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北朝而言,当真是开战的好时机么?”
刘符虽然人在家中坐,但是对于近日朝堂上打出狗脑子一事也根本不可能一无所知。
王都的蚂蚁这几天都竖起了耳朵,生怕自己听漏了一瓜半枣的!
他想着,同小皇帝皆是一脸一言难尽……不是,我们王都不太平,还不是你们这群瘟神克的么?
百姓当然不乐意啊!因为不知道哪个龟儿子将宫中夜宴之事传了出去,七分真三分假,现在北朝百姓们义愤填膺,骂西夏人想要将倒夜香的下等宫婢伪装成公主,嫁给北朝小皇帝,以此来羞辱北朝……
碰了他娘的鬼!
刘符想着看向了韩时宴,定是这阴险狡诈的大雍人放的风!
韩时宴说话如连珠,他当惯了御史,那是上骂皇帝下骂朝臣,一张嘴便是剑劈山河气势如虹!
没道理骂自己家里人骂到人家灭门,等到了敌国,倒还怂了!明明就是骂得更加肆无忌惮好吗?
他一早就看穿了,北朝根本就没有开战的准备,小皇帝帝位尚未坐稳,不是好时机。
有了这个认知,他心中有底气得很!
第275章 文官硬气
和谈开局便僵了,刘符想着,眼巴巴地朝着小皇帝看了过去。
陛下,完犊子!底牌被人摸了个一清二楚,对面贼人火眼金睛一眼便看出咱们是想要打秋风的纸老虎!
小皇帝心事重重,瞧着刘符那不争气的样子,半分也没有想要自己上,因为他知道换他他也不行。
他想着,冲着这那刘符朝左侧拨了拨手。
刘符心头微松,谢天谢地!新皇是耶律家唯一一个听得进人话的非犟种!
若换了耶律禹来,那朝两头犟,要么那是胡搅蛮缠一毛不拔得罪人祖宗十八代,要么朝反方向犟,连北朝的大裤衩子她都能脱下来送出去,也不管旁人想不想要。
耶律禹他倒是不两头犟,关键是乱石阵一役之后,他就忘记了自己姓耶律,因为自己姓诸葛字孔明……他有一肚子的傻缺诡计,屡战屡败,再战还败……败了就言是耶律孔明打了个盹儿……
拨手就是跳过。
刘符看向了韩时宴,那士气又起来了几分,“雁门关从前有商市,如今大雍擅自关闭,岂不是违约在先?为此边关百姓受苦,朝臣心急如焚,总归有个交代。”
“韩大人口口声声说是我们北朝想要挑起战事,我看大雍才有拳打西夏脚踢北朝的野心才是。”
韩时宴闻言,半分不心虚。
他摇了摇头头,认真又诚恳地说道,“此举并非是针对北朝,而是我大雍同西夏正在作战当中,为了谨防西夏人浑水摸鱼,这才闭关。”
“先前韩某已经同刘大人分析过了局势,战争不久就要结束了。”
刘符见韩时宴态度不那般尖锐,愉悦地点了点头,“公主联姻修两国之好,是于国家于百姓都有利的大好事,韩大人看西夏的公主不已经在驿馆当中了么?”
他这话一出,突然一个激灵。
后知后觉的发现,关于那雁门关开放通商的事情,韩时宴和蔼可亲归和蔼可亲,可他屁都没有答应啊!
他一个文官,哪里就知道大战什么时候结束?若当真要结束了,那大雍还急吼吼和谈个屁,只要拖过这段时日,等战争结束,那此危机不是立即解了么?
这狗贼他甚至连战争结束了就恢复雁门关市集这话都吝啬于说出口!
刘符这样想着,只恨自己的脖子点得太过早了,幅度太过大了!没有给自己留一点回头路的余地!
就在刘符琢磨着怎么重新再谈通关贸易的事情,就听到韩时宴一个停顿儿都没有的继续说道,“我大雍的公主的确是贤良淑德,乃是天下女子典范,联姻确实是修两国之好。”
刘符听到这话,哪里还记得回头,他瞬间腰杆子也直了,气也不虚了!
成了啊!这四条但凡成了一条,他也不至于被砍了脑袋啊!
他想着,乐滋滋地看了一眼座上的小皇帝,皇啊!我给你讨了个娘子回来!
却刘符美了没有一秒钟,就瞧见那座上的小皇帝面黑如锅底,哪里有半分要得美人的喜悦,分明就是如丧考妣,像是被人挖了祖坟。
刘符心中大惊!
他们家小皇帝该不会……
刘符那心情犹如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顾甚微却是在心中呸了两万里!
御史的嘴骗人的鬼,他说的贤良淑德,天下女子典范,是生了娃儿藏在寺庙中的福顺公主吗?
韩时宴他是怎么可以一本正经的说出口的啊!
就在这个时候,韩时宴又道,“我们大雍的福顺公主已经出嫁,剩下的公主殿下尚在腹中,待公主成年之后我们再议亲如何?不然的话,若是那孩儿在腹中翻了盘,变成了皇子……”
“这联姻就要叫西夏人看笑话了。”
刘符脑子一嗡,他早该想到的!
韩灭门韩扒皮他怎么会那么好心,答应得那般痛快啊!敢情在这里等着!
刘符一口气卡在嗓子眼里,他猛地扭头朝着座上的小皇帝看了过去。
却见先前还阴云密布的一张脸,如今却是喜笑眉开,像是中毒之人终于暂时寻到了解药,有了喘息之机。
刘符一头雾水,冲着小皇帝询问的眨了眨眼睛。
就在他眨眼睛的时候,韩时宴同顾甚微皆是顺着他的视线朝着小皇帝看了过去。小皇帝立即收敛了笑意,他提起手在嘴角轻轻地咳嗽了几声。
“理应如此。”
刘符心中一垮,险些没有哭出来!
