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彦玉:“你知道?”
夏川萂:“你去的时候,我就在门后头站着呢。”
“那你还......”那你还眼睁睁的看着我姐姐寻死?
乔彦玉想这样质问夏川萂,但他也实在没有立场去质问她,只能道:“对不住。”
夏川萂:“又不是你的错,你道什么歉?”
乔彦玉:“不管怎么说,都是对你不住,如果我能补偿你一二,你尽管开口。”
夏川萂:“......我不是来跟你说这些的。”
乔彦玉:“你长话短说,不能让人知道你我见上面了。”否则三皇子一定会死咬着夏川萂不放。
夏川萂心下发堵,都这个时候了,乔彦玉还在为她着想。
夏川萂也长话短说:“除非将所有皇子都杀死,否则三皇子已经没有希望了。你们乔氏,当真要死守他这艘漏水的船与他共沉沦吗?”
乔彦玉:“那是我亲姐姐,我只有这么一个姐姐!”
夏川萂:“罪不及女眷,三皇子妃是无辜的,皇家也是要脸面的,三皇子可能会没命,但三皇子妃一定会留下。但如果最后你姐姐留下了,乔氏却没了,就留她一个,没有丈夫,没有儿子,连娘家都没了,孤苦伶仃得你要她怎么办?”
“前有楚氏,后有刘氏,你们乔氏可没有一个国公太夫人保存家族元气,你就甘心眼睁睁的看着乔氏覆灭于此?”
乔彦玉嘴唇发白,不住的颤抖起来,他眼睛不住转动,最后紧紧抓住夏川萂的肩膀,沉声问道:“你说,我该怎么做?”
夏川萂:“刮骨疗毒,置之死地而后生。”
乔彦玉不住喃喃:“刮骨疗毒,刮骨疗毒,刮骨疗毒......”
最终,乔彦玉狠声道:“我乔氏可以背叛,但我只有一个要求,我要带姐姐走。”
夏川萂纠正道:“不是背叛,是良禽择木而栖,三皇子能对你下手,本就说明他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的人。至于你姐姐,只要乔氏不跟三皇子同流合污,我会想法子求情的。”
乔彦玉看着夏川萂,问道:“你效忠的人是谁?”
夏川萂有些为难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只效忠陛下,其他的这些皇子,我一个都看不上。”
乔彦玉:“......”
夏川萂催促道:“行了,你快走吧,再让人找不到你了。”
乔彦玉有些发懵:“你不要我一些信物,或者留下些凭证?”口说无凭吧?万一他转头就反悔了呢?
夏川萂拿出乔彦玉在河西郡时候给她的青玉佩,眨眼笑道:“你不是早就给了?”
见乔彦玉愣愣的,就笑道:“我开玩笑的,你放心,我不会拿它做什么的,这会子还给你也成?”
夏川萂将青玉佩塞进乔彦玉手中,乔彦玉抚摸着这块代表他乔氏少主身份的青玉佩良久,又将它还给了夏川萂,郑重道:“这是信物,你收好了。有什么要做的,你尽管开口。”
夏川萂:“不管三皇子命令什么,你们乔氏都按兵不动就行了。”
乔彦玉皱眉:“就这些?”
夏川萂笑道:“不错,就这些,怎么样,是不是很简单?”
乔彦玉看着夏川萂,认真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不是在敷衍,你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就是。”
夏川萂也认真道:“我也是说真的,这个时候,三皇子一定会将他所有的大招都用出来,你们乔氏是他最大的臂膀之一,你们按兵不动,不听他指挥,就是断了他最大的臂膀,这还不算是帮忙吗?行了,你快走吧,你真不能再耽搁了。”
乔彦玉无法,只能走出胡同,消失在人群洪流中。
郭承明好奇问道:“乔氏现在还不是他做主吧?他能说得动乔公?”
夏川萂被吓了一跳,没好气道:“你怎么在这里?”
郭承明:“护着你呗,总不能让你再出事吧?还有,你当这胡同很隐蔽吗?一墙之隔,你们刚才说的话人家都能听的到。”
夏川萂得意道:“听的到又如何,听得到才好呢,最好让三皇子听到,然后对乔氏产生怀疑不再用他们,乔氏正好借坡下驴。”
要夏川萂说,三皇子做下让人行刺乔彦玉的那个决定开始,就应该有乔氏会背叛的自觉了,乔彦玉也是,也太好脾气了些,这都能忍的下来。
她劝他为家族父母着想,他就真不追究了,真是,傻子。
郭承明咂舌:“你可真会算计。”
夏川萂哼声道:“比不得你们这些玩政治的,心眼子长的跟筛子眼一样多。”
郭承明喊冤:“你说谁呢,我可不是啊,我可单纯了,你还没说乔彦玉这人怎么样呢,他真能说动乔公站咱们这边吗......”
