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军的战略以及作战的指导思想是一直固定的,但是具体的战术却变化万千,沈毅给了下面的将领最大的自主权。
哪怕是一个千户,只要他有足够合理的理由,一样可以在战场上临机决断,临时更改自己的作战目标。
这也是淮安军能够在这个世界大放异彩的原因。
撇开个人战斗力因素不提,这种作战思想,已经领先这个时代很多很多年了。
张简深呼吸了一口气,长叹道:“如今,我在山东布政这个任上,有时候夜里都睡不着觉,只觉得身上担子很重,要把脱离了大陈七十年的山东百姓给教化回来,让他们的日子好过一些。”
“现在听子恒你这么说,我反倒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并不是如何重了。”
他看着沈毅,感慨道:“子恒你年纪轻轻,现在肩上的担子,恐怕还要超过现在中书的那些个宰辅。”
沈毅沉默了一会儿,默默说道:“时势逼迫,一步一步往前走而已。”
他也跟着叹了口气,微微摇头,苦笑道:“北伐进展的太顺利了,顺利的远远超出我的预料。”
“在领淮安军之前……”
沈老爷轻声道:“我的想法是,花个五年到十年的时间,打下山东河南两省,如今从我越过淮河北上,到现在至多也就是三年时间,北伐进程就到了这个境地。”
“如果再慢一些……”
沈老爷眯了眯眼睛,轻声道:“北齐那个糊涂皇帝,未必警觉的这么快,也未必能够这么快下这种大决心。”
张藩台哑然一笑。
“哪有嫌仗打的太顺的。”
沈毅也跟着露出笑容:“虽然听起来怪异,但是事实就是如此,进展的太快,让北齐知道疼了,所以必须立刻开始殊死一博。”
“如果慢慢打,等他们察觉的时候,说不定就已经回天乏术了。”
这是温水煮青蛙的道理,只是沈毅这锅水开的太快,让北齐这只青蛙感觉到痛了。
现在,这只硕大无比的青蛙,正在努力积蓄力量,想要奋力一跃,从沈老爷这口大锅中跳出去。
因此,才有了这场决战。
张简跟沈毅聊了聊济南以及山东近来的情况,到了最后,事情说的差不多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拍了拍沈毅的肩膀,轻声道:“子恒,这担子太重,你只管做你该做的事情就好,不要想太多,免得事情还未临头,却把你自己压垮了。”
沈老爷微微摇头,面带微笑。
“师兄放心,我这个人心很大的。”
“再说了……”
沈老爷微微眯着眼睛,轻声道:“这战场上,并不是人越多就越强的,从洪德十三年打到现在,我发现了一件事情。”
“北齐内部糜烂的程度,远远超出我先前的预计。”
“而且,他们内部还有胡汉之分,即便是殊死一博,也不可能上下一心,铁板一块。”
“这场决战……真正打起来的时候会是什么模样,现在还很难说。”
张简点头,他站了起来,开口道:“子恒你能这么想就好。”
“本来该给你接风的,不过你一路回来,又处理了这么多公事,应该也累了,咱们兄弟明天再细聊。”
“为兄这就回布政使司去了。”
沈毅起身相送,师兄弟二人在巡抚衙门门口,互相拱手作别。
……
三天之后,左路军副将刘明远,匆匆赶回济南,他一路来到沈毅面前,半跪下来,低头抱拳道:“沈公!”
沈毅放下手里的毛笔,把他扶了起来,笑着说道:“刘将军一路辛苦。”
刘明远连道不敢。
他低头道:“沈公着急唤末将过来,有何吩咐?”
沈毅微笑道:“原先淮安军兵分三路的时候,我让你留守兖州,你守的很不错,当时我跟你说,将来有一天,是要让你独当一面的。”
“如今,机会来了。”
刘明远微微低头,语气有些激动:“沈公吩咐!”
沈毅轻声道:“刘将军应该知道,当初薛威在登州莱州的时候,招降了大量了齐军,又在这两处地方,征募了不少新军。”
“后来薛威离开,大约留了一万的兵力在登州府。”
听到这个数目,刘明远有些失望。
万人级别的军队,他早已经统领过了,先前在兖州守城的时候,兖州的军队就已经过万。
沈毅看着刘明远,微笑道:“你去登州府,统领这部分军队,我许你在登州莱州,再扩编一万人。”
征兵,可以说是刘明远的老本行了,先前去东南征兵,都是他在去。
可以说是淮安军的爆兵小能手。
他这才有些激动,低头道:“末将遵命!”
