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失去郁云霁。
归根结底,他还是众人眼中做事不计后果的疯子,生活环境使然,他不会对除郁云霁之外的人抱有过多的情绪与善意,所以即便是重来一次,他仍会这般做。
孤启看着眼前的溪洄,派人为他斟上一盏茶后,内室陷入了短暂的静默。
这样的尴尬情绪只持续了几息,随后他看到溪洄将茶盏放置在桌案上,率先出言道:“听闻王夫有孕,我当恭喜王夫,但实不相瞒,这些时日我在北元心绪不宁,便想提前回来看看,今日前来,我是想为王夫把脉的。”
孤启鲜少听闻他说出这样多的话,溪洄不疾不徐的将这样的话说出口时,他不禁蹙了蹙眉。
他知晓溪洄医术出众,更知晓他曾修习大道,能做到未卜先知,但正因如此,在溪洄提出为他把脉的时候,一种难言的紧张之感从心底传来。
溪洄心绪不宁是因为姩姩?
怎么会呢,姩姩虽然闹了一点,但还是很健康的,他能够感受到姩姩的活力,问题怎么会出在姩姩的身上。
他心中虽然有这样的想法,却因着当初对溪洄做出那样的事,犹豫了一瞬也伸出了手。
溪洄温热的指尖搭在他的脉搏上,那股令人心神安宁的沉香传来时,他的心更慌乱了。
“……王夫可否将生辰告知于我?”溪洄蹙了蹙眉,问。
“生辰?”孤启扬起眉头。
这也是诊脉的其中一环吗,他闻所未闻。
溪洄掀起眼睫望着他:“是这样的,王夫腹中的皇嗣很康健,孕中同房利于王夫身心愉悦,也有利于婴孩的生长,所以皇嗣是没有问题的。”
同为男子,在溪洄堂而皇之的说出这样的词后,孤启是有一瞬间的窘迫的。
溪洄的医术太高明,此刻他像是赤身裸.体的站在他的面前,压根没有半点所谓的隐私。
他竟是能将女欢男爱之事都诊出来,孤启微微抿了抿唇。
皇嗣是没有问题的,很健康。
在听闻这句话时,孤启心中的巨石缓缓落地,方才的窘迫也散去了几分,他看着溪洄,也只思考了一瞬,便将生辰八字告知于他。
只是在他说出口之时,溪洄便捧起了茶盏,面色有些古怪。
他这幅模样看的孤启心中有些着急,在他将要开口询问之时,沉默许久的溪洄才缓声道:“王夫命带羊刃,男子如此恐有产厄。”
命带羊刃之人,为人性情刚烈,且易有血光之灾,而羊刃若是出现在男子的身上,便代表着容易在生产之时出现血崩,如果没有七杀相克,也无印星和解,命格则会失衡。
而一道劫数,便是在明年,明年正是他生产之时。
“命理一事,大致就是如此了,”溪洄看着他,道,“原本这些东西是可以趋利避害的,但羊刃是王夫的一道劫难,就算有意规避,也不一定能全然摆脱。”
孤启捧着茶盏的手微微蜷了蜷,他看着茶盏中自己的倒影,只觉呼吸都在一瞬间沉重了几分。
他原本不信命的。
可此事涉及到姩姩,他不敢大意,溪洄说此事并不能规避,但,但他相信人定胜天,倘若他小心谨慎些,是否就能……
“王夫也不必过于担心,你如今怀有身孕,心情舒畅是最重要的。”溪洄见他如此,出言开导。
孤启:“多谢太师好意提醒,引之感激不尽。”
溪洄颔首,继续道:“产厄有时归结于孕夫自身的状况,孕期避免久坐久卧,易导致气血不畅,不宜忧思过重,亦或是进补过多,会导致婴孩过大,再有便是房事,孕后期不宜同房。”
溪洄将诸多事宜概括讲解。
孤启从不曾同他这般单独相处过,在溪洄将这些同他讲述完毕,他终是问出了疑问:“太师不计前嫌,实乃君子,只是,引之有一事不解,太师在那件事之后,可有再想过嫁人吗?”
溪洄并没有规避这个话题,只是他有一瞬间的静默,在孤启认为他不愿回答之时,他道:“我从不曾想过成婚。”
这样的回答实在是出人意料,孤启其实还是有些不信的。
“我的命格不同于常人,我与大道有缘,而若是成婚,对于妻家也只是有缘无分,反倒会为女子带来灾难,也就是民间所谓的克妻。”他说出这些事的时候,面上仍不曾有什么波动,“我是不曾想过成婚的。”
这样的话其实有些违心。
在遇见郁云霁之前,他的确是如此的,他也曾陷于情爱之间的困惑,也曾为之烦扰,但当孤启做出这样的举动,在这场婚事无疾而终之后,他脑海中的思绪像是被波动,将堵塞的疑问通通疏散开来。
像是冥冥之中得到了指点,那一瞬,他参悟到了许多。
他与女子皆是有缘无分,但老天如此安排,总有它的道理,兴许一切安排,都是为了增进他的大道,人的一生中是免不了劫难的,郁云霁也是他劫难的一部分,仅此而已。
红尘之事,他不愿掺和过多,在知晓郁云霁只是他的情劫后,似乎一切都通顺了许多,他也不会再庸人自扰。
“太师心神不宁,我也不该有所隐瞒,”孤启道,“恭王许久不曾有动静了,今晨妻主得知恭王的动向后有了些猜测,便去安排相关事宜了,恭王此番兴许会兵行险招。”
第2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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