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保护太重要了。
可是今天送走最后一个预约对象之后她却只对助理摆了摆手,“你下班吧!我等一个朋友。”
女助理立刻就说,“自从我跟隋医生合作,能让您在工作室里等的朋友只有一个,就是那个小律师吧?”
隋萌微笑点头,“啥叫小律师啊?冬阳已经长大了呢!”
“我还是陪着您吧!”助理笑道,“咋说也是成年男性!”
谨慎已经随着从业时间的增长渗透进了她们的血液。
隋萌摇了摇头,“他绝不会伤害我的。”
“咋能那么肯定?”助理问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朋友就该懂得您的职业特殊性,不应该专挑下班时间来这儿见面。”
隋萌仍旧摇头,“是我从来没有提醒过他,隔行隔山,当然想不到了!”
“既然是朋友么,”助理表示奇怪,“为啥不明说呢?”
“他太害怕麻烦人了!”隋萌回答,“自己给自己画的限制已经足够多了,我希望他至少在面对我时能轻松些。”
“真是太偏爱了!”助理更说,“我都有点儿嫉妒!”
“什么都有原因,什么都是相互的。”隋萌则道,“我没告诉过你吧?冬阳……某种角度上说是我的救助神!”
“这么高的评价?”助理咋舌。
隋萌很认真地点头,“咱们研究心理的人就是天生的钢身铁骨吗?不过还是穿了一层学术盔甲的血肉之躯,都从脆弱婴孩长大而来。我读研的时候曾遭遇过猥亵,那天大雪纷飞,天又特别晚了,外面几乎没人,歹徒把我的羽绒服都扯坏了,差点儿就没酿成大祸。幸亏冬阳路过那里。”说着她竟笑了起来,“可这孩子当年只有十九,还特别瘦,那个歹徒又真是个变态,根本就不怕他。我们俩喊人也喊不来,一起打那家伙也打不过,撕扯来撕扯去的全都滚成雪人了!冬阳根本就没处理那种事情的经验,从头到尾地喊,力气都用嗓子上了,我俩四手四脚都是花拳绣腿没半点儿劲儿,到最后都没占住上风,但也都没放弃对抗,还是那个变态自己折腾累了,气哼哼地走了。”
“哎呀!”助理一点儿都没感动,咯咯地乐,“这也不是英雄救美啊!”
“我还救他了呢!”隋萌也笑,“歹徒走了半天他还不动,我把身上的雪和灰土都拍干净了,心也落安定了才问他是什么情况,没想到这孩子竟然哭唧唧地对我说,‘姐,我的胳膊好像是脱臼了!’完了我俩又鼻青脸肿地踩着大雪去医院。”
“哈哈哈哈哈!”助理越发笑了,“就这还敢见义勇为,塑料壳的!”
隋萌却没再笑,“就是那么实心眼儿的孩子,行不行的都往上冲!后来我们当然成了朋友,异性闺蜜忘年交。有一阵子我被导师带的另外一个男生欺负,特别苦恼,那时候一点儿人际关系上的挫折就是大事,总是忍不住说给他听,冬阳岁数那么小,当然不能理解,但他从来都有耐心听我倾诉,永远义愤填膺,甚至认认真真地说,‘姐,我也没有别的能耐,帮不了你,就找我哥哥们帮你揍他一顿好不好啊?’”
“小傻瓜么!”助理仍旧笑着,“想法够简单的。还挺富有,哥哥‘们’?”
“是简单。”隋萌又点头,“可是人在无助时刻,有个谁来毫不犹豫地支援自己多重要啊?我告诉他事情不能那样解决,他也听话,没揍那个男生,可是每过一段时间就会问问‘那个坏蛋改没改啊’,甚至那人都毕业了他还要说‘祸害终于走了’。就是肯无条件地信任我,毫不犹豫地把对我不好的家伙当成对立面,定义为坏蛋,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伤害我呢?”
助理终于不再笑了,“那是难得。既然这样我就走了,免得打扰你们聊天。”
秦冬阳走进工作室时隋萌立刻站了起来,一手去拿外套一手去抓挎包,脸上满是温柔的笑,“肯定没吃饭呢!姐也饿了,咱俩出去找个单间慢慢地聊。”
其实是觉得没有特定意义的地方更容易放松心情。
刚点完菜秦冬阳就直截了当地说,“姐,我可能真的无法胜任律师这种工作。”
隋萌认真瞧瞧他的神情,“别急定论,先说说你为什么这么想。”
“刚才……”秦冬阳望望服务员出去时关好的门,不胜苦恼地说,“就我过来之前,见了一个死者父亲,他特别无耻……律师这种职业怎么可能整天接触好人?我都干了三年助律,应该越来越习惯的,可是我……姐,我有很明显的生理反应,恶心,想呕,烦躁,手脚发麻……这样下去会不会疯啊?”
隋萌适时制止,“别给自己这种暗示。冬阳,正常人面对不愿接受的东西都有生理反应,比如惨烈的车祸现场之类,谁能平淡接受?所以别太焦虑,更别恐慌。你先跟姐说说那个人是怎么回事。当然,咱都遵守职业纪律,别提具体姓名。”
秦冬阳情绪稍宁,缓缓地讲了一遍周家的事,中间服务员进来上了四次菜,他都及时停下,直到单间彻底安静之后才把前因后果讲述完整。
隋萌听后也皱起眉,“冬阳,这么残忍可恨的事,我这个研究心理问题和情绪问题的人听了身体都不舒服,都有挺明显的恶心,你不例外很奇怪吗?人体对于不愿接受或者承受不了的刺激产生抗拒反应特别正常。你是不是对自己太强求了?认为做了律师就该麻木不仁金刚不坏?”
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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