娘留在宋王府了,说是四娘得空再去玩儿。”
阿四对鹦鹉的喜好不如猫儿,毕竟鹦鹉会说话还会背诗,万一记忆比她还好,让惯常摸鱼的小公主脸面往哪儿放呢?就让它留在宋王府吧,不然说不定还要和玄猫打架。
想到这,阿四心安理得地睡下,一夜甜梦。
醒来时,梦中的景象留有一线,阿四正和几个阿姊坐在湖边吃烤羊……香味扑鼻啊。
这一梦,阿四起床就表示自己今天务必让尚食局上一道和鸡有关的菜色,且不能是清炖的。
柳娘一一应下,服侍阿四换上衣裳,送孩子去校场。
阿四如今打拳已然有力道了,偶尔砸在林将军身上也能听见脆响——拳头肉和林师傅身上的外袍触碰时发出的声音。
林将军对阿四的进度非常赞赏,时时夸赞阿四进步神速。她说:“我从前见尤娘,以为她的天赋千里挑一,而今才知晓,四娘生来的造化。之后咱们可以先试着耍棍了。”
阿四听过的夸奖实在是多不胜数,她脸不红心不跳地让人拿来纸笔写下,痴缠林听云白纸黑字写明刚才的话、签上姓名。然后让宫人送去翰林院裱,务必让这张“铁证”平平安安、清清楚楚地待到尤熙熙能看到的时候。
她呀,就是这么天赋出众,鸿鹄展翅、力压燕雀。
老实宽容的林将军已经许久没碰见这种正大光明的厚脸皮了,又抹不开脸收回前言,只能依言签字。
阿四得了便宜还卖乖,语重心长地拍着林将军的手臂说:“下回说话可要小心啦,外面的人都是恶人,可不会像我这样简单放过。”
“你这孩子。”林听云提气好几回都因喉间的笑意憋回去,一脸无奈地听屋内人的笑声,最后她也情不自禁地笑了,“好吧好吧,四娘确实是我见过天赋最出众的。”
阿四理直气壮道:“那是当然。”
下午往弘文馆读书,谢大学士似乎全然忘怀了昨日的事,半点也没有让阿四交作业的意思。
阿四那叫个得意又快乐,她昨晚随便写写就困了,根本没写完。照她的个人经验,这种过多的作业都是会被放弃的呀,说不定老师都懒得查看。
瞧瞧,这不就让她撞见谢大学士临时有事了?
没写作业但没被查的好心情坏绕在阿四身边一整天,第二件高兴事就是末尾出现的老师是个不受重视的男学士。阿四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让垂珠记得先回家中抱上猫儿。
阿四哼着不知名的小调,特地翘了最后一个时辰的课,鬼鬼祟祟地带着垂珠绣虎来到屋后围墙的一处角落。柳娘诚不欺她,围墙边有一把事先准备好的木梯。
阿四哼哧哼哧爬上去一探头,外头果然有人在等候。接应的人及时递送上木梯,阿四得以安全又顺利地逃课。
人呐,最好是不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能跑路就得跑路啊。
阿四头一回逃课成功,兴奋地浑身轻飘飘,一鼓作气跑离皇城进入内宫才放心下来。
垂珠带着玄猫在门内迎接,阿四上前揉搓玄猫,大笑:“墨玉是我的小福星。”
简单擦洗换上新衣裳,阿四绕路去甘露殿见阿娘,预备问问猫猫们能不能从掖庭散出来放到整个太极宫。
其中最重要的事,就是看看阿娘是不是能够接触猫儿啦。
第93章
阿四来的恰到好处, 左相刚刚从甘露殿里面出来,皇帝此刻正闲暇。
左相面带笑意地向阿四问好:“四娘今日笑容满面、十分高兴啊?”
八十年阳寿换的公主命 第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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