乔彦玉能不能说动乔公?
他当然能。
三皇子只是乔氏晋身的一个凭仗,现在这个凭仗眼看就要烟消云散了,作为乔氏家主,当然要寻好退路。
而且,他是个合格的政治家,更是疼儿子的父亲,乔彦玉受伤回府,他以为是太子做的,还一直在替三皇子对付太子,到头来却是他支持的好女婿做的,他这跟用心口暖毒蛇的农夫有什么区别?
当夜,乔氏父子之间有一番对话,皇城之内也不平静。
郭继业一夜没有回府,太夫人担心的很,就连老英国公都难得的担心的睡不着觉,来太夫人这里点灯熬油。
老英国公问夏川萂:“会不会太快了?若是打蛇不死怎么办?”
白天,夏川萂要他动用宫中所有人脉,听命郭继业行事,至于郭继业会做些什么,估计跟郭继昌进宫的目的有关。
夏川萂猜,郭继业应该是查出了些蛛丝马迹,需要庆宇帝的进一步指示他才能继续查下去,而他没回府,那就是庆宇帝不打算轻轻放过,一定要让事情有一个确切的结果。
而郭继业,作为执行命令的人,一个弄不好就会惹腥臊上身,郭继业在宫中不会有太多自己的人脉,有人脉基础的是老英国公,所以,为了给郭继业增加筹码,夏川萂让老英国公立即下令所有宫中人脉都听郭继业这个少主指挥,虽然时间短促,可能有些来不及了,但能帮一点是一点,好钢用在刀刃上,细节决定成败,关键时候能帮上一帮,就能决定胜局。
而夏川萂,给老英国公出的解决郭继昌问题的方法就是,为郭继昌和郭守成的行为做假证。
现在,郭继昌看着像是三皇子的人,但实际上他是为太子做事,入宫是提前知道了三皇子的阴谋,为了戳破阴谋才冒险进宫的,至于进宫后为什么会和郭继业争吵,自然是因为他是在郭继业不知情的情况下进宫的,弟弟不听哥哥的话,因此争吵两句实在是太正常了。
还有刘锦儿的事,他是故意胡说的,为的就是在三皇子面前表现,取信三皇子和周席,他也知道大宗正他们明察秋毫,一定会戳穿他,但他在三皇子面前表了忠心,以后三皇子就还会继续信任他。哦对了,刘锦儿也是三皇子弄进宫的,为的是关键时候能靠美色上位,谋害陛下。
至于三皇子的阴谋是什么,自然就是在赈灾中没有争的过太子,错失了大笔钱粮,没有办法,只好回头算计夏川萂,从她这里得到弥补。
以及,郭继昌其实也不是在为太子做事,而是在帮夏川萂监视太子,因为夏川萂发现,在此次赈灾当中,有一大批粮草银两不翼而飞了,因此怀疑上太子,郭继昌是替夏川萂去太子那里做卧底去了。
嗯,同时在两个阵营做间谍,以郭继昌的聪明才智,简简单单小意思啦。
这就是夏川萂给英国公出的破局的主意。
不管郭继昌到底是哪边的人,他到底替三皇子谋划了什么,也不管他说什么,最后拿到众人面前的说辞只能是这样一种,郭守成身边的人都被老英国公筛选好了,就是为了做郭守成的舌头替郭继昌说话的。
怎么说呢,听着挺儿戏的。
但立场斗争,有时候本来就挺儿戏的,今日是你的人,明日就可能转投其他阵营了,郭继昌只是一个家族庶子,他为了自己以后的前程,不豁出本去做出些成绩来怎么证明自己是有真本事的呢?
反正老英国公觉着此举可行,将郭继昌从注定要失败的阵营里给摘出来,他不仅没有错,他还有功,至于郭守成,他只是担心心爱的儿子而已,他这个做父亲的无能,不能替他的前程谋划,只能看着儿子自己出去闯荡了,唉。
这是最好的结局了,不管是对谁。
如果能成功的话。
所以现在老英国公是一心的希望郭继业能成事。
话语权是掌握在胜利者手中的,夏川萂也说了,只有郭继业胜利了,他站的越高,郭继昌越安全,郭氏才能更稳。
她只会帮助郭继业,只要整个郭氏明里暗里的力量都为郭继业所用,她帮郭继业,就是在帮郭氏。
但老英国公觉着计划实施的太快了,他传命令入宫的时候已经是下晌了,命令传达是需要时间的,尤其是宫内的暗线,未必能及时帮的上郭继业。
而且,宫内到底发生了什么,郭继业是不是独木难支,他都不知道,也无从判断,这如何不让他心焦?
