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在意，死亡并不是可怕的事，这只是旅途的一部分。”
    幽灵先知安慰道：“更何况，尧神大人早已为我们打造了萨尼罗，那里是幽灵们的栖息地。我并不会消失，只是换了一种生活。”
    “龙吉，你拥有让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天赋。”
    药勺说着：“还记得吗？你说过，因为龙就是龙。”
    “龙王威严，是因为龙巢坐镇北方。寒冷的北方大陆一直平安稳定，哪怕遥远的地方爆发了神战，战火也无法逾越龙巢画下的边界。”
    “人们敬畏龙巢，称颂龙王，也是因为它是神明的忠实守卫，是北方大陆的支撑，是整个世界屋脊的守望者。它所做的一切，每一个人都看在眼里，感激在心。”
    “你出生在北方，也应知道，最初的龙并非如此，那时候人人对龙充满恐惧，想要挑战和攻破龙巢的数不胜数。”
    “以矮人冒险团高炉奇人为首，许多冒险团和修士都曾试图挑战龙王。”
    “但现在，如果还有人有这种想法，我们大概会觉得，不是疯子就是傻瓜。”
    药勺说：“龙就是龙，但这也是龙的选择。在怪物和伟大之间，它选择了更加艰难但充满成就感的后者。”
    “我能告诉你的是，当你向整个世界证明，你所做的事具有非比寻常的积极意义，让许多人沿着你的脚印继续前进，那种感觉真的很棒……”
    龙吉头上冒出一个感叹号。
    “好啦，我已经唠叨了太久，这也是老年人的通病啦。”
    “那么再见了，我将去南方看看老朋友们了。”
    “祝你好运。”
    幽灵缓缓消失。
    龙吉头顶上浮现出两个小人，开始互相打架。
    最后，两个小人融为一体。
    龙吉脑袋上亮起一盏灯泡，自言自语：“龙就是龙，龙就是龙……”
    “龙就是龙。”
    “龙就是龙！”
    “我就是龙！”
    年轻的龙裔先知张开双臂，挥动宽大的蝠翼。虽然飞不起来，但气势已经截然不同。
    陆尧鼠标双击，发现龙吉能力中已经多了一项。
    ……
    【通灵之咒】：龙语法术，通过尸体或残骸呼唤亡者幽灵。龙吉通过献祭一部分血液来触发施法。
    ……
    陆尧看得直呼离谱。
    虽然很容易受外界评价自闭，但龙吉在龙语法术方面堪称天才，比帕夏更像是纯血龙族。
    陆尧立即给他加点鼓励。
    龙吉头顶lv up↑的图标不断亮起。
    陆尧总计消耗了5500点信仰，给他提升到了10级，这也是性价比最高的阶段。
    龙吉跪在地上：“伟大的尧神，感谢您的福泽，我一定竭尽所能，发挥自己的能力，成为一名像药勺老师一样的先知。”
    他起身后看了一眼墓碑，转头进入神殿。
    接下来的时间里，龙吉很少外出。
    他一直坐在神殿里面，面对角落的墙壁。
    龙吉头顶不断浮现出椭圆形的混乱龙语。
    他努力将其解读，并且用炭笔记录在墙上，整个墙上都是他写下的各种符号和字迹。每次记录完整后，他又将这些内容抄录在羊皮卷上加以保存。
    这一项工程十分浩大，而且龙语本身充满混乱，梳理分类需要很多时间和耐心。
    ……
    陆尧将注意力放在尧城本身上。
    先知药勺的去世，让许多市民都自发地佩戴了圣花，手持火把，在纪念碑前哀悼。
    因为这位先知说过。
    ——火是我们的朋友。
    与尧城的前两任先知相比，药勺让这座圣城变成了这个世界最稳定的城市，她基于稳定的基础上进行了逐步的尝试，最终让魔药问世。
    她完成了自己担任先知时的目标和心愿，让神学和医学结合到了一起，对整个世界起到了巨大影响，也是超凡时代的引路人。
    陆尧回忆了一下。
    自从药勺担任尧城先知，他就从没为这个城市操过心。他更多是在关注隔壁的盐城，南方的萨尼罗，甚至是实验区的树冠城。
    或许自己潜意识就已经觉得，尧城不会有任何问题。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与商利、铜海那样挽狂澜于既倒不同，药勺就压根没有让威胁发生过，这里就是整个世界最稳定的聚居地。
