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石头看起来平平无奇。当时我尝试了各种办法都没有反应，而后我大约是借用了律则的力量，才让它产生反应。石头凭空撑开了一片空间，里头除去各种灰烬之外只有这个东西。”马努指向悬浮的主冠。
    “我知道，进入超限区，离开就会成为遗忘者。但我不得不离开，神躯不支持在里面长期逗留，时刻都在消耗生命，最终会彻底湮灭。”
    “更重要的是，我来是要找到一种办法，让我的妻子恢复过来。她得了一种罕见的失智症，记忆、注意力、语言已经越来越差，严重时连我都认不出来。”
    “我得到神明时已经太迟，必须在有限时间里突破进入超限区，在律则领域找到一种逆转和复原生命的办法。”陆尧想起，卖布丁的占叻对母亲一直语焉不详，只说她死了，看来也不想谈及这一段过往。
    他问起发簪和西咸星的关系。马努眼中露出回忆的神色：“可以储存一个人的记忆，但不多，它也无法违反律则的制约。我将这部分记忆封存在主冠里，将它放置在星轨最外侧的中。为了记住这里，我当时计划回去制造一个记忆点，应该就是这个原因定制了发簪。”
    “在超限区，西咸星是我能想到的最安全地方，它保持着和群星的距离和独立。主冠无法收入道具栏，带出去太招摇，而且会引来不可预知的风险。”陆尧点意外：“可以随便到黄道星上停留吗？”
    “可以，不少超限区的启航者都在上面休息过，这颗星星的墙上还留着各种启航者的留言，至少我当时看到的是这样。”老人打量着四周：“虽然略有改变，但大体一致。”北爪的声音传入陆尧脑海：“大人，星轨本身并不会攻击他人。”
    “不少高等灵族都去过星轨，并在当地做客和交流。与灵界的战争结束后，战时动员结束，运行规则恢复，只要是评估为基本无害的个体，都允许停留。”
    “后来对周围虚空生物大规模捕捉和强制服役，也是因猎户座重开战时动员，改变了既有运转。”陆尧想了想。
    马努年轻时是实宙几十年前的事了，哪怕按照接壤带的时间换算，也是上百万年前了，那时猎户座还没夺权成功。
    也是三年前，猎户座用律则信息冲击各神话锚地，才算是全方面开启备战。
    “打开那个空间时，我获得启示，知道了这个的作用。”马努那双老迈的眼睛表现出一种谨慎：“它来自于【颂者】，可以将众人记忆和愿景储存，并将赋予融入在一个生命身上。头戴主冠者，即为仁主。”
    “仁主将不惜一切代价去完成众生愿景，延续赋予它颂者的记忆。承载越多人的愿景，仁主拥有的力量越强。”
    “它因众生而诞生，也会为众生而死。不论是为完成愿景而死于途中，还是最终完成了愿景后的殉道，都会留下。”
    “那是一种以仁主力量凝聚而成的奇特物质，能将周围空间压缩收纳，使用时可以展开，但仅能用一次。我之前拿到的就是仁者之石。”陆尧脑子里各种念头闪过。
    这仁者之石看起来像是更高级的黑垣，黑垣只能将空间压缩，但无法展开复原，仁者之石却保持了空间的伸缩性。
    他在心中问北爪：“星轨无法识别仁者之石和主冠？”
    “是的，大人。仁者之石和主冠是以不明材料制成，也是颂者的核心力量和技术，至今星轨都没有破解识别的方法。每一个仁者之石和主冠都是不一样的，它们只有展开力量后才能被确定。”卫星回答道：“我没有与颂者打过交道，但星官可以查阅星轨记录。在黄道星轨与颂者的作战中，颂者的战斗方式是制造主冠、培养仁主，这些仁主会被投放进入各空间中，收集当地各种生命和它们的愿景，不断诞生新的仁主。”
    “如果仁主被杀，就会导致附近的空间和物质全部坍缩。如果任由它们壮大，造成的危害会更加深远，不仅会蛊惑和影响数量庞大的生命，还会以殉道方式造成更大量级的坍缩。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将它们捕获和封印，让它们停止运动，而又不能死亡，所以对付它们非常艰难。”
    “我这也是第一次看到实物的主冠。”陆尧向北爪详细了解了很多。面对颂者，薨役文明擅长的庞大秩序和精密运转都毫无用武之地，因为对方玩的是送死殉道流。
