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霜又早就是郑皓通房,如此商议,捏着鼻子顶着议论匆匆将那红霜嫁了郑皓。
郑皓再成婚这日,也没办多大排场,又有许瑚嫁妆都被广平伯府用完,葛红霜除了长房陪嫁,葛家公中一分银钱都没掏。
“渣男贱女就该配一脸,”许菡啃着颗醉枣,正坐在暖阁里与姐姐们画九九消寒图,听到许瑚说起今日便是郑皓娶葛红霜的日子,嗤了一声,厌恶地道。
许瑚说完后,正拿起毛笔蘸了颜料要给消寒图上梅花瓣填色,闻言抬眼笑开,“还是咱们阿菡会说,竟如此的贴切!”
许如容也笑道:“阿菡总是能讲出些奇特却又叫人觉着十分符合的话来。”
许菡心道,她其实也是照搬,又想起大哥哥私下里查出来的那些,幸灾乐祸地道:“等以后,这郑皓断子绝孙的时候,可有的他后悔了,叫他靠着哄骗女子过活。”
许瑚也是一脸快意,大哥已经查出来,那郑皓本就体虚,又流连红颜妾室,更损了精气,很难让女子受孕,便是怀上了孩子也多保不住。也是她往前傻,被狗屎糊了眼,觉着他待女子温柔极了,还为了坐稳世子夫人位置装大度端庄,他与自己欢好少还相信他在体谅自己操持府邸中馈劳累。
劳他娘的累,她累的时候,那王八犊子也在其他女人肚皮上累着了。
许瑚如今提起这前夫,简直一肚子的糙话,只是还没法放开身段,不能跟小妹一样痛骂出口。
“来,咱们画完了今日的消寒图,来打双陆,不提那倒胃口的,”许瑚挽起袖子,露出一段皓腕。
这些天的将养,许瑚原先因操心操劳过度的气色也慢慢养了回来,尤其早先那尖刻叫人不喜的面相也消散了。
这行为举止,渐渐带了些洒脱之气。
便是和离归宁,她也没有梳回姑娘头,依然是妇人装扮,举手投足间有一股成熟娇媚韵味。
许瑚正商量三人哪两个先打一局,许菡提议,“不然咱们叫了六姐姐来,四个人打叶子牌。”
冬日里消遣无非就是室内游戏,双陆,樗蒲,叶子牌等各式棋类居多,也是最能打发消耗时间的,喜欢玩的还十分痴迷。
她们年少倒是还好些,一些妇人们无事聚在一起最爱玩叶子牌,许菡也是最近陪着祖母和大伯母她们凑人数玩了几回,觉着还不错。又或者弄个彩头出来,赢的次数最多的人得,也是图一乐。
但许菡钗环首饰物件多的是,身家丰裕,更喜欢往输的人脸上贴字条,对祖母和大伯母不好犯上长辈,同辈的姐妹们就没那么多计较了。
尤其,她觉着,“六姐姐自打那事后,总是闷在屋子里也不大出来,时间长了对她可不好,去叫六姐姐来。”
虽然姐姐们也有亲疏,但都不是坏心的,许菡还是希望大家关系越亲近越好。
“对,去叫阿雪,整日呆在屋子里不出门哪成,我回来这些日子除了在祖母那里见了她两次,都见不着她,”还有一次是许如容出事那天,“今天府里这么热闹,她也不出来,这可不好。”
许修和乐安县主合了个上好的八字,再有三日,许修就要回边关,趁着明天的好日子,两人要文定交换庚帖。许修还亲自去猎了两只大雁,可谓是相当用心诚意了。
她们三个现在就在许如容院子里,听着正院那边热闹喜庆的动静。
吩咐了小丫鬟去叫许雪,许瑚和许菡先下了一局双陆,眼看着自己就要输了,许菡听到外面下人问安的声音,伸手就要拨乱,“六姐姐来了,我们打叶子牌。”
许瑚可不愿,按住她作乱的小手,“那不行,阿菡莫不是要输不起?”
“哪能呢,”许菡笑了下,她就是赖皮下么。正要直接认输时,她身边的二等丫鬟流朱满脸喜气地进来禀报。
“七姑娘,您快回去趟,阿漠公子给您买了好几套衣裙,好几件毛皮斗篷,还有两套头面和好几块玉佩如意之类。”
流朱高兴地嘴都快合不拢了,扒拉着手指数,“不止这些,阿漠公子还让人做了一架纯金镶宝的炕屏和同款小桌屏,一套镶螺钿铜镜的妆奁妆台,哎呀,还有一些,婢子说不来,您快回去瞧瞧吧。”
许菡一下站了起来,“他该不会把那些赏银都花了吧?!”
