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王叔乃是辽东镇山石,是大明在辽东的支柱,太祖亲点辽王叔,朕怎么能改……”
朱允炆故作为难地说道。
怪不得朱植送厚礼,原来是想走后门,这倒是个聪明人。
朱植连忙诉苦,将辽东的苦日子说了一通,最后狠心掐了掐自己的大腿,不顾礼仪地指着大腿说,这是冬天冻伤的,自己要是再回去,估计这条腿都要交代在那里了。
众人看了看,明明是紫淤伤,哪里像是冻伤,你小子就算是造假,也多少用点心啊,再说了,你这几个月在京师东窜西蹦,谁不知道你腿脚好?
要不是热孝,你早就闹出不少事了。
朱允炆看着朱植恳切的眼神,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如此,那辽王叔便先留在京师调养身子吧。至于封地,换松江府吧。”
松江府!
众藩王陡然一惊。
松江府土地肥沃、物产丰富,云蒸霞蔚,是历朝历代重要的财政来源之地。
在元朝时期,便素有“鱼米之乡”之名。
明代更重松江,以洪武二十四年统计来看,松江府田地四万七千余顷,田赋一百四十万石。这个数据虽然是重税的结果,但也说明了松江的物产颇丰!
加上棉桑、稻麦连作,海涂开发,底蕴丰厚,商业繁荣,其西面不远便是苏州,西南是杭州,距离京师南京,也不过八百里!
如此繁华重地,皇上竟然分封给了辽王朱植!
朱植感觉有些虚幻,掐了自己一下,才知道这不是做梦,连忙跪拜谢恩:“谢皇上天恩!”
众藩王看着惊喜不已的朱植,羡慕者居多。
但对于燕王朱棣、宁王朱权等人而言,却感觉极为恐惧。
若是朱允炆学习下宋太祖“杯酒释兵权”,来一场“家宴易封国”的把戏,那自己答应,还是不答应?
答应的话,那自己连封地都不用回去了!
直接交出兵权,搬迁南方!
若是不答应的话,皇上会想,你什么意思?不想和我亲近,留下来陪陪我吗?不想安享荣华富贵,偏偏要动刀子动弓弩吗?
岷王朱耿见朱植捞了好处,想起来自己在甘肃吃沙子,还有在云南蛮荒之地的苦日子,自己这才二十岁,便受尽了苦难,如今有机会结束这一切,如何不把握机会?
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片生姜,朱耿偷偷抹在眼上,泪流不止,喊道:“皇上,臣也想换封地啊……”
朱允炆不允许,说什么云南离不开岷王。
朱耿哭个不停,怎么滴也不想待在云南了。为了自己的后半生幸福,丢人就丢人吧。
明代的云南,可不是后世的无处春城不飞花的云南,有人拿着大把钞票去旅游。
那时候的云南,落后且不说,土著还不服管,今天弄几头大象造个反,明天弄几根标枪抢个粮,杀个人什么的,很常见。
再说了,就是二十一世纪,云南也有不少贫困地区,何况是六百多年前的明初!
朱允炆实在是受够了,摆了摆手,说道:“好吧,好吧,朕答应你了。”
朱耿顿时止住了哭声,连忙谢恩,挂着一脸眼泪嘿嘿地笑,没办法,姜用多了。
朱允炆看着其他人,不等朱棣、朱权、朱桂、朱楧等人表态,朱允炆便先说道:“诸位叔叔便不要想着换封地了,大明帝国,还是需要叔叔们镇守,朕才能睡得安心啊。”
“皇上……”朱权咬牙咬牙,喊道:“臣不愿远离京师,还请皇上恩准。”
“宁王叔,朕刚刚说了,不要想着换封地了。”朱允炆皱眉,严肃地道:“朕需要你们守护好大明。此是家宴,答应辽王、岷王,朕已有所不安,再这样下去,帝国边界如何是好?”
朱权只好收回了话,朱棣等人也安了心。
至于秦王朱尚炳,他只是八岁的孩子,对于这方面的事毫不在意。
还有晋王朱济熺,虽然二十多岁了,但毕竟是二代藩王。
他们的老爹走得早,两人在军队中没什么威望,早在几天前便手牵手进宫找了太后,恳请太后出面,让自己留在京城。
朱允炆见是太后发话,自然是答应下来,只不过没有对外公布罢了。
如此一来,北方的九大塞王,便去其三,分别是:辽王朱植、秦王朱尚炳、晋王朱济熺,还剩下六大塞王!
这些人,才是最棘手的存在!
