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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节

    他还能怎么办呢?
    他站出来,抹了一把汗:“臣自当尽力、尽力……”
    万塘看在眼里,心想着,等下必须掘地三尺了。
    曹公公喊了退朝。
    圣上起身,大步走下来,直直出了金銮殿,留下众位官员大眼瞪小眼。
    徐简看向李渡。
    晋王爷背着手,贤王与他一道,两人一面交谈,一面离开。
    单慎与万塘说着话,顺着徐简的视线看了眼,而后低声问他:“国公爷想找晋王爷问问?”
    “是想去一趟晋王府,”徐简答道,“太子离开顺天府,先去了晋王府中,即便王爷不知内情,按照查案的步骤,也得走一趟。”
    单慎点头:“昨日没顾上,等下我跟国公爷一块去。”
    “那就请单大人等一等,”徐简轻声道,“我想先和圣上说说。”
    御书房。
    曹公公听说徐简来了,便出来迎他。
    徐简指了指眼下:“曹公公也没歇好?”
    曹公公苦笑。
    太子殿下出状况,圣上情绪不好,睡得也差,他们这些贴身伺候的,又有哪个不提心吊胆的?
    “国公爷过来,是不是案子有什么内情进展?”曹公公压着声,往身后看了一眼,“圣上很关心。”
    徐简叹道:“不好查,只是我有一些想法。”
    曹公公对徐简还是挺放心的,闻言只叮嘱了两句,便引他进去。
    圣上已经换了常服,坐在大案后头。
    徐简恭谨问安,而后依言落座。
    曹公公上了茶水,便退了其他人手,留个心腹守在外间,自己独自在御前伺候。
    “说吧,”在御书房里,圣上的声音不似在金銮殿一般紧绷着,他放松下来,疲态尽显,“都是些什么想法。”
    “昨日随单大人去东宫,问了太子一些状况,”徐简正襟危坐,“臣听着,殿下很是后悔与懊恼,言辞恳切。”
    圣上微微挑眉。
    在听了一清早的骂声之后,徐简这个开口,十分的与众不同。
    第275章 他的私心(两更合一求月票)
    这种与众不同,不止让圣上多了几分兴趣,连曹公公都多看了徐简两眼。
    “邵儿都说了些什么?”圣上问。
    徐简把李邵的话都讲了一遍。
    这一次,没有过分总结,也没有故意添上或者省去些语气词,把李邵昨日的状况呈现了八九成。
    圣上听完,眉宇松弛了些,叹道:“他后悔了,却不一定能不再犯。”
    徐简没有接这句话。
    圣上倒也没等徐简开口,继续说着:“你前阵子跟朕说的那些,朕现在倒是很能体会,就是不知道邵儿什么时候会再闹出什么事情来,看得太紧、太松,都不合适,偏这个张弛有度,说得很简单,做起来难。”
    徐简轻轻笑了笑,道:“您与臣不一样。您当时劝臣莫要想太多,下衙后该放松就放松。臣照着做了,因为臣只是臣子,您却是殿下的父皇,是天下的圣上,您待殿下,没有‘下衙’一说。”
    这几句话,落到了圣上的心坎里。
    圣上又是一声长叹:“朕也在反思,是不是朕这个父亲做得不够好。没错,那是陷阱,就是奔着算计邵儿去的,可邵儿被算计上了,他自己走了进去,他醉酒睡女人,他一点不无辜。朕没教过他这么胡来,三孤也不会,你也没有,他却偏去学这些……”
    徐简迅速地看了圣上一眼,揣度着他的心思,而后面上露出了些为难之色。
    圣上眼尖,看了出来,问:“也没有外人,有话直接说。”
    “审问殿下的侍卫时,问出来的一点状况,”徐简抿了下唇,“年初时,刘迅自以为猜对了殿下的偏好,跟殿下的两个侍卫胡说了几句。
    有个侍卫没脑子,动了劫人的心思,殿下知道后发了大脾气,刘迅都挨了两脚。
    以此看来,殿下虽然在男女之事上不忌讳什么,却真没有昏了头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来。”
    圣上的脸色沉了下来:“单慎怎么没提这事?”