    死亡对仁主来说是一种战略成功。传道士不断死亡，却让颂者文明的影响力辐射越来越远，并让空间会越来越趋向于死寂和窄小———因为仁主导致坍缩一直持续。
    它们的终极目标是同化其他文明，将该文明所在宇宙进行收缩，然后重组和改造，变成颂者所需要的空间。
    不能破解主冠和仁主这一套体系，就很难抵挡几乎可以源源不断出现的仁主。
    僵持战中，它们只会越打越强，如同病毒感染。陆尧心想，还好灵王去了颂者文明。
    虽然仁主体系有点无懈可击的架势，但灵王这种一力降十会的天降猛男过去，它们如果没有特殊手法，怕是也要汗流浃背。
    马努打断了陆尧的思绪：“听我说，我的时间不多了。”
    “世界上已经没有了让我无法忘记的东西，也没有什么是非做不可的事……如果能重来，或许当一个普通人才是我最好的选择，哪怕治不好妻子，也能和她走完人生最后的时间。”
    “现在主冠是你的了，我的陌生朋友。”老人说。陆尧抓住机会问：“你曾经让我小心老鼠，超限区的老鼠是怎么回事？”马努面色凝重地说：“它们是一群超限区的统治者……我不知道它们的名字，但它们的确是一群老鼠，它们掌控着律则。不要触怒它们，它们比星轨还要危险。”掌控律则的老鼠？
    陆尧默默记住。最终陆尧将主冠交给北爪保管，并让它尝破破解。将恢复呆呆的马努交回给赵珍珠，陆尧也请她向武安君白起道谢。
    自己欠了对方一个人情。
    “好的，我一定将您的话带到。”赵珍珠忽然说：“来之前，武安君就让我询问您一件事。黄道星轨破开了虚镜，基本征服了超限区的律妖，对于当前局势您怎么看？”我怎么看？
    我坐在家里看。陆尧腹诽了一句。他思索之后，认真地给出了回答：“我认为黄道星轨现在很危险，可能对神明群体出手，需要提前警惕和做好应对准备。”赵珍珠点点头，抱拳：“那么我先告辞了。”回到桌前，陆尧又找到了虚空鱼使徒游向。
    ——虚空鱼一族的情况如何？游向目前已经是四目状态，体表也出现了淡淡的红色，比起之前有了一定进化。
    它头上弹出文字框：“尧神大人，八目它们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占星钟】观测到，黄道星轨的行动非常频繁，二等星和三等星在大规模到处调动。”
    “接壤带中出现了大量的星之影，它们寻找各种虚空生物进行征召。占星候那边也有一名星之影来访，希望它们成为星神。被拒绝后它就离开了。”
    “八目为此去找了附近几个鱼群了解，得知都有星之影到访。其中一名虚空鱼首领说，部分超限区的鱼群已经被收编，因为星轨同意将黄道星派到它们家附近，让它们居家工作。”
    “接壤带应该也是这种路子，虚空鱼历来懒得离家和不喜欢惹麻烦，其中应该有一部分会妥协……至少在远离家乡之前，它们会通过这种方式避免冲突和战争。就像过去加入灵界成为灵族一样。”陆尧皱眉。
    这倒是有点棘手。虚空鱼一族虽然多，但性格使然，不算是坚定的抵抗派。
    游向又说：“但是接壤带也有一部分鱼群已经联合了起来，准备一起应对星轨的冲击。”看起来还是有鹰派的。
    就在陆尧进一步了解虚空鱼动态的时候，屏幕上提示暴君发出了祈祷。
    神殿里，身披红色斗篷的暴君单膝跪地：“大人，有一位名叫的时兽来访，它自称是【反星轨联盟】的成员，希望能得到您的召见。”都已经组建联军了？
    陆尧对这一组织来了兴趣。让它进来。
    “是，大人。”
    第1063章 风雨欲来
    时兽长着独角，橙黄皮毛，脑袋周围长着火红鬃毛，虽然它一张大嘴獠牙外露，但看着喜庆更多于霸气。
    让陆尧想起年画上的瑞兽。感应到陆尧降临，它顿时精神抖擞：“强大的超脱者，向您致以崇高的敬意和问候。能得到您的接见，真是无比荣幸。”嘴巴还挺甜。
    这小怪兽给陆尧第一印象不错。他查了下对方面板。【时兽lv199】辰生命值：1421万/1421万法力值：301万/976万伤害：2366防御：1849速度：99【时间漫游者lv3】时兽能利用律则改变某一片区域的运动状态，将其加速或减慢，该能力效果与该等级有关。
