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进废退论是个比较唯心的理论,在个体的变异上没有问题,但在种族方面就不太适用了。
因为进废退论认为进化和退化只是在器官上有所变动,遗传基因依旧不变。
就像深海中的鱼。
由于深海没有光线的缘故,深海鱼基本上都没有视力,眼睛会退化开它的功能。
但按照拉马克的思想,这些鱼的基因是不会改变的。
所以新出生的深海鱼都会具备视力,都会有小燕子般的眼睛,然后慢慢退化李荣浩。
而这显然是不符合实际情况的。
但还是那句话。
后世和古代、近代的科技水平不同,科学理论水平也天差地别。
后世一些很浅显的道理,在没有相关积累的1850年,却依旧可能属于前端理论。
因此在听到徐云说出的用进废退论后,达尔文顿时来了兴趣:
“我的理论还没完全成型,但和拉马克先生的用进废退理论略微有些出入。”
“拉马克先生认为后代遗传不变,个体的进化会由个体自身决定,属于标准的唯心观念。”
“而我认为的演化应该是连带遗传优化的过程,生物会根据它们的环境发生进化,从而诞生出不同的物种,其中甚至包括了……”
说着达尔文忽然停住了嘴。
只见他四下张望了一番,又看了眼徐云。
暗忖对方应该不是个虔诚的教徒,便继续说道:
“包括了人类。”
说完,达尔文便紧紧盯着徐云的左手。
生怕这位年轻人暴起干架。
毕竟这年头神创论还是非常有市场的概念,更别说三一学院还是一所神学院,教徒的数量和比利历来都是剑桥大学中最高的。
很快。
在达尔文的注视下,徐云抬起了左手,然后……
拿起水杯喝了口水。
达尔文:
“????”
待徐云放下水杯。
达尔文再次一摸自己的秃头,带着意外问道:
“这位同学,你不惊讶吗?”
“叫我罗峰吧,达尔文先生。”
徐云先介绍了一番自己的名字,随后反问道:
“惊讶?为什么要惊讶?”
说完他顿了顿,举了个例子:
“传闻东方有个叫做大蛇丸的养蛇人,对于陆地上的蛇非常熟悉。”
“结果有次他到了海边,发现海中的蛇与陆地的蛇在形体上有着明显的不同。”
“例如陆生蛇在形体上是圆的,而尾海蛇则是尾部侧扁,像鱼类那样便于游泳。”
“后来他便提出了一种假设,动物会根据环境进行自我优化,并且遗传给下一代,有些外表不同的生物,几千年几万年前可能是同一个祖先……”
“妙啊!”
徐云刚一说话,达尔文便哗的一下站起身,双手撑在桌子上,追问道:
“罗峰同学,那位大蛇丸是哪里人?他现在还活着吗?”
与此同时。
达尔文的心中忽然冒出了一股求道路上碰到知己的喜悦感。
虽然他这些年一直在建立物种演化的学说基础,许多熟人也以为他是从普拉亚港的海鸟化石中得到的思维启迪。
但只有达尔文自己清楚。
他真正开始关注物种被环境影响的起因,其实要归结到一条被船员捕捞起的海蛇身上!
那是在小猎犬号航行到麦哲伦海峡临近南美西岸区域的时候。
某天上午,船只遇到了一轮马鲛鱼潮,船员们便嗷嗷叫的开始捕鱼。
结果有位船员在撒网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居然意外捞到了一条长吻海蛇。
后来在吃海蛇火锅的时候达尔文忽然发现,海蛇的骨骼和陆生蛇完全不同。
一个竖直一个扁平,组合起来都能成一个直角坐标系了。
于是达尔文便开始留意起了相关情况,在全船吃掉……研究掉上百条海蛇后,达尔文终于做出了一种猜测:
这是蛇类其实和陆生蛇拥有同一个祖先,但它们为了适应海中生活出现的结构变异,并且具有先天的遗传性!
这个秘密达尔文一直藏在心底,结果今天居然意外得知,东方有个人也发现了类似的情况?
所以几乎在短短的一瞬间。
达尔文便将那位从未谋面的大蛇丸视作了知己。
比起激动的达尔文,徐云则要淡定的多。
毕竟这本就是达尔文写在自传里的事儿嘛……
读书人的事儿,怎么能算抄呢?
接着他示意达尔文坐下,平了平呼吸,说道:
“抱歉,达尔文先生,大蛇丸先生是数百年前的人物,如今自然已经不在人世了。”
“啊,他已经故去了吗?”
达尔文张了张嘴,摇头一叹:
“真是遗憾……”
随后徐云又问到:
“对了达尔文先生,您现在在相关理论方面的进展如何了?”
达尔文见说摇了摇头,指着桌上的一本书,答道:
“不瞒你说,进化论还只是我暂时的一个猜想,八字还没一撇呢,现在我主要的精力还是在地质演变这块。”
“喏,这本书就是地质学的专业内容。”
徐云看了他一眼,没有揭穿他的谎言。
闹呢。
如果只是一个暂时性的猜想,你会在见到我这个东方人后立刻就产生研究身体结构的冲动?
还会在女儿安妮去世后四年,就把整个进化论汇总成册发布?
主要精力在于地质学这句话或许没什么问题,但达尔文此时对于进化论的认知,显然不可能仅仅是一个猜想那么简单。
最少最少,他的心中也应该有了半套理论。
只是目前的达尔文还没经历丧女之痛,所以多少对于神创论还有着忌惮,不敢说真话而已。
对了。
说道女儿,徐云忽然想起了什么,对达尔文道:
“达尔文先生,我记得不列颠的自然研究院是在曼彻斯特吧,您为什么会在……”
“会在伦敦是吧?”
达尔文无所谓的笑了笑,这个问题他已经见怪不怪了,便解释道:
“我和妻子从八年前便移居到了伦敦郊外的达温宅,同时主要负责书籍出版,所以只要每个月去一趟曼彻斯特就行。”
“加上最近我大女儿的身体不太好,我就去的更少了,顶多偶尔来剑桥大学图书馆查查资料或者见见朋友。”
徐云心中一凛,追问道:
“身体不太好?”
达尔文和妻子爱玛是表姐表弟的关系,算是近亲结婚,所以后代的身体普遍非常糟糕。
他们的十个孩子夭折了三个,剩下的七人里也有三人终身不孕不育。
而其大女儿安妮的夭折,更是让达尔文走向了一个极端:
在安妮染病期间,达尔文几乎化身成了一位最虔诚的信徒,日夜祷告忏悔,但最终还是没法挽救安妮的惜命。
这也是前头所说,《物种起源》有部分极端情绪的原因之一。
就像那个很有名的‘小可爱,退钱’中的几位主角,他们为了支持国家队,甚至把颜料都涂满了脸,决然不可能是伪球迷。
结果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国足意外告负,一个个瞬间黑化,金句频出,造出了一个出圈梗。
徐云无意在信仰方面过多评价,有个心灵寄托其实并不是坏事。
但从科学史的发展角度来上看,达尔文的这次黑化显然不是件好事情。
它导致了许多哪怕在这个时间点也能被解释的问题被保留了下来,令进化论在信仰之外的逻辑层面出现了不少漏洞,从而极大影响了现代演化论的发展。
所以于情于理,徐云都希望能看看有没有办法救下这么个小姑娘。
毕竟她去世的时候才十岁呢。
至于安妮的死因,或许是由于当时医疗关系的原因吧,至今都是一遭谜团。
后世医学家只能通过达尔文的日记进行分析,判断出了三种可能。
第37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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