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做了一次正面角色，乔长青全身舒畅，问言希：“你是不是偷偷去看深渊一了？”
    “看了。”不止看了，还把乔长青的比赛翻来覆去研究过，言希道，“我又没说错，你打比赛本来就比我早。”
    “哦，flamme的king是吧。”辰星意识到自己的说法不严谨，及时改正，“作为现任ivl最小的选手，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很累……但是很充实，感觉自己每天都在认真地活着。”
    最简单的语言往往最有力量。
    辰星面带微笑听着，时不时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来g市后会想家吗？”她问。
    “会。”言希点头，“刚开始的时候尤其想，但我知道我不能想，因为一想就会泄气。”
    [刚开始，他是说前几周吧]
    [iaw三连败，west应该说的是这个]
    [呜呜呜为什么刀我]
    [他那几周直播一点笑容都没有，估计看到论坛里的黑贴了]
    [我要刀死了]
    “所以那一段时间也很少和家里人打电话？”
    “嗯。”
    言希不敢打电话，他怕一打电话，听到言正的声音，所有的勇气都会溃败。
    言正退休后，家里的经济来源只有一点微薄的退休费，言希外婆吃的药虽然算不上天价，但也是普通家庭难以负担的，言正为了赚钱，重操旧业，在楼下租了个小店面，教小学生奥数。
    言希想要打职业，一是为了赚钱，其次才是圆梦。
    对于言希打职业这件事，言正一开始是反对的，他语气严肃，说：家里再缺钱也供得起你上学！
    言希掐着手心，沉默良久，退了一步：我去青训营看看总可以吧？
    青训营的招生时间在假期，言正觉得言希会被现实劝退，于是默许了。
    言希知道自己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如果把握不住那一个月，一切都是空谈，于是他拼了命地往上爬，海绵一样汲取知识，时常熬夜，成绩保持在第一，引得许多职业战队为他侧目。
    这是个好苗子，青训营的教练不想这么一位天赋型的选手被埋没，和言希夜谈后，亲自驾车来到言希家里，和言正面谈。
    “打电竞就那么几年巅峰，叔，人这一辈子有个梦想不容易，他还年轻，为什么不让他去闯闯呢？”
    “梦想……梦想能当饭吃吗？”
    “梦想当然不能当饭吃，但是他这一次错过，以后和电竞就是彻底无缘了。我跟您明说吧，已经有俱乐部联系我们了，开出的底薪就有三千——这还只是做替补的工资，再算上奖金加成，收入绝对是客观的。”
    “我还没有老到让一个未成年去赚钱！”言正气咻咻站起来，就要送客。
    “叔，叔，您别急，我不是这个意思！”教练后悔说错话，急忙解释，“我没有把言希当赚钱工具……有些事都在明面上，小希孝顺，有这片心，而且打职业本来就是他的梦想，这难道不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吗？”
    “言希，你过来！”
    言正拍了下桌子，颇有当年做班主任的范儿，言希慢吞吞地从教练身后走出来。
    “你就这么想去打游戏？”
    “不是打游戏，是打职业。”
    这两者在言正眼里没什么不同，他皱着眉，道：“不打不行？”
    “不行。”言希摇头。
    “不能活？”
    “不能活！”言希大声道。
    教练拍了下言希的手——别火上浇油！
    “行，那你就去打吧！”言正语罢，挥手送客。
    教练傻了眼，刚才还义正言辞，怎么现在轻易就妥协了？他看着言正站起身，从沙发后面的鞋盒里翻出一个药瓶，端着水走进了卧室。
    老人的背影有点蹒跚，腰杆却挺得很直，他这辈子遭受过无数风霜，但没有一次能把他真正压倒。
    当年，言希的妈妈，言正的小女儿也是这样，站在他面前，大声地宣告：“我不嫁他就不能活！”
    有什么不能活的呢？人总归是要活着的。
    现在的言希和那时的言果何其相像，言正知道自己劝不住，年轻人就是这样，不撞南墙不回头，即便后悔的代价惨烈非常。
    想去闯就去闯吧，反正有家给你兜着底，言正只有一道底线：“有些事你自己心里有谱，反正不能荒废学业。”
    言正要言希考大学，他必须考大学！有了这道保障，即便打电竞的路不如意，言希也能有个安身立命的东西。
    言希一路沉默，回到基地，教练将各个队伍的情况和开出的条件一一道出，言希毫不犹豫选择了iaw。
    “iaw吗？他们这一年的成绩可不好。”教练有些惋惜，他更想言希加入fk这样的明星战队。
    “没事。”言希态度坚决，“反正我们都是从头再来。”
    这个夏天，我会和iaw一起重启。
    豪言壮语历历在目，言希有些恍惚，听见辰星问他：“现在呢？比赛胜利后会和家人分享喜悦吗？”
    “很少。”言希坦然，“还不够，我还不够。”
    解说了两年比赛，采访过无数选手，这还是第一次辰星感到哽咽，拿着提词卡的那只手虚撑下巴，辰星微微仰起头，努力让眼眶里的水汽散去。
    她眼中有泪，嘴角上扬，笑道：“你们对自己的要求好高啊，一个是队里年龄最大的，一个是最小的，都在说着自己不够，怎么都这么谦虚，你们得学学east的厚脸皮……一个整活节目怎么就变成了情感访谈，我这个主持人很难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