    “证据不明,”徐简说这一桩,也没想给单大人添麻烦,更不想把林云嫣与晋家姑娘牵扯进来,“那侍卫与刘迅似乎有些恩怨,而那脑子不好的侍卫早没影了,刘迅是全盘否认了。
    没凭没据的事情,单大人在早朝上肯定不会提起来。
    臣会说起,只是在想,那侍卫说话固然不能全信,刘迅全盘否认,他是随口一提还是存了恶心,都有可能。
    但起码,殿下还是分得清那些的。
    他这次被逮了个正着,无疑就是布局太深,他自己又没弄明白,一步错、步步错。”
    圣上听完,没有追着前事,只深深看了徐简两眼:“听你的意思,你想替邵儿求情?”
    徐简微微垂首。
    那双黑手没有那么容易被揪出来。
    即便他们猜到晋王头上,也还得让李邵来竖靶子。
    以圣上的心意,李邵迟早会迈出东宫,那此刻不如他多捞李邵两把。
    在局势未明朗时,向着太子,便是把自己撇清的最好的方式了。
    毕竟,前晚上把李邵阴阳怪气到去了陈米胡同的,就是他徐简本人。
    似是深思熟虑了一番,徐简再次抬起头,神色严肃了许多:“圣上,您难道想废太子吗?”
    曹公公正拿着茶壶给圣上添茶,闻言手一抖,险些洒了。
    他愕然看了徐简一眼。
    进来之前,他还对辅国公颇为放心,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国公爷,突然来了一下狠的。
    犹豫着要不要给徐简打几场眼神官司,曹公公就听圣上开了口。
    圣上的语调很平,一字一字地:“有些人想让朕废太子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具体是谁,圣上没有点出来。
    “太子有错,但没有错到那个份上,”徐简说完,又补了一句,“那也不是一个好办法。”
    圣上又看了徐简一眼,示意他只管说。
    徐简重新整理了下思路。
    而后,他说几句,又顿一顿,一副思考再三的模样。
    不急不躁,有理有据。
    “今儿早朝之上,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确实不少。”
    “这也难免,各有各的心思。”
    “明眼的都知道这是一场算计,如果连您最疼爱的太子殿下,在被这样算计的时候都会被放弃,那其他皇子呢?”
    “算计人并不简单,想要天衣无缝、全身而退更是极其困难,但是只要有人成功过一次,就会有其他人趋之若鹜。”
    “都是朝堂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老大人们了,最不缺的就是自信。别人可以,我难道就不可以吗?”
    “门槛太低了,利益又那么大,谁会不动心思赌一把呢?”
    “到那时候,小殿下们恐怕难以平安长大,哪怕长大了,也要人心惶惶。”
    “虽然说,皇家之中都要经历这些,但您也舍不得。”
    “您宠爱太子殿下,但其他殿下亦是您的皇儿。”
    徐简说完了。
    圣上沉默许久。
    他没想过要废太子,他偏爱邵儿不假,同时,徐简说的这番道理,他也不是想不到。
    太子之于朝堂,无论是立与废,都不是简简单单的牵扯。
    一旦处理不得当,后头麻烦一连串。
    同时,圣上也清楚,以徐简的年纪能想明白这其中道理,那些老狐狸们更加不可能不懂。
    的确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各想谋各的利益。
    开诚布公地说到这份上,圣上也就与徐简直说了:“邵儿犯错,不得不罚,朕是真希望他能吃一堑、长一智。
    朕能给他的很多,但朕又不能不管不顾地给他太多,就像你说的,朕不止是他的父皇,朕还是天下的圣上。
    他不长进,最痛心的是朕。
    这一次,朕能替他压住,可下一回再这么被人算计,或是自己拎不清呢?
    而且,你今天也看明白了,只禁足怕是不够,除非单卿他们能把背后谋划的人揪出来。”
    徐简道:“以目前的进展看,把人抓出来很难。而且,有一位舞姬的状况不太好,可能会……”
    圣上抬手按了按眉心。
    铺垫了许久,徐简看准机会:“臣有一事……”
    “直说。”圣上哑声道。
    “您先前派去江州的人手,寻到尸骨了吗?”徐简问道。
    圣上猛地抬起眼帘,沉沉看着徐简:“你问这个做什么?”
    徐简并不畏惧,说得极其恳切:“此番把单大人他们引去陈米胡同的是那个道衡和尚,他到底是李汨的人,还是另有身份,只有他自己清楚。
    但对外来看,他和王六年关系紧密,都是李汨的旧部。
    如果真查不到真的黑手,是不是可以把事情推到李汨头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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