至于云南的岷王朱耿,本就不算什么威胁,将他易藩只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第二十四章 惊魂的朱棣
硬着陆容易出问题,软着陆才是正途。
历史上的建文帝上台没几个月,便采取雷霆手段,削周王贬为庶人,之后更是对齐、湘、代三位亲王动手,废为庶人。
湘王柏惧,无以自明,阖宫焚死!
如此惨剧之下,建文帝依旧不为所动,接连软禁齐王、代王,后又削岷王为庶人。
没有退路的朱棣,以“清君侧、靖国难”的旗号造反,经过四年时间,将建文帝赶下台,坐在了南京宝座之上。
这一次,朱允炆吸取了历史教训,咱不热削藩了,让他们主动求自己削藩易藩,岂不更好?
当着大家的面,把事情办了,谁也说不出个不是来,何况易藩的结果,比他们在原来的边塞荒凉之地好太多了。
安享荣华,好好当个太平藩王不好吗?
好色的就多纳几房妾,好财的就多占几亩地,好吃的就多吃几口粮。
好兵权的?
那是找死。
兵权,必须归到中央!
这一点,毫无商量的余地!
“来,中秋佳节,让我们饮胜。”
朱允炆举杯,众人跟随。
放下酒杯,一旁太监斟满,朱允炆拿着酒杯走下台,对众人说道:“这杯酒,朕单独当敬四叔。四叔,来!”
朱棣连忙起身,连声不敢。
朱允炆笑道:“四叔功高辛劳,朕看在眼里,若没有四叔坐镇顺天,协调九边军事,朕恐日夜难安。这杯酒,当敬四叔。”
“四哥,你就喝了吧。”
代王朱桂笑着喊道。
朱棣看着朱允炆,朱允炆举起酒杯,两人碰杯时,朱棣见朱允炆的杯子放低,连忙将杯子下移,轻轻一碰,一饮而尽。
朱允炆看着这个小细节,嘴角含笑,将杯中酒喝下,然后从一旁拿起酒壶,准备亲自给朱棣倒酒,一不小心,酒壶掉在了地上,酒洒了一地。
众人一惊。
双喜连忙过来收拾,然后送了一户新酒。
朱允炆略带歉意地说道:“四叔,刚刚是朕不小心。来,朕给你满上,酒倒了,便只能上新酒了,希望合四叔的胃口。”
朱棣瞪大双眼,惊骇至极!
“酒倒了,便只能上新酒了”这句话,是李增枝与朱棣在扬州府密谈时候的话!
而皇上,却一字无误地说了出来!
难道说,李增枝是皇上的人,是皇上派去试探自己的?!
家宴继续,朱棣却已然浑身冰冷,毫无兴致,看着朱允炆脸上那温和的笑意,朱棣一阵阵的惊慌。
他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
他知道自己有野心!
他知道谁是自己的人!
所以,他改变了北平防务!
所以,他调走了李景隆、徐增寿、李增枝等人!
所以,他要走了道衍!
所以,他准备在北平府施行新军之策!
他到底在做什么?
朱棣嘴角满是苦涩,明白了!
朱允炆在用兵法,想不战,而让自己屈服!
好厉害的朱允炆,好厉害的建文帝,好厉害的侄子!
家宴结束,众藩王纷纷离去。
朱棣回到燕王府之后,将家宴中的事告诉了朱高炽、朱高煦等人,问道:“你们怎么看?”
朱高煦愤然而起,说道:“父王,定然是那李增枝背叛了我们!当时丘福便把守在外,绝不可能有外人听到室内声音。除了李增枝与父王,没有人知道密谈内容!”
“现在追究是谁背叛,还有意义吗?”
朱高炽瞪了一眼朱高煦,然后对朱棣说道:“父王,为今之计,便是迎合圣意,静候机会。从皇上召道衍入京,到新兵之策落在北平府,再到中秋家宴暗示,说明皇上已知悉我等心思,只不过碍于没有明确的证据,所以才屡屡敲打。”
朱棣自然明白这一点,叹息道:“依你之见,如何迎合圣意?”
朱高炽严肃地说道:“表忠心。”
朱棣瞳孔微微一缩,这三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太难了!
在京城表忠心,说几句话,做做样子还好说。
可回到北平府之后如何表忠心?
无外乎放弃兵权,或削弱兵力,或引入新兵之策,可任一种,朱棣都不能选!
自己要做的大事,没有兵怎么可能成功!
朱高煦并不赞同自己大哥的看法,说道:“父王,不如我们返回京师,树起大旗,依父王的号召令,北平府诸卫,必然纷纷响应,到时候我们便手握十万兵马,只要说服宁王、谷王、代王、便可以控制北直隶大部,到时候挥军南下,攻克济南、徐州,扬州,必可一举拿下南京!”
“弟弟,你似乎忘记了,在北平府周围还有四十万大军!”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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