    【胆小】天生缺乏足够的勇气，容易产生畏惧情绪和逃跑倾向。明明拥有逆天的时间能力，却又有胆小特性，导致被鞭炮都能吓到，或许这就是自然界的矛盾文学。
    陆尧看乐了。不过这位时兽居然敢来找自己，看来也鼓起了很大勇气。
    陆尧问。你来我这里不怕吗？
    “很怕啊。”时兽头上冒出一个瑟瑟发抖的表情：“不过我已经是目前时兽里胆子最大的了，这件事大伙儿就交给我了。实不相瞒，我在您的领地周围前后徘徊了二十多年，最终才踏出这一步。”
    “您是代表力量顶端的超脱者，又有着极好的名声与口碑，我这才壮着胆来向您求助。”陆尧静静看着。
    时兽讲道：“律妖的律符战壕被毁掉之后，它们也彻底失去了对抗的能力。超限区的虚空鱼群也受到了黄道星的打击和拉拢，抵抗者直接被杀死，投降者也都被变成了黄道星的役卒，推动那些星星持续运转，制造更多的星星。”
    “星轨直接将一部分虚空生命关在笼子里，制作成三等星的大脑，把它们变成了一种可更换的耗材。星轨需要生命的变化和创造力。”
    “这些都是我们时兽和影魔亲眼目睹，那边已经没有虚空生物生存的空间，大量生命都从那边逃入了接壤带。我们时兽、影魔、虚空鱼和残存的部分律妖联合起来，组建了【反星轨联盟】。因为不报团就无法生存下去，只会被逐个击破，就像是律妖那样。”陆尧陷入沉思。
    星轨制霸了超限区，下一步自然就是接壤带了。而接壤带是神明群体不可能放弃的资源重地，战争随时可能一触即发。
    就连胆小的时兽，也开始反抗和到处游说。这说明局势已经极为严峻了。
    “当然，以我们这些力量，面对数以百万计星之影非常困难。不过我们并不是孤军奋战，我们时兽找到了健在的沉睡星主们，通过区域运动加速，唤醒了三大星主。”
    “它们分别是定义星主、拥有无与伦比的吞噬能力的【食星主】；曾经是灵族军团元帅的【兵星主】，它过去曾经摧毁过星轨12颗二等星；还有能将自身均匀分散到空间中，与宇宙共生不灭的【空星主】。”
    “这三位都是能使用律则的强大存在，食星主和兵星主经历过灵界和星轨之战。有它们的带领，以及它们的强大攻坚能力，我们就有机会。”时兽头顶亮起一个发光的刀剑符号：“超脱者先生，在来这里之前，我们的联盟军已经在食星主的带领下击退了星之影军团的73次袭击。兵星主更是带队奇袭超限区，一连摧毁了2颗二等星，37颗三等星，而后安全返回。”陆尧着实吃了一惊。
    星主群体的确天赋异禀，强度拉满，居然在这种绝对劣势下还敢直接长途奇袭，有点霍去病封狼居胥那味儿了。
    同时他心里也稍微一松。有【反星轨联盟】在，神格者这边压力也会小很多，能有更多的准备时间。
    ——你们需要什么帮助？时兽说：“各种帮助都可以，消耗最大的是全能石、世界石以及信仰之力，我们都需要。因为每一次战斗都会产生巨大消耗，如果没有这些资源，战士们就无法得到迅速有效的补充。”大家第一次见面，多少表示一点心意。
    陆尧取出1亿信仰之力，点给时兽。这让对方头上蹦出大喜过望的表情：“感谢！感谢您的支持！太感谢了！您是我访问过的神明里最大方的！”接着陆尧又让暴君拨了100万全能石给它。
    时兽对此非常高兴：“如果神明里的大人物都像您这样就好了，只要大家联合，我们这次就一定能赢！”陆尧问。
    ——你们在到处找神明去求援助？
    “是的，尧神先生。”时兽说：“兵星主认为，神明们不会主动参战，或许只有战火蔓延到各神话的锚地，才可能引起神明的被迫参战。所以只要神明们能支持，不论是提供资源，还是信息，或者是口头支持，其实都算是一种好事。”
    “我们【反星轨联盟】要联合一切的朋友，将朋友变多，牢牢铭记只有黄道星轨一个敌人。只要大家团结起来，就一定能够击败想要奴役控制所有生命的黄道星轨！”陆尧有些愣神。
    怎么感觉它们才是拿的主角剧本……有点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架势。陆尧也表示，尧族一向是拥护和平发展，反对战争和侵略。
    但不参战。原因不用解释，也无需解释。时兽又说：“听闻您需要劳动力，之前招募过律妖当工人，不知道您现在还缺吗？”