一听这些东西都不便宜,她自己私库本就不少了,他怎么还又给自己买了这许多的物件。
这赏银自然是前几日圣上千秋,文思院奉上的林漠设制的金银器青碧流曲台大放异彩,在外朝使者面前赚足了风光,彰显了我朝泱泱大国的威武。当时龙心大悦,大赏了文思院,而林漠这个设制图绘制者,虽然圣上没在众人面前提起,但散席后着文思院送来五千两赏银。
这里面自然有陈易向圣上禀明过林漠想要科考入仕的缘故。圣上本就是重科举的君上,待知晓此子不仅精机关术,才学优秀,更为赏识。
如此,林漠尚未科考便在圣上跟前挂了名。
许菡说着,就有些焦急地朝外走,铃铛方才也被这消息砸到了,一面赞叹高兴阿漠公子果然最疼爱自家姑娘,一面给许菡取来斗篷披上。
“哎呦,还得是咱们阿漠知道疼人啊,”许瑚笑着打趣,站起来,“走,咱们都跟着去看看。”
许如容也笑着站起来,拉着才进门的许雪,“六姐姐也一起,去瞧瞧热闹。”
许菡一点儿都不在意姐姐们的打趣,虽担心林漠把那些赏银都给自己花了,他自己没留下,心里面可滋滋甜。
姐妹几个一面说笑着往绮院走,半路上遇着个外院的管事小跑着过来,见她这着急忙慌的样子,许如容站住问了句,“这是有什么事?”
“婢子见过几位姑娘,”那管事的四十多了,要不是事情不小,也不用她亲自跑腿,喘着气道,“是二老爷在门口,要回府。”
但老夫人吩咐过了,不许二老爷进府,门房那里正为难地拦着人,她赶紧往里通传。
许如容愣了下,然后道:“那你快去吧。”
姐妹几个互看一眼,继续往前走,许菡撇了下嘴,“祖母不是说了,让二伯跟他的心头好过去,还回来咱们侯府做什么?”说完又忙对许雪道:“六姐姐,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二伯之前太过分了。”
“我知道,祖母那里想来自有决定,”虽然自己姨娘现在也跟着父亲住在外面,但这都是府里祖母长辈决定,且她姨娘现在也算是戴罪立功在父亲身边。
她也不赞同觉着父亲为了个外面女子与家里置气。
“许是明日三哥哥定亲,二叔才回来一趟的吧,”许如容猜测着。
这跟她们姐妹几个干系不大,除了许菡爱凑热闹,使了个小丫鬟跟着去松鹤院看看老夫人如何处理,几人继续往绮院去。
待到了,看见一屋子东西摆放在明间里,哪里还记起什么二伯二叔,姐妹几个光看这些好东西去了。
许菡进去时,就差点被晃了下眼,那衣裳上的金丝银线在阳光折射下,流光溢彩,但这都及不上站在箱子旁边,噙着抹笑容的俊美少年郎。
眼睛快速溜了一圈后,借着衣袖的遮挡,许菡走到林漠身边,悄悄牵了下他的手指,在他要反握回来之前,又滑溜地快速撤了回去。
“喜欢吗?”林漠侧身,轻声询问。
“当然,”她娇俏的下巴微微仰着,朝他灿然一笑。
虽然自己好衣裳有的是,可相爱的恋人未婚夫所送,意义又是格外不同,属于少女浪漫情怀的欢喜,在这一刻展露无疑。
许如容看到两人悄悄说话,小妹开心的笑颜,唇角也扬起抹优美弧度,林漠此举甚让她满意。
这些都是林漠对小妹的满满心意,他越是全心全意对待小妹,做姐姐的越为之欣慰。
“这是云衣阁的衣裳吧?”许瑚看着那几套衣裳的包装,伸手摸了摸,“这料子好啊,样式也正适合小妹穿。”
这些衣服款式偏干练但又不失飘逸,是许菡喜欢的衣裳风格,她唇角也扬起满意的笑容。
回头看一眼许菡和林漠对视而笑的样子,许瑚又笑着打趣,“果然还得是阿漠抓得准咱们阿菡的喜好,瞧瞧阿菡这欢喜劲儿。”
看着小妹和阿漠,许瑚觉着她似乎又有些开始相信感情了。
心底又不免唏嘘,这才是男子爱重女子的表现,当初的自己是有多眼瞎,才会看不到那郑皓对自己只有算计。婚前婚后数载,他都不曾为自己送过一样拿得出手的首饰,反倒用自己的嫁妆贴补伯府家用。
用小妹嘲讽的话,软饭还想硬吃,真是贴切极了。
许菡没带害羞的,一仰脖儿,“那不得,”说着,她朝一直站在旁边温润含笑的林漠走去,“你怎么买了这许多东西,该不会把赏银都花了吧?”