老英国公道:“太冒失了,谋事当以稳为重,如此急功近利,失败的风险太大了。”
夏川萂道:“不是我不想稳,而是陛下等不了了,迟则生变,留出时间,三皇子一定会反扑的,倒不如一下子打晕了好。”
老英国公皱眉:“不是打死吗?”
夏川萂翻白眼:“那是亲儿子,陛下又不是后爹,做什么一定要杀了亲儿子?趁着还不到无法挽回的时候下手,最后结果顶多圈禁,不让出来生事就行了。”
老英国公更担忧了:“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啊,难不成以后的日子都防着他报复不成?”
夏川萂:“想多了,新帝不会允许他活的长久的。”
老英国公不说话了,好一会,才开口问道:“你觉着......新帝会是谁?太子?”
夏川萂矢口否认:“不会是太子。”
老英国公:“你怎么这么肯定?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夏川萂看了眼老英国公,道:“我已经让人将太子贪污赈灾粮款的证据给郭继业送去了,如果没有意外,此时已经在陛下案头了,有这么一个太子,若是最后真让他做了皇帝,真是国朝百姓之大不幸。”
老英国公无语片刻,斟酌道:“若是,陛下将此事压下了呢?”
夏川萂垂眸道:“物议沸腾,百姓们只要还有一口气在,知道自己的父母兄弟姊妹原本可以不用冻死饿死的,就是因为他们的太子殿下贪污了他们的救命粮,他们就家破人亡了,你说他们会怎么做?”
此时的百姓并没有经历过打断脊梁的奴役,十多年前国朝还有叛军谋反,百姓聚众为匪呢,百姓的心气还在,脊梁还挺直,上头的皇帝不把他们当人,他们就换个皇帝当呗。
夏川萂心道,如果上位的皇帝不能让她满意,她就回桐城,回江湖,组织自己的势力......
反正她是不可能看着这样的太子上位做皇帝的。
老英国公看着在灯下显得异常静默疏离的夏川萂,心道小丫头野心还不小,竟想着要做开国功臣了,不过,有一点他是支持的,郭氏以军为根基,若最终是太子这样悭吝的人做了皇帝,郭氏以后会如何,还真不好说。
第255章 第 255 章
深夜, 太极宫内,一个宫女躺在地板上气若游丝,一个宫女和另外两个太监匍匐在冰冷的地板上抖如筛糠, 周席已经被审讯折磨的不成人样, 但神志还是清醒的。
太子低头跪在地板上, 在这大冬天的夜里, 太子汗出如浆,面如金纸, 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将内心里的绝望惶恐紧锁在皮囊之下。
大宗正和郭继业站在一起,大宗正面色也不好看, 眼睛直直的盯着坐在上首的庆宇帝, 听他示下,郭继业仍旧是那副八风不动的冷硬面孔,垂眸看着自己脚尖, 只要庆宇帝不吩咐,他就万事不理。
庆宇帝在呼哧呼哧的喘气,哑声道:“太子,你可认罪。”
太子俯首在地痛哭流涕,道:“父皇,儿子就是再不堪, 也不敢担弑君弑父的罪名,父皇,求父皇赐死儿子, 儿子不认!”
白日上午审讯完毕之后, 庆宇帝留下大宗正和郭继业,大宗正继续审问郭继昌和周席, 郭继业则是重新布置宫防,收拾周席留下的烂摊子。
禁军之内人员也有很大变动,有的下了大狱,有的收拾铺盖回家,也有的临时被调进宫内补充空缺。
原本两人分工合作,只要完成庆宇帝交代下来的任务就行,但等到入夜之后,一个宫女突然大喊大叫疯疯癫癫跑了出来,身后还追着两个太监,宫防刚换完,新上岗的禁军十分警觉,反应也很快,及时将宫女和两个太监控制住,带到了郭继业面前。
原本,宫女和太监犯错是要交给管理他们的太监首领的,但这不禁卫刚有调动嘛,许多被换上来的禁卫都是头一次在宫内当差,什么太监首领宫女女官的他们一概不清楚,只知道捉到了扰乱宫廷清静的罪首要交给上官处置。
郭继业抽空审问了三人,这个宫女一脸惊恐哀哀戚戚的控诉那两个太监要杀人灭口,她是无辜的,她不要死......
这两个太监见事有不可为,立即寻死,当然没死成,有好几个如狼似虎的禁卫时刻看着他们呢。
世子对我念念不忘 第28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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