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露出半张侧脸,生得非常好看,像是混血,发丝都是银蓝色的,他点燃一根烟,懒散咬在唇间,又觉得无趣似的,随手把烟丢给了盛焚周。
盛焚周没有拒绝,竟还替他将那烟碾灭。
两人西装革履,像刚赴了一场商宴。
观泠呼吸一窒,几乎同一时间,他隔着眼前的少年,与门外的盛焚周对上了目光。
他的丈夫有一双无情到极点的狭长蛇眼,永远理性,永远高高在上,永远稳操胜券,他永远想不透丈夫在想什么,永远也不会知道。
兔子玩不过毒蛇。
也玩不过狐狸。
盛焚周冷淡移开视线,车窗也关上了。
观泠坐回在椅子上,一言不发,陷入一种不可言喻的痛苦里,不是……我们,不是还没有离婚吗……为什么……有别人了呢……他的丈夫……在离婚冷静期结束前,盛焚周,在法律上还是他的丈夫,为什么和别人在一起呢?不是洁癖吗?不是最不喜旁人与他同乘一车吗?
为什么现在……
在报复我吗?
您——
一直蹲观泠面前像求婚的少年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观泠这样子很奇怪。
“你怎么了?”少年站起来,挡住了观泠看门外的目光,他纳闷道。
观泠摇了摇头,他想了很久,像是报复似的,幼稚又小声地说:“我在您这里工作。”
“在我这里工作可是要穿兔子女仆装的,想好了?”少年支着下巴,一双猫般上挑的眼里流光溢彩满是对观泠的逗弄。
观泠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他十指攥紧,说:“只要给我地方住就好……”
穿女仆装就女仆装,工作就工作,吃苦就吃苦……反正,他不想最后走投无路没有地方住,只能灰溜溜回到盛焚周给他留的那栋别墅。
要是哪一天……盛焚周带着别的男男女女来了那栋别墅……做着以前只有他和盛焚周才做过的那些事……不管床上床下……都会让他觉得恶心……
电光火石间,观泠忽然喉咙一痛。
所以……盛焚周在得知他和别的男人做了之后,也这么觉得恶心吗?
观泠双眼缓缓睁大,空洞地望着门外的一片漆黑,那辆车已经离开了,他的丈夫离开了。
他忽然被诅咒似的,再一次对丈夫产生了愧疚。
对不起。
对不起。
我真的……不会故意背叛您的……
真的……
观泠抬起手指,捂住自己的眼,不让眼泪流下来。
对不起……
都是我的错。
——
“我觉得你老婆太可怜了,被你骗成那个鬼样子,你真舍得跟他离婚啊?我可听说了,他以前可是娇生惯养的,哪里受过苦?他真的不会疯吗?你到底要做什么啊?哥,告诉我呗。”谢兰音坐在盛焚周的副驾驶座上,他往后一仰,高大的躯体像一只蛰伏的豹子,在夜色里危险又性感地散发出捕猎的气息。
谢兰音操着一口京腔,愉悦道:“盛焚意,我自认是个抢小妈的混账,可你比我更混账啊。”
“关你屁事。”盛焚周冷漠道。
谢兰音嘴里吐着烟圈,随手撩了一把银蓝发丝,发丝微长,遮住了脉搏凶猛的脖颈,他眼珠轻瞥,夸赞又嘲讽地盯着盛焚周的脸,“白瞎了这张脸,长你这人面兽心的畜生身上真是可惜了——”
“盛焚意。”谢兰音敛了笑慢慢道。
盛焚周闻声抬眼,他摘下黑皮手套,瓷白的手指摸着盛焚周的脸,将那张人皮轻轻撕烂。
露出盛焚意的那张艳丽至极的,如狐媚精怪的脸庞。
人皮的蜡质融化似的攀附在他指尖,一滴一滴滑落下来,像是将神明的尸骨融化,重塑了一具满是腐烂艳色的恶鬼躯壳,夜色深处,死寂无声,有股病态的美感。
盛焚意面无表情,一双浓黑到毫无光泽,如深渊的漂亮眼瞳盯着谢兰音。
谢兰音笑眯眯看过去,“我有时候觉得你还挺吓人的,干事儿真狠,那可是你初恋啊,就这么狠心折磨人家?舍得?”
“为什么,不舍得?”盛焚意没有一丝人类情绪地反问。
谢兰音抹了抹鼻子,“啧。”
谢兰音不再吭气儿,可良久,盛焚意蹙了蹙眉,陷入茫然似的垂下头,乌黑长发遮住他的脸颊,衬得下巴那个红痣如鬼妖冶。
“我……快要感受不到,我对他的爱了。”
第二十四章
以前有人告诉观泠, 染头发的人都是混混,遇见了得直接跑,别跟那些人玩, 他乖乖听话, 直到遇到白昼。
染了一头冰蓝色的头发,头发微卷,眯起眼笑嘻嘻瞧人时像一只慵懒高贵的猫,观泠有时会偷偷看他,他也不在意,还大大方方地问观泠,帅不帅。
观泠难得地笑了。
白昼是好人。
他喜欢白昼。
尽管初见时白昼实在是太吓人了, 在巷子里,当着观泠的面抓着一个骚扰观泠的男人的头就往墙上撞, 观泠以为他是暴|力狂, 当时不怎么敢跟他讲话,可观泠后来知道白昼那样凶是在救他, 是在警告那些男人以后不要招惹他, 他很感谢白昼,比起这些,他也感谢白昼那晚在巷子里把他带来店里,给了他吃的、穿的、住的,还给了他工作。
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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