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期待地问他,那是不是就能吃点好的。谢玉衡歪头,问我难道菜肉粥不好喝。
“……”我谨慎,“好喝,就是觉得嘴巴里有点淡。”
谢玉衡为难,“我其实不太会做饭。就这个粥,还是你在路上教我的。”
竟然是这样?我惊讶,听他解释,说他原先的习惯是边赶路边吃干粮。和我结伴的时候,也好心地把干粮分给了我。可我吃了一口就脸色发苦,哪怕知道形势危急,没有挑剔的余地,依然咽得极为艰难。
谢玉衡总结:“娇生惯养。”
我眼角抽抽。好嘛,这个说法倒很符合他前面提过的“我家很有钱”。可如此一来,我再度对自己的江湖生涯产生疑问。
没了记忆,常识还在。怎么想都知道,正经江湖客应该走谢玉衡那种路子。
“又在琢磨什么?”谢玉衡戳戳我,“你有别的法子,我也不是不能试试。”
我斟酌,“那,你能不能买到一种黑乎乎的蛋?”
谢玉衡:“……那是什么?”
我回答:“就是普通的蛋,用盐和茶叶腌一腌。别看颜色不好,用醋一拌,滋味很不错。”
谢玉衡啧啧称奇:“你这‘失忆’还失得挺讲究。不就是皮蛋?行,我去镇上问问有无卖的。还有呢?”
我松一口气,继续说:“再有就是你前面买的菜、肉。我这样子,也只能继续喝粥吧?”得到谢玉衡肯定地点头,“但你别单单是煮。先烧了油,而后拿葱姜下入锅里。记得要切细些,否则后面没法入口。”
谢玉衡:“你家从前到底请的什么厨子?——而后?”
我说:“再把肉下下去。记得,肉也要提前腌过。”讲到这儿,有点犹豫,觉得这些步骤是不是太麻烦了?但看谢玉衡,他好像并不厌烦,甚至有点兴致勃勃。
我快速道:“肉和前面的葱姜一起炒,有了香味儿之后把皮蛋也下下去炒。等这些都熟了,再把绿菜也下下去。粥米放到最后,这玩意儿也是熟的,不用在锅里待太久。只要两边融到一起,滚起来就行。”
谢玉衡欲言又止。
我心里“咯噔”一下,想,果然还是太麻烦了。
谢玉衡喃喃开口:“等你想起来家里怎么走了,可得记得报答我。”
我:“唔?”
谢玉衡:“煮一碗粥,就要废这么大的力气柴火。放在达官显贵之家是常事,但你……”目光上上下下地在我身上打转,似是在端详我身上哪里有“达官显贵”的样子。
而后,他又笑笑,说:“你先吃点蜜饯垫垫,等我做好。”
我点头:“好!”
这会儿我还没意识到,谢玉衡要做饭,就得从屋子离开。
他也没说这些,而是先打了水,给我擦手、擦脸,还拿了盐帮我刷牙。等我因满嘴咸味皱眉毛,他还捏捏我的脸,问:“又有什么见教?”
我慢吞吞说:“倒是没有。不过,我家从前仿佛是拿薄荷净牙?”总觉得刷牙的时候嘴巴里是凉呼呼的。
谢玉衡摸着下巴琢磨:“薄荷?简单啊,河堤上总要长上许多。只是而今还太早了,不知道有没有。”
他说他会去看看,说完就往外走。
我看他端着水盆,便安安心心等他回来。结果一等就是半上午,人都要饿晕了,终于在蛋肉粥的香气里等来了谢玉衡。
谢玉衡对新的粥米做法大加赞扬,鼓励我再接再厉,再创新食谱。
我有气无力地喝粥,心想才不要再创呢,就要谢玉衡在旁边陪我。
不过的确好喝。
……
……
养伤的日子实在无聊。
又喝了好几天粥后,我慢慢能自己坐起来,也能短暂下床。但谢玉衡说,我最好还是不要往外跑。
我对此深以为然。上次只是溜达到门口,就疼得我全身打摆子,后头直接被谢玉衡扶回床上。
虽然靠在他身上很舒服,他身上的浅香也很好闻,但那种难受我是真不想再经历一次。
可总不能一直躺在那儿没事儿干。谢玉衡应该也这么觉得,所以有一天,他给我拿回来几本书。
“都是书行伙计推荐的,”谢玉衡说,“最时兴的话本子。”
我眼前一亮:“当真?让我看看。”
谢玉衡:“应该是真的。我仔细看了,这些都摆在最外面。”
他一边讲话,一边把书递给我。
我迫不及待地翻开,开始细细品读。
谢玉衡坐在床边,没说话,大约是在等待我的评价。
意识到这点,我捏着书页的手微微用力,努力地继续品读。
谢玉衡随手也拿了一本书,用一种闲散姿态翻看起来。
我听到纸页“哗哗”的动静,也听到谢玉衡的吐气声。他光明正大地嘀咕,“还是这老一套,书生小姐,书生狐妖……沈浮?你怎么不看?”
不不不。我在心头反驳。明明是在看的!
但理智又告诉我,这份反驳挺说不过去。毕竟他都翻过去好几页了,我的进度还停留在第一页。
说得再准确一点,是第八列。
进度可观,就是和谢玉衡比起来有点惨淡。
我迟疑着抬头看他,想甩锅于他看书的速度太快。没想到,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表情让谢玉衡产生了误解,他竟然满脸震惊地问我:“你不认识字?”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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