    “我们有一些不擅长战斗或抗拒战斗的成员，需要安置。但我们需要采取游击战法，不会有固定的后方营地，避免受到定点打击。这些非战斗成员包括了一部分虚空鱼、影魔、律妖和我们时兽，您能雇佣它们吗？有尧族庇护，它们也能暂时确保安全，我们就不用担心了。”陆尧原本是不缺人手的。
    不过他考虑到这是对联盟军的一种支持，于是表示，让它们来，来多少尧族安顿多少。
    ——但是我声明一点，过来之后就得听我安排，战争结束之前只进不出。
    但我能保证它们不会被卷入战争，你让它们考虑清楚了。反正白银平原和磁海大的要命，容纳这些虚空生命不要太轻松。
    白银平原那边尧族移民还在继续建设城市，磁海那头更是陆地初成，还需要大量人手去忙活造岛、造船和造星。
    “这完全没问题！”时兽头上冒出一个双眼放光的表情：“战争时期，只要能活着就是最大的保障了。谢谢您，谢谢您对我们的支持，谢谢您的慷慨和宽厚！”陆尧想了想，打字。
    ——我们做个交易。你们将黄道星轨的第一手最新信息给我，我支付报酬，越是重要详细的情报我给的报酬越高，这是100万世界石的定金。
    陆尧从道具栏里支出一笔世界石给对方。这让时兽脑袋上亮起一串金色巨大感叹号：“您真是太有实力了……这个我们愿意分享信息，既然您给了这么多资源，那么我就将我知道的先告诉您。”看完时兽讲述的最新资料，陆尧心里一阵感慨，有些事儿真不能省钱。
    好在自己补了这一手，不然说不定就会吃大亏。时兽透露了一个极其关键的隐秘情报。
    “黄道星轨之所以会被我们拉扯，不是因为它们变弱了，而是因为它们还陷入了另一场局部战争中。它们正在试图捕获超限区的【混沌蝶】。”
    “【混沌蝶】本身是一种灵族神话，介于生命和非生命之间，有着较为特殊的运动方式，但如果没有灵王权限就无法使用它。时兽一族和过去灵界倒是有些交集，灵王制作的【时之钟】就是效仿我们能力，所打造的神话，所以我们多少知道一些。”
    “它的能力非常可怕，可以看到世界的无数可能，就能从大量失败中找到最有希望的那条路，所以星轨非常渴望这一战略级神话。不过混沌蝶自身强度非常高，虽然它处于受损状态，但这回开战之后和【五残令】、【羽林军】直接对抗也不落下风。”
    “因为它能观测到各种可能的结果，所以会做出近乎于最正确的选择。”陆尧心中一凛，如果真被猎户座拿到混沌蝶，那对星轨的加成就非常恐怖了。
    这是制造的神话机床，用来造黄道星也会非常快。陆尧问。根据你们的判断，星轨能拿下混沌蝶吗？
    “关于这一点，内部倒是有不同的观点。兵星主认为，混沌蝶本身受损，缺少能量补给，迟早不可避免被消耗到被捕获。空星主则是觉得，混沌蝶是不会被抓住的，因为它拥有完美的计算方式，会抓住一切机会摆脱困境、确保自身运转。”陆尧倒是更倾向于兵星主的观点。
    他当即告诉暴君，尽可能给予辰它们后勤方面的帮助。入夜后，陆尧迷迷糊糊，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叫醒。
    工作手机在黑暗中发出醒目白光。来电显示是宋诗宜。已经是半夜两点十分。
    陆尧打了个哈欠，按下接听键。那边传来急促而焦急的声音：“黄老师，星轨对我们发起入侵了！”陆尧一愣。
    竟然这么快就开战了。宋诗宜语速极快地说：“在十分钟前，南天门已经发出警报，全国各地重叠区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增加，我国平均空间畸变程度已经达到了4，相当于到处都可能有神格者出没……现在人手不够，你现在能出来帮帮我吗？”陆尧猛地坐起，睡意全消。
    “我马上到。”狗日的猎户座对实宙这边下手了！
    第1064章 实宙根本就不存在
    陆尧走出小区，外面街道上空无一人。深夜的城市往常会有醉汉和流浪狗，但今天什么也没有，甚至连虫鸣都消失了。
    不知道藏在哪的布谷鸟在发出凄厉的鸣叫。布谷，布谷。就像是遥远的呼唤。
    陆尧左肩上栖息着形如蝴蝶饰品的【协和号】，右肩坐着形如企鹅公仔的【裁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