    不管怎么不舍，药勺都已经卸下重担，去南方开始了新生。
    陆尧也只能往前看。
    药勺的离开，并没有影响尧城的秩序。
    神殿会依旧在照常运转，丘比罗尔继承了会首一职，带领整个神殿会继续研究魔药，管理城市，并且传播和维护神明信仰。
    神殿里，先知龙吉则是专注于记录和翻译龙语。
    尧城从此开始，先知终于不必再管理城市，行政和神学进一步分离，可以各自专注于自己擅长的领域。
    第222章 我有一个朋友
    铁塞站在城墙上，手持炭笔，在支起的画架上完成最后一笔。
    他整个人长出一口气，又有些不舍。
    羊皮画布上，绘制着一座斜向俯瞰视角的水晶城。
    城市由四面高大围墙拱卫，每一面墙都筑起了一座高耸笔直的方尖碑。这是旧神留下的图腾，尧神并没有将其毁掉，而是赋予其继续戍卫城池的责任。
    只要杀戮飞蝗一靠近城墙，就会被图腾喷出的烈火灼烧。
    道路沿城门一路往外延伸，朝左右分开，形成环绕水晶城的第一个环形主道。
    主道在西面不断分出一条条支脉，蛛网一样的大小路径在这座古老宏伟的城市周围展开，但源头都来自于此。
    帝国覆灭后，坐落在道路边上村落彻底荒废，加上蝗群肆虐，木质房屋与农田都被毁于一旦。如今只剩下一些石墙和石屋的残骸，以及遍地砂石。
    风将沙尘卷入空中，这些破败的村落就变得时隐时现，犹如幻境。
    本地幽灵说，以前这里不是这样的，战争让一切都变了。帝国的幽灵们痛恨杀戮飞蝗，咒骂这些怪物，说是蝗群彻底毁掉了他们的家园。
    铁塞最初很疑惑。
    真正的原因，难道不是玻神发起神战吗？
    战争就是第五无畏帝国继续前进的动力和柴火，帝国的历史，就是参与一场又一场战争的过程。
    只不过这次帝国败了，所以一切都烟消云散。
    看来幽灵们并不痛恨战争，只是痛恨失败。
    铁塞如此想着。
    在水晶城呆了三年后，他意识到，这样的想法既傲慢又轻佻。
    帝国的旧民们，是不能置喙信奉的神明的。
    玻神的意志，就是帝国的意志。
    他们不敢也不能憎恨将他们用作殉葬品的玻神，只能咒骂和痛恨蝗群，将一切的不甘和痛苦都通过杀戮飞蝗发泄出来。
    铁塞和许多幽灵成为朋友之后，才逐渐触摸到这种矛盾又压抑的心情。
    有的话是说不出口的。
    要摆脱玻神经年累月在这个世界刻下的烙印，还需要很长时间。
    ……
    旧帝国的都城内，房屋倒塌过半，地面变得坑坑洼洼。
    就像是有一只从天而降的巨掌，将本来排列有序的城内建筑辗轧了一遍，导致许多都变了形，要么垮塌，要么歪歪斜斜。
    帝都中央原本是皇帝的宫廷，宫廷穹顶连着圣洁的神宫。高大威严的宫廷高高矗立，四面被环形阶梯与内墙围绕，犹如一把插入大地的巨剑，只露出长长剑柄。
    剑柄的顶部，是宝石一样高高在上、闪耀光泽的神宫。
    它的砖墙由一块块玻璃制作黏合，合围呈球形，顶部是一整块被雕成竖眼的巨大绿水晶，代表神明凝视着这个世界。
    过去，平民们不能靠近宫廷，就更不用说接近神宫了。
    一切神明的旨意，都通过神圣的皇帝索特进行宣告。
    如今，这里已经被改造成了幽灵灯塔。
    任何人都可以进入参观。
    本地的平民们，在死后终于能够进入梦寐以求的地方。
    铁塞经常去灯塔里请教药莆。他觉得这地方没什么神奇的，里面并没有装饰有多华贵，更多是彰显威严，加深皇帝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姿态。
    所以哪怕里面也有很多台阶，台阶上的地方，基本都是皇帝才能踏足的区域和房间。在他看起来，倒像是一个迷宫。
    在旧神神威下，本地幽灵们不止肉体凝结成了玻璃，幽灵之身也受到了不少损伤。能治疗幽灵的医师很少，药莆就是其中之一。作为一名幽灵医师，她选择留了下来。
    收回目光，铁塞端详着自己的画。
    为了这一幅作品，他在水晶城呆了三年，画上的场景他都去过实地观察测量。但由于这副画上的内容繁多，有很多细致勾画，炭笔描绘还不够，很容易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