他当真是不应该接下这烫手山芋的!明明从前同大雍人打交道,只要凶悍点便轻而易举!可今日他娘的还以为自己是耶律寻的亲爹,要不怎么拥有一脉相承的自作聪明!
“四条要求,条条驳回,这岁币韩大人总该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吧?”
刘符心垮脸没垮,依旧是绷着一股子气。
韩时宴听到这话,却是一头雾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刘大人方才莫不是睡着了?何来条条驳回?方才韩某还说联姻的确是修两国之好,北朝陛下还夸奖说是这个道理。”
“便是那雁门关之事,韩某也做出了解释,刘大人点过头了的。”
“韩某步步退让,刘大人岂可条条紧逼?我进二退二,刘大人退二进二,这才是一团和气,方得天下太平!”
刘符有些发懵,各自进二退二,非要这么说好似也是如此……
他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见韩时宴已经搁下了茶盏,从座位上站了起身,“韩某已经给出了我们大雍最大的诚意,如今就看北朝的诚意了。”
“虽然在下是文官,可也斗胆代替武将们说上一句。不战是好,战亦不惧!寸土不失,国之本意。”
这几句话振聋发聩,不光是那座上的小皇帝站了起身,就连顾甚微都忍不住热血沸腾起来!
若非如今在北朝的地盘上,顾甚微都恨不得啪啪啪给韩时宴鼓起掌来!
谁日后说大雍文官都是软脚虾,她第一个不答应!
韩御史他明明就是那山林之石,登天之梯,护国之长城……他够硬气!
顾甚微想着,扭头朝着韩时宴看了过去,却见韩时宴亦是扭头过来,冲着他道,“若是要战,顾大人可敢?”
顾甚微拍了拍腰间长剑,“愿为大雍万民取敌国万命!”
刘符听着,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应该感谢你还没有做事挖底,给我留了两节空台阶?
第276章 屋顶夜话
等出皇宫的时候,都已经是傍晚了。
顾甚微坐在驿馆最高的小楼里,从这间的窗户口朝外看过去,能远远瞧见夕阳笼罩的着的南大王府。
北朝的酒十分的浓烈,一入口去呛得人热血沸腾!
顾甚微端起酒盏抿了一口,收回了视线朝着一旁吹着凉风的韩时宴。屋子里头闹哄哄地,就连一直都板着一张脸的孙将军都终于露出了笑脸。
他甚至还从那驿馆门口的小贩手中买了两根糖人,不由分说地塞到了韩时宴同顾甚微的手中。
顾甚微想着,将那酒盏放下,又拿起糖人毫不犹豫咬了一大口,这画的是一条金鱼儿,尾部的糖丝儿格外的细密,这一口下去,糖渣子落了一裙摆。
顾甚微低头轻轻地掸了掸,就听到孙将军声音里带了几分哽咽。
“老孙我做了这么多年护卫队,今日托韩大人的福,可算是挺直了腰杆子一回!天杀的傅大人头一回见刘符,老孙我瞧着心都死了一回!现在我又活过来了!”
“我恨啊!我为啥要姓孙啊!姓孙的可不是要当孙子!我应该姓爷才是,再不济应该姓爹啊!”
他喝得有些多,嘴中的话一下子密集了起来,同平日那当真是判若两人。
韩时宴冲着孙将军摇了摇头,“韩某并没有什么功劳。北朝人本来就是打着空手套白狼的主意,所以才会有这样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局面。”
两国都没有开战,北朝就敢要大雍割地赔款,这种无理要求,本身就是一种蔑视。
比起喜悦,他实际上更加觉得危机深重。
大雍这般下去,长此以往是要挨打的。而要改变这种局势,简直就是任重道远。
一旁的赵槿听着,提起酒盏替韩时宴满上了一壶,“韩大人莫要谦虚了,到现在赵某还觉得像是梦一般。”
屋子里的众人一阵唏嘘,像是瘫痪了多年终于重新站了起身的重病患者,喜悦溢于言表。
从未瘫痪过的吴江,瞧着这欢欣鼓舞的场景,将啃得干干净净的羊棒骨往桌上一扔,他嘴中嚼着肉,说话有些含混不清的,“可不是还得开放雁门关,还得和亲么?我总觉得时宴兄还能更厉害一些。”
顾甚微瞧着一旁犹如做贼一般压低声音的吴江,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儿。
“你想要听我夸韩时宴便直说,拐着弯儿装傻子是做什么?”
“怎么不高兴?地不用割钱不用掏,拿空白纸充当交子,什么贸易什么和亲,那主动权都掌握在我们手中,想要什么时候兑现,那便什么时候兑现。不想兑现直接翻脸不认。”
“说不定北朝小皇帝坟头草都三丈高了,我们的小公主都还没有出生呢!”
吴江听着,嘿嘿嘿的傻乐呵了起来!
顾甚微瞧着他那傻子样,无语地站了起身,她依靠着窗边,突然一个闪身,直接上了屋顶。
韩时宴的任务今日圆满完成了,就等明日看她同魏长命的了。
“顾亲事,可愿意拉韩某上屋顶!”
顾甚微正朝那南大王府看过去,就听到下头传来韩时宴的声音,她有些意外,不过却还是一把拉住了韩时宴的手,将他猛地从窗户口拽了上来。
韩时宴感觉到手心里的温热,一下子红了脸。
第1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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