沈毅拍着他的肩膀,轻声道:“我手头所有的船只,如今都在登州府,我要你去登州府,训练出一支能战可战的水师出来。”
“尤其是训练好船炮的用法。”
说到这里,沈毅眯了眯眼睛,轻声道:“你只管募兵训练,不用理会淮安军的战事,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的调动,你们都不必理会。”
刘明远恭敬低头:“末将遵命!”
沈毅拉着他坐下,然后给他拿来早已经写好的文书,笑着说道:“世人现在多已经忘了,咱们淮安军的前身抗倭军,乃是一支水师,刘将军这一趟要把水师给训练好了。”
“训练好,将来水师就是淮安军的第四路军,刘将军你,也真正可以独当一面。”
刘明远再一次半跪在地上,深深低头,眼眶都有些发红。
“末将先前,对沈公颇有不敬,沈公还委以末将重任。”
“末将此生,万死难报沈公知遇之恩!”
“水师若是不成,末将再无颜面来见沈公,立时投海自尽!”
沈老爷哑然失笑。
“哪里有这么严重,你好生办差就是。”
刘明远千恩万谢,这才站了起来,很快离开济南,去登州办水师去了。
……
而与此同时,朝廷的任命也发了下来。
任命原福建巡抚程廷知,为新任河南巡抚。
任命原吏部郎中陈裕……
为河南布政使。
第一千二百五十一章 同是来客
如张简所说,这二位,都是沈毅的老熟人了。
陈裕是江都的父母官,与沈毅认识很久。
程廷知更不必多说,当年沈老爷在东南搞市舶司的时候,程廷知几乎可以算作是沈毅并肩的战友,二人颇有交情。
这几年,沈毅偶尔还能收到几封程廷知的书信,也都一一回信了。
让沈毅比较意外的是,程廷知这个人,竟然能够调出福建。
他原来是福建的藩台,是掀翻了自己的上司,也就是原福建巡抚之后,才成功上位,这种行为在官场上是大忌讳,今后没有谁再会愿意拉拢他。
没有宰相撑腰,按理说他是绝难离开福建的,大概率会在福建任上干一两任,然后就告老还乡,退下来。
不过细想一下,他调任河南巡抚,倒也合情合理,毕竟是调过来做一省的首宪,也不必去拜宰相的山头。
到了河南任上,最多就是沈毅能稍稍约束他一下,二人又相熟,因此在这里做官,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但即便如此,可以确定的是,程廷知的调任,跟五位宰相一定没有任何关系。
哪怕是赵昌平,也不会用这种背刺上司的官员。
所以,一定是洪德帝亲自提的这件事,才有可能能够落实下来。
不过沈毅,并没有精力再去过问河南官场的事情,回到济南的一个多月时间里,他先后数次奔赴前线,一是实地考察战场,二是跟苏定凌肃两个人坐在一起,商议后续的作战计划。
就在沈老爷积极筹备的时候,那喜给燕都带去的风,还是吹到了河间府。
这天,周世忠与周元朗父子二人,都等在了河间的北门,静候朝廷钦使的到来。
父子二人一直等到中午,才等到了朝廷的钦差仪仗,等钦差的轿子靠近,周元朗便微微皱眉。
他知道,这趟来的钦差,是如今朱里真人中势力最大的家族,郎家的人。
也就是皇帝的母族。
但是郎家,是武将出身,几乎没有文官,武将世家的人坐轿子……
他在心里微微摇头。
等到轿子到了跟前,父子二人这才上前,都是躬身低头行礼。
“下官周世忠,拜见钦差大人。”
“下官周元朗,拜见钦差大人。”
钦差见官大一级,父子俩都得向这位钦差大人低头行礼。
轿子缓缓落地,一个三十来岁,面白少须的削瘦年轻人,年轻人下轿之后,对着周家父子露出笑容,连忙上前搀扶。
“大将军太客气了。”
“周贤弟也不必多礼。”
这位郎家的钦差大人将父子二人扶起来之后,三个人寒暄了几句,等周家父子把这位郎钦差迎进了河间城将军府落座之后,郎钦差直接开门见山的笑着说道:“我这趟奉上谕,是到这里做监军的。”
“不过我这个人,与周贤弟一样,虽然生在郎家,但是不喜武事,自小对汉家学问更感兴趣一些。”
靖安侯 第99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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