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还能忍得住！”
    鹤仙人虽然恼怒，但心下也有些佩服这金眼小子……咦？
    他注意到不对。
    “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原来，王超连饿了十六天，只偶尔靠喝些路边的溪水、淋些天降的雨水支撑，已经不剩多少体力了。
    体力难以为继，火眼金睛的能力自然也无法再继续维持。
    只是后来鹤仙人与桃白白为了削弱王超的意志力，有意无视他，加上王超也时常低垂脑袋，因此眼睛瞳色的变化，竟然这时才被发现。
    鹤仙人质问时的脸孔倒映在王超越发涣散的棕黑色的瞳孔里。王超缓了缓，还是眼前一黑，倒下了。
    天津饭凑过去摸了摸王超的鼻息。
    “师傅，他饿晕过去了。呼吸好微弱。”
    鹤仙人皱眉，也蹲下来，两指撑开王超的眼皮，寻思着：“真的从原本的金色变成黑色了……这小子，难道之前的金色眼珠一直都是伪装？用意是什么……莫非这双眼睛就是老色龟看上他的原因？……”
    身后的三个强盗仍然在吵，嚷得鹤仙人不满，回首喝了一声：“叽里呱啦的，找死！”
    抬手就是一指，洞洞波！
    咻，亮白色的光柱从鹤仙人的手指尖喷射而出。
    光柱一瞬间显现又一瞬间消失，在视觉中留下一道逐渐消散的笔直残影。
    而在细直光柱轨迹的另一端，头颅、左心、咽喉，三个强盗三处致命伤，被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直接一串三。
    桃白白见状，也是忍不住惊艳，拍手赞道：“大哥的这一手真是厉害！”
    洞洞波，他也会。
    杀人，他更是擅长。
    但要桃白白像刚才鹤仙人那样，在回首时于三个强盗所处的形势中，瞬间且准确地找出让洞洞波一串三的角度，并能绝对致死的必杀路径……说实话，即使自负足以成为天下第一杀手的桃白白，也着实没有把握。
    “行了，把他们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扒干净，继续上路吧。”
    鹤仙人事实上对自己这一手也颇有自得。
    起身后，他吩咐天津饭背上昏迷的王超。
    天津饭依言背起，心道：“体重轻了好多。”对鹤仙人的背影说：“师傅，他快要死了。”
    “用不着你多嘴，天津饭。背着就是了。”
    “……是。”
    =====气==功==炮=====
    王超是被一阵温暖的感觉美醒的。
    意识稍稍复苏后，才发觉这股暖意来自何方腹部。准确说，胃里。
    睁开眼，看见一颗光头。
    有汗的光头，很喜感。
    不过光头的前端竟然有只位置奇怪的眼珠，眼珠里的黑瞳忽然转动，对上了王超的视线。
    好诡异……！
    “你终于醒了？”眼珠底下传来声音。
    王超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谁背着。
    难怪从刚才开始就觉得一颠一颠的。
    哦，这家伙是天津饭啊。
    我想起来了，我被鹤仙人桃白白那两个老王八虐待了……
    原来不是噩梦吗……？！
    “嗯。”王超随口应道。
    “之前给你喂了几顿热粥，现在应该有力气了吧？”天津饭问。
    原来如此……难怪胃里久违的舒服……
    王超点头：“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行！”天津饭呼了一口气。
    王超落地后两脚一软，差点没站住。
    扶着膝盖，等眼前发黑的感觉挺过去后，终于适应了许多。
    看了一眼前面，鹤仙人与桃白白就在不远处前行。
    王超既觉无力，又很费解。
    他之前那个呸字出口以后，不管是继续被饿到死，还是激怒鹤仙人后被打死，都是他料到的可能并甘愿承受的结果。
    但唯独没有料到，自己居然活下来了。
    “你师傅师叔……到底怎么想的？”王超跟着天津饭慢慢走在鹤桃二人身后，“既不放我自由……又不让我……去死……到底想干嘛？”他仍然虚弱，说两句话都得喘气。
    “我不知道。”天津饭说完沉默片刻，忽然道：“我以前，也是被师傅捡来的……师傅养活了我，还教给我武术……”
    这小子想表达什么？王超瞥瞥这位三目童子，难道要我代替饺子不成，我又不是馄饨……
    “既然没让我死，那鹤仙人这老王八莫不是想把我改造成鹤仙流的弟子？好让他以后拎着我在龟仙人面前瑟？”
    王超只能如此揣测，实在是两三百岁的老妖怪的行为模式确实难以理解，就像你无法理解龟仙人对女色的迷之执着一样……靠，三百岁了，难道还能硬？应该说，三百岁的老神仙还没有进入24小时的贤者境界简直也太奇怪了……