“没有,还有的,”林漠方才看到小姑娘摸摸这个看看那个,唇角笑容一直没压下去的俏脸,觉着银钱花完了也值得,那些死物哪里有得她欢颜开心值得。“只要你喜欢就好。”
才说完,就换来许瑚“啧啧”声,许如容满是揶揄的目光,连许雪面上也带了笑容。
许菡差点没忍住红脸。
这人真是越发会撩拨了,前些天她还收了他写的情信,那词儿写的,她看着都面红耳赤,现在还在枕头下面压着呢。
第227章
见林漠还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这当着姐姐们的面,饶是自诩脸皮厚,许菡也有些受不住,悄悄瞪了他一眼。
撒狗粮什么的,私下里就行了,别撒到姐姐们跟前了。她,她好歹是个小姑娘,也会害羞,叫人多不好意思。
只是她这瞪人的样子,落在林漠眼中却是似嗔非嗔,多含情,娇俏可爱极了,使得他唇角笑容更甚,一双桃花眼内柔意几可溢出来,尽是纵容宠溺。
许如容看着两人这样子,掩唇笑开,与许瑚和许雪道:“这莫不就是阿菡说的,撒狗粮,咱们今个儿午食就不用吃,撑饱了。”
这是许菡拿来打趣许蔚许蕴跟两位嫂嫂时的话,被许如容学了来用。
许瑚自然是没听过这说法,但觉着特别极了。
“阿菡总是说些好玩的词来,我今日也学到了。”
许如容又添了句,“阿菡还说像我们这样的,该是被叫做单身狗的。”
听着像是骂人的话,但又莫名觉着好喜人,许瑚笑的不行,“哎呦,阿菡是怎么想出来的这一个个的词,不过阿容这般好看的人,这词与你可不搭。”
“跟五姐姐也不搭,”许菡忙侧过身子,不再去看林漠,怕自己被他的桃花眼溺死,搂着许瑚胳膊道,“我家姐姐们都是貌美的仙子。”
“这话甜的我都快不知姓什么喽~”
一番说笑打趣后,许菡叫人将一些摆件直接放到博古架上,其他的也都归拢存放起来,之前派着听消息的小丫鬟也回来了。
“老夫人让二老爷离开,不需要他参加三公子的定亲宴,免得连累了三公子的名声,有个他那样里外不分,被外面女子迷花眼的叔父。”
安阳侯老夫人原话说的更犀利,转达的管事嬷嬷改的字眼都算是客气了。
许菡听了一乐,“就还得是咱们祖母,二伯若是真心悔改,可不单单是回来参加三哥哥的定亲。”
许雪没有说话,心里却是赞同的。
外面走出侯府大门的许成泰心情可就十分不美妙了,还有些懵。
他本以为母亲让他住在外面不回府,是拿自己没办法,不得不如此,过段时间自己寻个由头回来就是。可没想到,母亲真的想把自己赶出去不让回来了。
他本就是孝顺的人,虽然身边有心上人作陪,满足了多年的心愿,可还是想早点回府尽人子的孝心,多日不见母亲,也甚是想念。可没想到只进了侧门,连影壁都没到,就被拦住,还被母亲让人赶了出来。
他为官最重名声,尤其不能背负不孝之名,如今因为护着白柳儿官名受损,手上的官位都差点降级,是他费了不少功夫才压下来。可若是母亲真不再让他回府了,他难道就真的一直住在外面?
他不知道,今日他想借着许修定亲回来没成,待过了数日,安阳侯老夫人让侯夫人给许瑞和许平相看姑娘,也没通知他一声。
不仅如此,又过半旬,许瑞和许平接连定了亲事,侯府也没只会许成泰,若不是许成泰偶然得知,还不知道自己两个庶子快定亲了。
两个庶子与各自的女方八字都合出来,就快文定了,他一个当爹的居然丝毫不知。被赶出府月余多,家中长兄三弟和子侄们见到他也都神色淡淡,三两句便走开,随着时间推移许成泰越发不安,现在是彻底慌了。
更不要说,最开始还能和平相处的张姨娘和白柳儿,后来渐渐争风吃醋,几乎每天都要明里暗里争宠两回。如今对白柳儿也没有早先的浓情蜜意,有两次还在下人面前给白柳儿没脸。
当然,这里面少不了张姨娘的“功劳,”毕竟她可是得了老夫人的吩咐,要戴罪立功呢。
但若说此时还有谁比许成泰还烦恼,怀年伯便是其中一个。
自打那次暗算许如容不成,反被个丑女槐娘缠上后,怀年伯发现,这不过是个普通小商户女子的槐娘竟如此难缠。如今满京城几乎都知道他搂抱了个丑女,与之有了肌肤之亲,还曾许诺求娶回府,并赠了玉佩为证。
那槐娘更是神出鬼没般,总能发现他的行踪,大庭广众下一遍遍提及这些,弄得怀年伯上下值的路上都提心吊胆,哪里还顾得上惦记许如容。
他也怀疑过,这背后有安阳侯府的推手在帮槐娘,让人去查了,发现了些痕迹,可却没奈何,谁让他算计在先。虽然那天他就扫清了尾巴,把那几个绑架许如容的人都弄出了京城千里之外,但难保安阳侯府没掌握其他证据。
如此,对许如容的那点子喜爱,渐渐转变成记恨,连同想要为三皇子拉拢的安阳侯府一起记恨上了。
怀年伯越是恼怒不顺,安阳侯府这边自然是越高兴。
槐娘也的确得了安阳侯府这边的帮忙,就连许菁也暗中帮了一把。除了为亲人出气,更因为当日许如容被绑前,清平侯府二夫人找来的所谓道士,是被人收买故意说出那一番言语,让许菁误以为许菡那几日外出会有血光之灾。
第1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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