    胡思乱想间，王超跟着鹤仙流三人组继续上路。
    或许是确认了王超虽然不想死但更不想跪着求生的意志，之后的日子里，鹤仙人与桃白白虽然没有主动招呼王超一起吃饭，但天津饭拿些填肚子的小食给王超时，他们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王超也终于不至于恐惧于被活活饿死的悲惨命运。
    不过鹤仙人似乎有意测试王超的各项素质，总是要在王超的体力被逼迫到边缘的时候，才默许天津饭“悄悄”带一点东西给王超吃下，补充体力。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么？”
    王超坐在山脚下，撕下天津饭给的硬饼，就着一瓶清水，默默吃着。
    火眼金睛已经重新点亮，王超吃完，抬头看去，鹤仙人拎着天津饭，与桃白白凌空飘浮在悬崖顶外的，逆着阳光俯视王超时如同三块人形的黑斑投射下去。
    “桃白白也会舞空术？”
    王超略有诧异。
    “吃完了就自己爬上来吧。你该不会想逃跑？”天上飘浮的黑影传来鹤仙人的声音。
    王超低头。忽然一拳打在山脚的岩壁上，砸出一个窟窿。他深吸半口气，闭眼吐出来，然后灵巧地攀岩，三两下就很轻松地爬了上去，最后翻身跃起落在崖顶。
    桃白白横移过来也落下，脚踏实地后心道：“这舞空术用起来还真是麻烦！我倒是不喜欢这招数，浪费的这么多气足够我用拳脚招式杀一百个人，洞洞波都比这个实用……”
    注意到王超观察自己，桃白白皱眉道：“小子，这么看我，当心……”身形一闪，已经来到王超的背后。“眼珠子掉到地上去了！”桃白白回首，戾气凛然。
    王超感到眼皮一痛，继而眼前一片血红之色！他愕然地摸了摸双眼，心道：“不是吧，难道给我弄瞎了？”
    很快才发现是虚惊一场，眼前的血色原来只是眼皮被桃白白划出了两道伤口。这家伙用高超的武学控制力，只伤不破王超的眼皮，警告的意味很浓。
    鹤仙人拎着天津饭悠悠飞下，呵呵道：“你最好不要太招惹桃白白，不然即使是我也拦不住他想杀你。”
    王超低头。“我知道了。”但还是没有将火眼金睛关闭。虽然他知道因为之前的事情，鹤仙人与桃白白已经明白他金色的眼睛不是天生的瞳色，而是很有可能是某种超能力，但……开着火眼金睛，会给王超起码的安全感。
    “真的不打算说说你这双眼睛的超能力吗？”鹤仙人看似和善地问道。
    王超低声道：“只是很平常地增强视觉与观察力的超能力而已。我已经习惯了这样清楚的视觉，换回原本的样子的话，连走路都会很不习惯……”老样子，八分真两分假的谎话。
    鹤仙人不置可否。
    “这小子……有所隐瞒。”他想道，“超能力么……似乎是在武泰斗师傅的时代就存在的现象……嗯，有必要找个有超能力的小家伙养着看看了。或许会很有趣。”
    “至于这小子么……”
    鹤仙人看着王超的背影，太阳镜上滑过一道白光。
    “培养成鹤仙流的弟子，然后去挑战那个老乌龟，再被他杀死，应该会很有趣……嗬嗬嗬嗬……不过也随便吧，谁知道碰不碰得上龟仙人那个老东西……哪天不高兴了，就把这小子杀死算了！”
    实际上鹤仙人并没有太过周全的计划，一切都只是根据兴趣随手而为的举动。
    过去的一两百年都是如此的生活，很多事情都没有坚持做完的热情。
    日子太漫长了。很多时候，光是活着本身就让人索然无味，所以才需要更多短暂却频繁的刺激，来让自己保持兴奋。就像那头老乌龟选择了无聊的色情垃圾，类似的鹤仙人只是选择了自己肆无忌惮地任性妄为而已。
    走到哪儿算哪，想干嘛就干嘛。对什么东西感兴趣就抢过来，对什么不满就毁掉。至于违不违法，道不道德？
    关你鹤仙人大爷什么事，我高兴就好了。
    “师傅，”天津饭的声音打乱了鹤仙人游离的思绪。
    “嗯？”鹤仙人低头，看到三眼男孩仰着头期盼地问：“我也能学会吗，舞空术？”
    鹤仙人哼道：“我怎么知道！”
    天津饭说：“师傅，我好想学。我也想像师傅师叔那样，自由自在地飞。”
    “飞？那也能叫飞？只是浮着而已！”鹤仙人哂笑，随后不满道：“这个想学那个想学，要不要师傅我连气功炮都交给你啊？你这个小王八蛋！”
    “哦……”天津饭低头，也不知哦个什么劲。
    前头，王超跟在桃白白身后，问道：“桃白白，你们到底是想要去哪里啊？”
    “啊？”桃白白回头，面色不善地瞥了一眼，“居然还敢主动跟我搭话？”
    “不说算了。”王超就当没问。
    不过几天之后，王超貌似发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